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聞言,冷絕傲幾不可察的怔了怔,隨後輕挑眉,以眼神示意他將話說清楚。

“六年來不聞不問,爲什麼現在又這麼關注我?”平靜的語氣帶着幾分疑惑,冷孤煙問着面前有如神祗的美麗男人。

“你在怪我?”冷了冷眼,冷絕傲反問。

“不是。”搖搖頭,冷孤煙答的認真。

他又不是冷孤煙,沒那個資格去怪他,而且他的冰冷並不是爭對他一個人,而是天性如此,那就更怪不得他了。

“你突然對我改變態度是因爲我是冷孤煙,你的兒子?”猶豫一會,冷孤煙問。他不喜歡懵懵懂懂的模糊不清,既然有疑問,自然要點明。

“……”冷絕傲移開臉,不予理睬。

“莊主,三少爺的衣物拿來了。”這時,去拿衣物的女婢抱着衣物候在門外。

“嗯。”冷絕傲淡應。

女婢微行了禮後進屋。

“鞋呢。”見女婢抱來的只有衣物,而冷孤煙又有直接跳下地的打算,冷絕傲問,隱隱有些不悅,一手按住冷孤煙的肩膀,不讓他從凳子上跳下來。

“…………莊主恕罪!”女婢聞言跪地領罪,面露驚恐之色。

“拿去偏廳。”輕揮衣襬,將冷孤煙抱起向牀邊走去,冷絕傲頭也不回的吩咐道。

“是。”跪於地上的女婢暗鬆口氣小心應道。

……

這傢伙簡直比國家首相還拽!!!

被冷絕傲抱走的冷孤煙在心下感嘆果然是封建社會的強權啊。

“我自己穿。”站在牀榻上見冷絕傲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衣物,冷孤煙道。自從能自己動手之後,他便沒讓別人爲他坐過這些事——他可沒有讓別人服侍的喜好。

看一眼冷孤煙,冷絕傲將衣服遞給他。看着他自如的穿着衣服,一點也不生疏,不禁疊了疊眉,但也沒表示什麼,只是靜靜的等着他穿完衣服。

“我自己走。”還沒踩下地便被冷絕傲攬過抱起,冷孤煙道。他還是不太喜歡與人接觸,更沒有被人抱着走的習慣,怎麼說他也是個二十九歲的男人,還是個殺手,怎麼能像個小鬼一樣被人抱着!?

“………”抱着冷孤煙就向外走去,絲毫不理會他的反抗。

“放我下去。”雖然他現在是六歲的身體,心裡卻是不折不扣的二十九的男人,自尊不允許他這樣任人抱着。

“閉嘴。”皺皺眉,冷絕傲冷道,一如往常的冰冷與強勢。

“………”察覺到對方的強硬,冷孤煙抿脣不再說話——因爲說了也是浪費力氣,眼前這個霸道的男人根本不會理睬他。冷孤煙再一次痛恨自己此時的弱小,否則怎麼會處處受制於人?

掃懷中一臉不鬱的稚容,冷絕傲滿意的加快了腳步。

“早,爹爹。”

“爹爹早!”剛邁進偏廳,還未看清內部擺設,耳邊就傳來兩道聲音,一個沉靜,一個活潑,卻掩不了其中的稚氣。

“嗯。”向已擺了膳食的餐桌走去,對着站在桌旁一藍一紅兩個幾乎一模一樣面孔的孩子淡淡的點了點頭。

一身藍色束身裝的俊美小男孩面色平淡,有種超越年齡的老沉,眉眼間卻盡是稚氣及被隱藏的很好的懼意,他的身邊站着一身粉紅裙衫帶着明亮笑容的女孩,他們便是冷絕傲的長子冷寒雲與二女冷冰雪。他們乃

雙生子,比冷孤煙大了三歲,許是男女之別,冷寒雲比冷冰雪要高上幾分,雖是同年,冷寒雲則顯的成穩許多。

“爹爹,他是誰?爹爹爲什麼抱着他?”待冷絕傲走進,冷冰雪隱去了笑容看着被冷絕傲抱着的冷孤煙,有些不悅的問。對冷孤煙有種被奪走心愛之物的敵意。

“煙兒是你們三弟。”直接抱着冷孤煙在主位坐下,看一眼冷寒雲與冷冰雪,淡道。“雲兒和雪兒,你的兄姐。”而後對着坐在腿上的冷孤煙道,完全無視了冷孤煙黑下的臉。

一臉黑線的看着雖比他高上幾分,但一眼就看出來沒幾歲的兩個雙胞胎,冷孤煙再一次咀咒這具該死的身體,有個比他還小的‘爹’就算了,竟還有兩個可以做他兒子女兒的‘兄姐’!

