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晨曦來臨,碎金灑下,曉風拂過,樹影稀疏,景緻如畫。

亮光射進屋內,沉眠的嚮慕寒輕蹙起了眉頭:“早。”鬆開環在冷絕傲腰際的手,爬起的嚮慕寒半眯着未清醒的眼呢喃道。

“嗯。”淡應一聲,早已醒過來的冷絕傲順手拿過一旁的衣物遞了過去:“穿上。”淡聲命令道。

接過衣物看了看,嚮慕寒微皺起眉:“別拿我當孩子。”略顯不悅的道。他可沒忘他昨晚拒絕做到最後的理由是什麼。

不理會嚮慕寒的不滿,冷絕傲逕自翻身下牀取了自己的衣物穿上,轉身卻見嚮慕寒動也沒動的看着他:“秋未易寒。”暗歎一聲,道,不等嚮慕寒動作,拿起擺在膝上的衣服給他披上。

早產的體質又因後天沒有調理好,冷孤煙的身體總比一般人來的差,雖然練了八年武,修行不弱,這早早落下的缺陷卻無法補回來,天一涼稍不注意就會着涼發熱,若不是一直有何熒在爲他調理,以冷孤煙的身體能活到十四還真是奇蹟。

“我對這具身體越來越不滿了。”接手冷絕傲手裡的活——這種貼身的事他還是不習慣假他人之手,嚮慕寒皺眉道。

本來得場小病最多也只是難受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在雲隱軒的六年內他沒少生過病只要照顧他的人沒發現他自己也當沒這回事,六年來也一樣過來了,所以他是完全不在意的,但,想想這八年來每次生病最後累的都是眼前這個男人,嚮慕寒還是在平時注意了下,同時也對這身體越來越不滿了。

“………”對於嚮慕寒的抱怨,冷絕傲採取漠視。

即使是他,也無法改變這即定的事實。

“既然不管寒雲的事,再去哪?”也知道說了等於白說,嚮慕寒轉了話題——不滿意又如何?他又不能再死一次去換個身體。

“回莊。”似乎在等嚮慕寒問般,冷絕傲沒有猶豫的回道。

奇怪的擡起頭望向冷絕傲:“爲什麼?”嚮慕寒不解的問,如果他沒有說要到原華鎮,他不是不打算回去嗎?

凝眉望着自窗格內灑進的碎金光點:“何熒不在。”冷絕傲輕眯了眼,皺眉道。

似在後悔不該讓何熒離開般。

“我說了,我不是小鬼。”長吸口氣,嚮慕寒隱含怒氣的沉聲道。

當他三歲孩子嗎?都不會照顧自己!?

轉向沉下臉看向他的嚮慕寒:“閉嘴。”冷絕傲眯起眼,道,亦透出不悅。

“………”嚮慕寒無語問青天。

敢讓他閉嘴的,也只有眼前之人了。

叩、叩、叩。

氣氛即將沉默時,門外傳來了輕緩的敲門聲。

“進來。”嚮慕寒扯了扯衣襬隨口應道。

“堂主,少主。”門外一襲素藍裙衫手捧銅盆的女子恭敬立於門外喚低柔道。

冷絕傲只是負手而立,並未開口,而那女子已會意的端了熱水進屋:“屬下已命店家備好膳食,不知堂主是在房內還是在雅座擺膳?”將熱水放於窗邊的盆架上,打開窗子後女子立於一旁恭敬詢問。

掃一旁的嚮慕寒一眼:“雅座。”淡淡的吩咐道。

“是,屬下告退。”女子應聲而後知趣退下。

“從無心堂調來的?”看着這陌生女人,嚮慕寒望向冷絕傲問,速度挺快。

將帕子浸溼擰乾:“嗯。”冷絕傲隨意輕應,將帕子扔向走過來的嚮慕寒。

“謝謝。”接過帕子,嚮慕寒道謝。

“………”冷絕傲未再開口,逕自洗漱,嚮慕寒亦然。

一月餘後;

枝葉零落,景色蕭澀。

“如何?”見嚮慕寒收勢,一旁的冷絕傲揚眉問。

“過了。”自然的接過冷絕傲遞過來的帕子,嚮慕寒道。

無心訣共分十一層,他在剛纔衝破了第十層,也算沒浪費他花了這麼多年修行這獨門心法的時候及精力。雖然他此時沒有離開的意思了,但,修行卻也未擱下——冷絕傲身邊不須要弱者,他自然不能成爲累贅,而且,他的自尊亦不允許他站在別人身後受人保護。

再有一層,他便可功成,雖然有可能派不上用場,但強一點也沒有壞處,也可算是打發時間。

點點頭,似是滿意,在瞥見嚮慕寒汗溼的鬢角時皺起了眉:“穿上。”將置於一旁的披風丟於嚮慕寒面前,道。

沉默的看看丟過來的禦寒披風,幾不可察的暗歎一聲,一展披風披於肩上。

沒有被污染的古代冬天不知比他以前所待的現代冷了多少,想想在現代秋未時還仍在開着空調吹冷風,在這裡秋未卻冷的穿少了衣服都會染上個風寒什麼的,更何況現在已入了冬,自然就更冷了,而冷絕傲就更加註意他的穿着了,今年比往年更甚!

“莊主,何姑娘回來了。”走近的僕人上前秉報道。

“嗯。”冷絕傲淡應一聲。

“何姑娘還帶了名昏迷不醒的少年一起回來。”知道冷絕傲是要他退下,那前來通報的僕人不敢耽擱的趕忙道。

少年?

