管家又進來了,默不作聲地打開了電視,又靜悄悄走出去。
電視屏幕上正在重播今天早上九點銀利對外召開的記者發佈會,荀箐對外面稱荀文正身體不太好,到國外養病去了,銀利以後由她負責,作爲荀家的長女,她會好好照顧剩下的家人。
荀良佑面無表情地站在鏡頭前,他身旁還站着另外三人,母子四人配合着荀箐演戲,面對記者的提問,他們保持沉默不語,所有的問題都由荀箐答。
豪門最致命的弱點就是醜聞,爲了不讓這醜事和荀文正半死不活的消息傳出去,文卉芝選擇了忍下來,記者會結束之後眼含熱淚告訴荀良佑,“大丈夫能屈能伸,別怕,只要媽還有一口氣,媽就會挺你。”
Wшw _ttκa n _C○ 荀箐走了上來,盯着荀良佑皮笑肉不笑地插了句,“下午會有爆炸性的消息,準備你和老二的股份,親自送來給我。”說完又把視線投向文卉芝,“別掙扎了,他不會再醒了。”
“你簡直不是人
!”文卉芝擡手又要打她,給荀良萱攔住了。
荀箐勉強笑了下,“我要真不是人我就直接拿了他的命,他現在還剩下一口氣在呢,只可惜他永遠都不會醒了,那藥是我叫人調配的,讓左叔放進了他平時吃的降壓藥裡。千萬別再掙扎,沒用的,我只要銀利,你們的命我沒興趣拿,好好活下去,千萬別想不開,在外面你們還是荀家的人。”說完她趾高氣昂地走了,身後簇擁着一大羣人,氣場強大。
發佈會結束之後,就在放別的新聞,左佐的眼睛緊緊盯着寬大的屏幕,不相信也得信。左芹和陳玲說得沒錯,左利民真的被警察抓走了,理由就是荀良佑說的那樣。
深夜十點,周圍一片死寂。
左佐輕輕下了牀,開門出了臥室,赤着腳穿過安靜的走廊,來到書房前,手握着門把輕輕轉動,推開。
昏黃的燈光隨着打開的門傾瀉而出,拉長了她瘦削的身影,她擡腳一步步走過去,走到辦公桌前停下,把手裡的報紙放在荀良佑跟前,“你救救我爸爸吧。”
在任何利益和親人面前,她還是選擇了親人,已經失去了麗華,她再也不願意失去左利民了。
“我不跟你離婚,我好好跟你過日子,我跟你道歉,你救救我爸爸,對不起。”
荀良佑抽了好多煙,屋裡菸草的味道很濃,左佐被嗆得咳了幾聲,這會兒她比剛打完胎時還要虛弱,手撐着桌子才得以站穩,面色有些白。
“我給你生孩子……等我身體好了就生,咳咳……良佑,對不起……其實我沒去做人流,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掉了……我都不知道我有了,當時肚子很痛……”
“……”荀良佑抿着脣沒說話,一想到那個還沒成型的孩子,他胸口處就悶得厲害。
“對不起,對不起……”她哽咽着重複了好多遍,黯然垂下眼簾,“你失勢了我不會離開你,你沒有錢我也不會離開你,我以後都聽你的,你救救我爸。”
荀良佑又開始抽菸,一支接一支地抽,整個書房裡煙霧繚繞。
左佐站在他面前流淚,她忽然覺得很悲傷,不知是因爲自己的父親做出那種齷蹉的事情來還是因爲那個無辜的孩子,眼淚不停地流。
在模糊的視線裡,她好像看見了一灘血,紅得讓人膽顫心驚,是從自己身體裡流出來的。身子重重顫了下,她忽然從默默流淚到放聲大哭出來,整個人倒在了地上失控地哭喊着,“血,有血,好多好多血……”
荀良佑措手不及。
凌晨一點鐘,別墅裡燈火通明。
左佐暈倒了之後醒了,醫生來了之後走了,荀良佑端着一碗湯坐在牀前,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他身上還穿着西裝,抽了太多煙再加上折騰了那麼久,臉色有些憔悴,眼瞼下方有淡淡的淤青,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左佐也好不到哪裡去,蒼白着臉半躺在牀上,被醫生告知要好好休息,情緒不能再過於激動,荀良佑命令她不準再哭,他答應救她爸,她答應永遠都不離開他。
喝完了湯她就躺回去睡覺,荀良佑進浴室裡洗去了一身的煙味,掀開被子躺在左佐身側,伸出手抱住了她,閉上眼淺眠
。
第二天一早,他走了。他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天天睡懶覺,每次都需要人來喊。以前左佐每次醒來他都躺在身邊,現在卻不在。
用過早飯之後左佐又躺回去睡覺,中午荀良媛怒不可遏地衝進了她面前,將一疊現金甩在她臉上,冷着聲吼道,“這是我最後的錢了,拿去!你不把我們家榨乾你不甘心是不是!我爸帶着你爸一起打江山,到最後你爸卻出賣了我爸!那可是多少年的兄弟啊,他竟然說出賣就出賣!”