“………”抿抿脣,對上兩雙驚訝好奇的眼,冷孤煙選擇漠視。

“坐下。”見兩人還站在那裡,冷絕傲道。

對於冷孤煙的沉默,冷絕傲絲毫不意外,也半點不介意,他根本沒指望他會叫他們。

“是。”冷寒雲、冷冰雪應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爹爹……”兩人就坐後,卻不見冷絕傲下令開動,冷冰雪奇怪的叫道。

“………”冷絕傲只是靜靜的坐在那,有如一尊冷峻的雕像般,不發一語連眉頭都沒擡一下。

得不到迴應的冷冰雪將惱怒的眼神瞪向被冷絕傲抱在膝上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三弟’,小小年繼的她認爲:之所以沒開餐都是因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沒有原因的,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極不情願的坐在冷絕傲腿上,冷孤煙百般無聊。邊上傳來的那道不友善的視線他不是沒有感覺到,他以前的職業總讓他對外界的一切比較敏感,但是,對於這莫名的敵意眼神,冷孤煙採取徹底漠視的態度。他可不願去眼一個小女孩計較,否則也太幼稚了,這個身體是沒辦法,他可不能連心智都退化回孩子時期!

冷冷的一道寒光掃過,正瞪着冷孤煙的冷冰雪猛然一驚,順勢看去,正對上一雙如利劍般鋒利的冰眸,心猛的一顫,冷冰雪立刻低下了頭,一刻也不敢和那雙深遂的眼對視。

氣氛一時僵了下來,整個偏廳內都流轉着冷凝的氣息,一邊的冷寒雲與冷冰雪都低垂着頭,不敢去看那個高高在上卻冷漠如冰的父親。雖然在心下氣惱那個突然跑出來的弟弟,冷冰雪更怕的還是惹冷絕傲生氣。

“莊主。”寂靜的偏廳內傳來輕微的腳步,隨着的一道小心恭敬的女聲,顯得有些兀突。

靜坐在主位的男人輕微頷首,示意她將鞋子拿過來。

女婢恭敬的遞上鞋子,冷絕傲接過後輕揮手示意她下去。將一隻鞋子放在一邊的椅子上,無聲的拉過冷孤煙的腳,準備爲他穿上。

卻被一隻小手擋住。

擡眼看去,正對上冷孤煙淡靜的眼神,卻仍在那雙沉靜的眼中看見:我自己穿。這樣一個迅息。

輕頷首,將鞋子遞於冷孤煙,任他自己穿上。

一陣藥香飄蕩進來,引來廳內衆人注日,轉頭看去,正看見何熒端着湯藥站在門邊有些怔仲的看着廳內衆人,不應該說是看着被冷絕傲抱坐在膝上的冷孤煙。

那個連冷寒雲和冷冰雪都只是在出生時抱過一次的冷絕傲竟然抱着已經六歲大的冷孤煙,還任他坐在他膝上!這點着實讓何熒驚了下,他們比誰都清楚冷絕傲愛潔成癖,別說抱着一個人了,即使是她,也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碰——例如受傷時,雖然這種情況少之又少。

“進來。”看一眼站在門邊的何熒,冷絕傲道,對何熒的呆愣有些不悅。

“熒姐姐早。”聞聲, 冷寒雲、冷冰雪擡起頭道着早安。

“早啊,雲、雪兒。”收起呆愣的表情,何熒有些尷尬的端着藥碗走近,“堂主。”走至冷絕傲面前時恭敬卻又不失隨意的叫道,驚訝過後,也就釋然了,他們知道怎麼樣才能不去觸怒這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堂主,既然如此,便沒有戰戰兢兢的必要。

冷絕傲只是輕點了一下頭當做迴應,擡手去接何熒手中的藥。

“喝下。”將藥碗遞到早在穿好鞋子便跳下地的冷孤煙脣邊,道,仍是不容拒絕的理所當然。

看着冷絕傲單手遞到脣邊那冒着熱氣散發着濃烈藥味黑漆漆的湯汁,冷孤煙嚥了咽口水。對於一個連西藥都沒吃幾次的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這中藥……還真是隻聽過,沒見過。眼下親眼見了,反而有些頭皮發麻,這不用看就知道苦的要死……