冷絕傲眉頭微斂:“下去。”沉聲道。

何熒並不是不知分寸之人,自然知道無心山莊禁止閒雜人等進入,此時卻帶了名身份不名的少年回來,這人定不是尋常人。

“是,莊主。”僕人立即應聲,一刻也不耽擱的恭敬退下。

“去看看。”同樣疑惑的嚮慕寒出聲道。

“嗯。”看向慕寒一眼,冷絕傲點頭。

“參見堂主。”候在大廳的何熒一見冷絕傲與冷孤煙出現,便上前行禮道。

“怎麼回事。”逕自略過站在門邊的何熒,在廳內主位坐下,沉聲問,辯不清喜怒的平淡無波。

何熒自然知道冷絕傲問的是什麼,走到廳中:“屬下在幽然谷外的小鎮上遇上了位故人,只是當時他已瀕臨死亡,屬下無把握能救下才將其帶了回來。”言詞含糊的道,似有意隱瞞什麼,卻更似不知如何解釋。

“誰?”見何熒一臉猶疑,冷絕傲微詫,挑眉問。

究竟是誰能讓她難以啓齒?

柳眉蹙起:“冷曉凝。”望向前方端坐的冷絕傲,答道。

當她見到重傷昏迷的冷曉凝時是真的吃了一驚,當今曉凝公主竟是男兒身!還被人重傷扔在客棧裡任其生死,若不是那五官與印像中無二,她真懷疑自己認錯了人!

雖然被她發現及時續了他的命,卻因爲重傷沒有及時處理而延誤了治療傷情變的擠手至極,偏在那小鎮上要什麼都找不到,她又不願再回幽然谷,而且,冷曉凝身爲一國公主,身份特殊。雖不知冷曉凝爲何隱瞞自己爲男子的事,但,他一是皇族子嗣,二是冷絕傲的侄子,怎樣她都不能放任不管,再看冷曉凝的傷勢,分明是被人所傷,那麼難保他不會再遇到危險,思來想去,惟有將人帶回無心山莊纔算安全——這熾炎國內敢惹上無心堂冷絕傲的怕是還找不出幾個!

眼中閃過異色,轉瞬即逝:“人呢?”冷絕傲問,仍是低沉平靜的聲音,不焦不燥。

“已命人安排在玄靜齋。”何熒應道。

“傷勢如何?”端起沏上來的上好香茗,輕啜一口,問,狀似漫不經心。

“中毒、自後心穿過的劍傷、加之墜崖身上數處骨折,肋骨亦斷了三根,內傷易不輕。”回想初見冷曉凝時那面無血色形同死人的模樣,何熒輕蹙的眉擰的更深:“他體內的毒屬下已解了一半,只是這劍傷及內傷有些麻煩,劍雖因刺偏未穿透心臟,卻也傷了其本,內俯遭受重創,要治癒須些時日。”不等冷絕傲發問,何熒自發的接着說道,着惱的話語卻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普天之下,也惟有何熒有如此把握能救回與活死人無異的冷曉凝了。單是那殘留於體內的毒便足以致命,更何況還有劍傷外傷加內傷,冷曉凝能有口氣被送回無心山莊就是件奇事了!

“救活他。”聞言沉默了會,冷絕傲道,淡定的語氣只是在通知一般:“下去吧。”而後道。

“是,屬下告退。”何熒領命離去。

“我和你一起。”進了大廳便沒有開口的冷孤煙自椅子上站起,淡道。

“小煙?”何熒驚訝的看向冷孤煙,顯然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麼一句。

“去看冷日堯,不是嗎?”挑眉回望何熒,冷孤煙道。

“冷日堯?”陌生的名字讓何熒疑惑的重複:“你是說……”下一刻頓悟。

“沒錯。”點頭給予答覆,冷孤煙道。“你呢?”轉頭望向冷絕傲,問。

“下次。”冷絕傲只是如是道。

“不走?”瞭解點頭,轉望向何熒,見她似有些反應不及的靜立不動,冷孤煙問。

“嗯。”何熒忙回神,應了聲便朝外走。

見兩人離去,冷絕傲沉默片刻,似在考慮什麼般,最後輕敲桌面:“來人。”沉沉的喚了聲。

“堂主。”下一刻,廳內不知何時跪了名黑衣人,恭敬的單膝跪於地上,喚道。

“讓單蓮動查探何人所爲。”半眯起眼掩去眸中閃過的異色與銳利,冷絕傲淡聲吩咐。

“是,堂主。”那黑衣人領命後使悄然退下。

“想知道我爲什麼知道?”

即使不用轉頭也知道何熒此時定滿面疑雲,冷孤煙開口道。

“嗯。”何熒點頭。

記得沒錯的話,冷孤煙與冷曉凝……不,冷日堯也不過只見了一次面,爲什麼他對冷日堯是男人的事半點不驚訝,而且還知道連她都不知道的名字?

並不是說冷孤煙不該知道的比她多,只是,冷絕傲是斷不會和冷孤煙提及不相干的人或事的——冷絕傲不在意,冷孤煙亦沒興趣,所以她纔會奇怪。

“五年前他告訴我的。”想想當日那一身淡雅素裙裝扮的冷曉凝及突然在他面前跪下說什麼‘誓死效忠’的冷日堯,冷孤煙爲其解惑。

他當是怕是看見了他眉心的這個印記才說什麼要效忠的話吧。

雖然與冷日堯僅算是兩面之緣,但他對那個有着傲然之色與銳利眼神的少年並不討厭,可以說,有點好感,像是冷寒雲給他的感覺。

“原來如此。”何熒瞭然。

“毒爲什麼只解一半?”看着不遠處的房舍,冷孤煙問。

“因爲只能解一半。”聞言沉默了會,何熒隱含愁緒的聲音響起。

“有意思。”勾起脣角,冷孤煙道,透着幾分興味及嘲意。

這古代還真是什麼奇怪有趣的事都有,還真是五花八門樣樣齊全,就連這毒都古怪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