“對不起……”左佐的聲音有些哽咽,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能說出來的,只有這麼三個字。
“你這三個字好值錢!說一句對不起,就讓我和良佑的股份都讓出去了,你現在開心了嗎?秦箐那個賤人說,如果我們不讓股份出來,就不肯放過你爸,要讓他把牢底坐穿!想想真是可笑,他幫了她,卻落得這麼個下場!現在好了,我們家的錢全都變成了外人的,就爲了救你那叛徒老爸!而我爸還躺在醫院裡,以後能不能活都不知道!你這個噁心的女人,聽說你還打掉了我們荀家的種,我只想說打得好!你這種賤人不配懷着我們荀家的種!”
她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哭了起來,“表面上銀利還有我們的份兒,可在我們簽了那份股權轉讓書之後,就已經和銀利沒有任何關係了,沒有銀利的荀家人,你知道代表着什麼嗎?”
這是左佐第一次見到她哭,荀良媛從小到大都在父親的保護下長大,要什麼就有什麼,可在一夜之間竟然失去了所有,身無分文,她哪裡接受得了。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能殺了左佐,霍地上前一步,暴跳如雷地指着她的鼻子,“滾!你給我滾!”。
荀良佑在這時回來了,他把荀良媛強行帶了出去,門外傳來女人失控的哭聲,充斥着絕望與憤怒。
沒過多久,荀良佑又回到臥室裡來,他拿出了手機遞給左佐,“他已經安全回到家了,你可以打個電話給他。”
左佐沒有接,她不知道要跟左利民說什麼,做出了對不起荀家的事,而荀家還傾盡了所有去救他,在發生這種事情的情況下,她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
“對不起。”她又哽咽了,垂着頭沒臉面對荀良佑,喉嚨有些疼。
荀良佑將荀良媛灑在她身上的現金一張張撿了起來,收好放進牀頭櫃裡,然後坐在牀邊,左佐伸手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他胸膛前,一遍遍地說着,“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荀良佑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啞聲道,“不是你的錯,不用你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好多好多,孩子突然就掉了,如果我……如果小心一點……”她說說停停,這時候才驚覺這是已經是個無法挽救的悲劇,淚大顆大顆地落。
“別哭了。”
荀良佑將她拉起與自己面對面,用指腹溫柔地幫她抹掉眼淚,然後沿着淚痕一路親吻下去,覆住她的脣,親密地貼在一起,一下下地吮着吸着,呼吸緊緊纏繞在一起。
中午荀良佑喂左佐喝了一碗粥,守到她睡着自己再出門。
左佐睡得迷迷糊糊的,像是聽見了有人進來開門的聲音,還以爲是荀良佑,眼睛睜開一條縫兒想看看,哪知竟然是荀良媛
。
荀良媛正在悄悄地開牀頭櫃,見到左佐睜開眼睛時嚇了一大跳,心裡頓時有一種像是偷東西被抓住時的羞辱感,沒過一會兒她收斂好神色裝作嚴肅道,“看什麼看!我來拿我的錢!閉上你的眼!”
說完她就把手伸進牀頭櫃裡,把她今天甩在左佐臉上的那疊現金拿了出來,放進自己包裡,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左佐腦子嗡嗡響,根本聽不太清楚她在說什麼,渾渾噩噩地閉上眼,還以爲是在做夢。
晚上文卉芝和荀良萱過來了,四個人召開了家庭會議。
銀利被奪走,荀文正昏迷不醒,頂樑柱倒了,四個人都很有覺悟,接下來他們還有可能面對世人的白眼與唾棄,以前得罪了好多人,現在失勢了,自然會有人藉着這個機會落井下石。
最重要的還是荀文正,他現在還在醫院裡,雖派了人守着,但文卉芝還是覺得不放心,她提議讓他搬到這裡來。荀良佑義正言辭地拒絕,“還是讓他到你那兒去吧,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你可以照顧他。”
“憑什麼要到我那裡去!我已經和他離婚了,沒有義務照顧他,要不是因爲你們幾個是我生的,我才懶得過來!”
荀良佑不慌不忙地答,“那也行,我找個年輕能幹的小保姆來照顧他。”
文卉芝臉色變了變,沉默了好幾秒,纔不情不願地應道,“我就照顧他三個月,他要是沒出息到三個月都不能醒過來,你看我不把他埋了。”
門口突然傳來令人厭煩的吵鬧聲,管家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說是有人來找麻煩了。
家庭會議被迫中止,荀家幾個人大步走出去,瞧見大門口處站着七八個人,各個凶神惡煞的模樣,一旁還停着兩輛私家轎車,荀良佑瞧了一眼,真覺得不入眼,破車。
爲首的是個矮個兒胖男人,一看見荀良佑出來就氣得跳腳,手指着他大聲罵,“臭小子,你當我兒子好欺負是吧?!又把他打進了醫院,腿骨斷裂,重度腦震盪,肋骨也斷了三根!我告訴你,今天我跟你沒完!”
