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竇叢生

“第四次是在野馬崗山神廟外,傅明月與王蕾聽到的都是一絲不差的歡笑口音,這一點說明只有經常跟歡笑在一起的人,纔有模仿他聲音的可能。事實上江湖雪在捕殺葉林風的行動中才結識歡笑,短短時間便將他的聲音舉止都學會跟本不可能。”

“第五次是你與小鳳故意試探江湖雪,當他誤以爲你有一種難以治癒的舊病時,竟要以價值連城的九尾靈龍牌和天王英雄令相贈,這等爲救他人性命視至寶如無物之人,又怎會是殺人不眨眼的兇魔?”

宗義俠繼續說道,“第六次是我們再次被之藥所迷,他將我們送到了平劍山莊,後來平劍山莊發生劇變——按理說,他真是魔冥主人,當時身份已經暴露,肯定會盡情揮刀,事實上他還是沒有那麼做,你舅舅就是在他的暗中幫助下才逃過了張不老鐵算盤的偷襲的。”

宗紋忙道,“當時大姐二姐不也因此他刀下留情才逃得性命的?要不然單憑大姐二姐兩人進攻,又怎會迫得刀法絕世的江湖雪連連後退?可見他跟本就沒真的出手傷人。”

劉七娘道,“江湖雪在平劍山莊刀下留情,姑且算了第六件事。第七件事卻是平劍山莊的數次追殺,直到最終以失敗而告終,他始終還是刀下留情。”

“第八件事當然是江湖雪護送雲鳳回莊,在途中遭遇埋劍山莊包圍時,明知不敵,也沒有將雲鳳扣爲人質要挾埋劍山莊,反而全力護着朵朵突圍。他若是心狠手辣的魔冥主人,生死關頭自顧不暇又豈會把朵朵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更何況朵朵不過是被他收留的一個小乞丐而已。”

宗紋又是激動又是驚疑,“既然你們都相信江湖雪是無辜的,爲什麼還要去捕殺他?”

宗義俠只有苦笑,“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除非能立即找出令人信服的鐵證證明江湖雪確實是無辜的,如果單憑我們這些疑慮便作出決定,卻爲時尚早,弄不好還會引起其他各大派的懷疑,以爲盤龍山莊與魔冥組織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宗紋着急道,“那該怎麼辦纔好呢?爹,娘,你們就快點想辦法先阻止其他各派追殺江湖雪,然後再去找那些鐵證啊!”

劉七娘道,“傻女兒,你沒看見我們正在想嗎?只是一時尚未想出而已。但迫於眼下的形勢,我們又不能不參加捕殺江湖雪的隊伍,真是左右爲難啊!”

宗義俠長嘆一聲,“還有一些疑點需要江湖雪當面作出解釋才能清楚,若真能立即找到他,事情也許還有轉機,但據消息幫傳來的消息,江湖雪已逃入橫斷山脈之中,要找到他只怕不容易了。”

劉蘭插嘴道,“我總覺得消息幫有些不對勁,會不會他們也早已被魔冥組織控制了?姐夫那天曾偷聽到消息幫的人暗傳消息,聲稱將江湖雪引入平劍山莊後,他們會秘密集結高手與平劍山莊合力捕殺江湖雪,爲何在平劍山莊劇變、江湖雪率衆魔頭血拼之際始終不見消息幫的高手現身?”

宗義俠不覺擡頭望向了亭外的冷雨,凝重道,“這件事我也在想,目前雖不是想得十分清楚,但原因無非兩條:一,消息幫雖然秘密集結了高手意欲與平劍山莊共同捕殺江湖雪,但因爲後來事情有了變化,故此作出了不參與的決定;二,消息幫與魔冥組織早有勾結,甚至消息幫本就是魔冥組織改名換姓另立的幫派,幕後元兇仍是魔冥主人,那麼我當日在絕壁上偷聽到的消息,一定是他們故意設下的毒計,迫使我們從那以後堅信江湖雪是魔冥主人,從而率人與之決一死戰。而事實上江湖雪並不是。魔冥組織那麼做的動機,當然是爲了挑起無辜的江湖雪與正道各派間的相互殘殺,從中獲利。”說着又嘆了口氣,“只可惜,至今我們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消息幫跟魔冥組織有勾結,何況消息幫挺各大派傳來的消息,並無半點虛假——至少目前是這樣。因此我們也決不能在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主觀地將消息幫列爲魔冥組織的人。”

劉七娘道,“舉凡有關消息幫和江湖雪的事,如今想來都非常地令人頭疼。”

劉蘭道,“但只要我們用心想,就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這個辦法直到晚上還沒有想出來。

宗義俠吃過晚餐後,便與四分莊莊主花留言及劉七娘劉蘭上到一座設有重哨看守的樓上,再次細思良策。

冰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着,檐角掛着水線。

“這場雨,不知下到什麼時候才能停!”劉蘭發出獨勞無益的感嘆。

“江湖雪真是一個怪人啊!”宗義俠感嘆道,“他若不是魔冥主人,爲何在各大派追殺之下,哪怕是遇上了埋劍山莊羣雄包圍,生死關頭也不否認他自己魔冥主人的身份?難道真如雲鳳所言,他雖是魔冥主人,卻只是名義上的,事實上那些魔冥組織的人早已不受他的管了?”

劉七娘道,“果真是那樣,一切血案的幕後策劃者就不是江湖雪,倒是鬼臉人更讓人着疑。”

“鬼臉人?”宗義俠沉吟道,“只怕他也不是、因爲鬼臉人沒有使出過懸命刀法,而江湖雪卻在與埋劍山莊羣雄決鬥之際使了出來。我們既有一些事實證明江湖雪可能是無辜者,偏偏又能以他會懸命刀法這件事證明他是魔冥主人——也是山神廟外行兇的假歡笑。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現在都有些糊塗了。若將種種事情聯繫起來,他倒成了一個融俠義與邪魔爲一身的絕代刀手。他既幫着盤龍山莊捕殺刀魔葉林風,卻又以葉林風獨創的懸命刀法行兇;既有收留陌不相識小乞丐的善心,又有殺人不眨眼的殘忍;既有率邪手沈醉等人殺出平劍山莊的惡行,也有對蘭弟和純兒絮兒手下留情的善意。他,他,哎,他竟是怎樣一個人?莫非他當真患有什麼精神病,發作時殺人如麻,平常時又心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