“喝。”見冷孤煙看着碗中的藥不動,眼中透出些許懼意,冷絕傲眯起眼催促道,隱隱有些不悅。從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更沒有人敢在他提出要求時猶豫不動。

翻個白眼,冷孤煙有些鬱悶。

爲什麼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越來越像‘父子’了?他嚮慕寒竟然有被人逼着喝藥的一天……而且是被‘父親’所逼……

悶悶的接過,暗中深吸口氣,心底已做出了‘勢死如歸’的心理準備。捧起溫熱的藥碗就往嘴邊送,大口灌下那黑糊糊的詭異**。

好苦……

一口氣灌下湯藥,冷孤煙的臉已經在自己都沒發覺的情況下皺成了一團。滿臉都在說着‘好苦’,若不是他的心智有二十九歲,冷孤煙絕對會吐舌頭來表示自己對那苦澀的味道有多厭惡。

將見了底的瓷碗放在桌上,正想着用什麼東西來壓壓嘴巴里苦的要死的味道時,一塊糕點已遞至眼前。

奇怪的擡眼看去,正見到了冷絕傲一臉漠然的俊美臉龐。

他真當我是他兒子了……

看着那塊散發着香甜氣味的糕點,冷孤煙鬱悶至極。抿抿脣,抵擋不了嘴裡的苦澀,冷孤煙接過不發一語的張口咬去,用力的嚼着,好像那糕點和他有什麼仇似的,像極了被逼着做什麼後委屈的孩子。

看着冷孤煙完全無意識的散發着孩子氣,冷絕傲微斂了眉眼,睫影下方的眸中閃過快的讓人來不及的勉強可以被稱爲‘溫柔’的眼神。

“焰去了哪。”示意冷孤煙在邊上坐下後,冷絕傲才擡眼看向何熒,淡問。

“哎?焰不是去追劫持小煙的黑衣人了嗎?”聞言,何熒一臉奇怪的反問。

“查出對方來歷了?”微皺眉,深沉的黑眸除了冷凝外,緩緩蕩起了殺氣,如冰刃般掃向何熒,語調平淡的問,卻讓人只感覺到寒冷。

竟敢惹上無心堂,甚至闖入無心山莊妄想擄走他冷絕傲的兒子作爲人質,真當他無心堂內無人了嗎!?

“還沒,焰還沒有消息傳回來。”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飾的殺氣,何熒正了正臉色回道。

“消息沒傳回來,我的人倒是回來了。”冷絕傲還未開口,廳外便傳來一道爽朗隱隱透着笑意的磁性聲音。

“什麼人所爲?”聞聲擡頭向廳外看去,冷絕傲問。

“我辛苦一夜,你到連句慰問都沒有就問這件事,我們二十幾天的朋友還真是白做了。”故作失望的聲音傳出,一道欣長的白色人影已走進了偏廳,正是昨晚救下冷孤煙的展焰邪。

“說不說。”微皺眉,冷絕傲有些不耐煩的問。就算他不說,他也有辦法知道,只是既然他已知曉,他便沒有再花人力去查探的必要而已。

誰知,展焰邪卻絲毫不理會冷絕傲散發出來的不耐寒氣,逕自走到主位邊的冷孤煙面前,連問都沒問就抱起毫無反抗力的冷孤煙,仔細看着那張被額前髮絲遮住大半眉眼卻仍能看出其俊美的臉龐,“這就是小孤煙?昨晚還沒仔細看,還真是個標緻的小美人,傲,和你小時有的一比呀。”一臉感嘆的自語道,還不忘朝已冷下臉來的冷絕傲拋個疑似‘媚眼’的眼神。

誰是小美人!?

頭次被人贊成‘美人’的冷孤煙在心下翻着白眼,恨不能此刻是嚮慕寒的身體直接給他一槍送上去和閻王作伴!

“展、焰、邪。”冷冷的,比寒冬還要冷上幾分的低沉聲音威脅的響起,一字一句,若不自制力甚高,展焰邪此時一是一具屍體了。

“哇啊~傲,這孩子不但長的像你,這眉心也有着印記耶!”就在廳內氣氛冷凝下來,衆人心驚膽戰的時候,一道帶着驚訝更多卻是誇張的聲音傳出,打破這一廳的寒流。展焰邪將冷孤煙放在椅子上,用手拂開那密密的流海露出其下品字疊起的三枚淡藍紫色的棱型印記驚呼道。

一時間,廳內抽氣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