文卉芝小聲問了句,“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今天跟荀良媛去了銀利籤股份轉讓協議,出來的時候有人跟着,開着車有時候緊追在身後,有時候又超越他們故意擋路,過份得很。
荀良媛踩緊了油門,要跟他們拼了,荀良佑伸手攔下,讓她在路口處把他放下來,荀良媛先走了。
那輛車也跟着停了下來,一共下來三個人,一人手裡還拿着一根鋼管。爲首的是個黃毛,荀良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一瞧就知道是以前給他教訓過的人,一暴發戶的兒子。
當時因爲他對左佐吹口哨,還色咪咪地要摸她的臉,荀良佑把他帶到了醫院門口狠狠打了一頓,打完了直接讓人送醫院裡去,聽說整整躺了半個月。還有上次在停車場裡的時候也遇見過,給他放的幾句狠話就嚇得駕車逃走。
現在好了,自己剛一失勢,人家就找上門來了。
他轉身就走,步伐很快,那三個人還以爲他要逃,連忙追了上去,哪知被引進了一條空無一人的小巷子裡。
荀良佑手插在褲帶裡等着他們過來,爲首的黃毛諷刺地開口,“你小子今天還穿西裝了,可惜穿了西裝人家銀利也不讓你進了,白穿
。”
荀良佑站在原地沒有動,冷着臉不說話。
以前荀良佑開打之前總喜歡嘲諷人或者是放狠話,這會兒他不說話,黃毛還以爲他怕了,擡起了手裡的鋼管,朝後面兩個人示意,“上,往死裡打,他老子不在沒人護着他了!”
他說完就舉着鋼管朝荀良佑揮過去,荀良佑側身躲開,鋼管一下子砸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清脆的響聲。
黃毛撲了個空,舉着鋼管氣急敗壞地轉身又朝荀良佑撲去,荀良佑擡起腿,一腳踢落了他的鋼管,再給了他正面一拳擊中他的鼻子,打得他鼻血橫流。
荀良佑撿起了鋼管,沉着臉朝背部貼着牆壁的黃毛走去,黃毛朝另外兩人大喊,“你們死人是不是?還不快滾過來幫忙!”
聞言那兩人這才迅速衝了過來,荀良佑舉起鋼管,重重地掃向黃毛的小腿骨,發出類似骨頭斷裂的聲音,接着傳出痛到極致的恐怖叫聲,響徹在整條小巷子,嚇得另外兩個人停留在原地。
瞧見不遠處有個垃圾桶,荀良佑又給了嗷嗷喊叫的黃毛一腳,把他踹出好幾米遠,朝垃圾桶旁邊滾去,黃毛被踹得連膽汁兒都吐出來了,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他大步走上去,兩手將人抓起,塞進垃圾桶裡,一側是幾十級臺階湊成的下坡路,荀良佑想都沒想,用力踹了垃圾桶一腳,裝着黃毛的垃圾桶順勢滾落,發出砰砰砰的響聲,另外兩人嚇得屁滾尿流。
荀良佑早就料到了會有人找上門來,此刻倒不慌不亂的,但也沒時間跟這羣人周旋,剛要下令讓保鏢趕人,矮個兒男人又怒不可遏地朝他大喊,“你他媽跟我到醫院裡去,給我兒子下跪道歉,否則我饒不了你!銀利給你們家那白眼狼霸佔了,你老子半死不活地躺在病牀上,看誰還他媽護着你!識相的現在就跟我走,不然要你好看!”
聽矮個兒男人這麼喊着,其他幾個人膽子也大了不少,各個指着一家幾個人開罵,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文卉芝氣到臉都黑了。
荀良佑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槍,世界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矮個男人張了張嘴,“你竟然非法持槍,我要到警察局去告……”
砰的一聲槍響打斷了矮個男人的話,子彈從他褲襠下穿了過去,給他的褲子開了兩個洞,如果剛剛荀良佑的手再舉高一點,那麼他這會兒告到玉皇大帝那裡去都沒用了。
有**從他褲襠處留了出來,矮個男人嚇得尿出來了,兩條腿不停地打顫,其他人紛紛後退兩步,再也不敢出聲。
“你兒子就是我打的,”荀良佑收回槍,雙手環胸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回家的時候記得叫他躲好了,想出來混看到我的時候記得繞道走,不然下次再讓我看到他的話我還要打他。”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荀良佑冷笑了兩聲接着開口,“我順便再告訴你,現場沒有監控視頻,你就是想找證據告我也找不到,另外兩個在場的孬種敢出來做人證看我不廢了他們!還有,槍我家裡多得是,有種就去找人來搜,不敢找就是孫子,下次見到我的時候記得下跪磕頭喊我爺爺!”
金剛搖着尾巴吐着舌頭走了上來,荀良佑摸摸它的頭,“在這裡給我看好了,誰敢再來大呼小叫的,你就撲上去給我咬,有我給你撐腰,你咬傷誰咬死誰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