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笑尖吼道,“再不斷臂別怪我心狠手辣!”稍一用力便將朵朵掐得淹淹一息。
江湖雪心頭大震,沖天的憤怒、極度的驚恐,加上焦燥心急,使得臉孔都變了形。
“放開朵朵,不要啊——!”
他仍舉刀下劈,卻仍是連連幾次怎麼也劈不下去。心中滋味,更是倒海翻江、千樣百般,那種急燥,那種難過,那種擔心,那種害怕……無法細述難以明說。都怪先天真氣有着勞什子的護體本能,使多大的勁想什麼樣的法都無濟於事。
要他自殘右臂,那是何等何等的不容易!
歡笑一看對方刀上殺氣蒸騰,又遲遲下不了手,越發地覺得驚懼莫名,倏地打定主意,決定先殺死朵朵刺激得對方喪心病狂,而後再合力將他捕殺。想到這裡,揚起匕首就狠狠地捅向朵朵的胸口。
朵朵尚在昏迷中,哪能躲得了眼前的生死劫難!
“不要啊——!”
“不要逼我出刀啊——!”
江湖雪發出了一聲魂飛魄散的吼叫。
天地間突然肅殺起來——
山河空蕩,萬物烏有,只有一把刀在視野所及的地方亮起刀光、響起刀聲、捲起殺氣。
在一種眩美迷目的刀光中,又有一聲刀的歡唱從中透散開來。
那是一陣迷醉如仙悽美欲絕的刀唱!
那是一種聽得分明卻無法說出的悅耳刀聲!
甚至那是一樣從來沒有見過的刀流,有着春風般的軟春雨般的溼。
刀聲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悽迷幻境,同時令人體驗到百變無窮的奇特感受,或如夢初醒,或如花如煙,或欲仙欲死,或恍如隔世——千百般地充塞其內透散其中!
刀光似從月底走來。
刀聲似從瑤池傳出。
也不知是聖潔純淨的月光變作了刀光,亦或刀的本身就有着月的優美月的色澤和月的悽絕迷離!
但那刀聲卻是實實在在地好聽,比過了任何一曲傳唱不衰的情歌,足以醉倒天下英雄!而在這一陣刀光刀聲中,又夾雜着蕩天蕩地的殺氣,令天地蒼老日月失色,方圓數丈生機全無。
一片冷煞煞的刀流流過,襲向歡笑。
匕首隻扎進朵朵胸口小半寸,但再也扎不進去一丁點兒了。
那道刀流瞬間已將歡笑的人頭掃落。
似有個撕天扯地的聲音在江湖雪心頭吶喊,“我要爲爹孃報仇雪恨啊!”
刀聲又唱;刀光又現。刀氣飛襲而過,癆病鬼和六指人兩顆人頭滴溜溜地落地。
“我要爲農家小院那個小女孩報仇雪恨啊!”
刀聲又唱起來,刀光又亮出來。
刀流又流向了綠眼花王和橫屍卜血,幻出世間最迷人的異彩,兩大魔頭便同時倒下。
“我要爲天雄局那個小女孩報仇雪恨啊!”
“我要爲四分莊那個小女孩報仇雪恨啊!”
“我要爲姐姐報仇啊!”
“我要爲平劍山莊報仇啊!”
噬魂奪命的刀風飛捲來去,據任何生命於刀下,江湖雪接連出刀,聞人傑、張不老、石剛、南宮度……一個個魔頭相繼斃命,隨來的幾十個黑衣殺手呼啦啦地全都倒下地。
歡笑幾乎集中了所有高手,意欲一舉殺死江湖雪,哪知竟招來了滅頂之災。
罪大惡極的殺人兇魔們就這樣一個一個命歸太陰,龍蛇拐離恨天和野鬼肖良不知何因不在,不然也會亡魂渺渺,列身到閻王殿的死亡名錄中。
刀還在江湖雪手上,響的是刀聲,亮的是刀光,拖的是刀影,那飛襲來去的刀流卻是刀的殺氣。
此時此刻,羣魔既除,他卻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欲仙欲死的迷境當中,渾然忘記了周邊的一切。他的全身上下里裡外外都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快感縱橫突馳着,歡快得快要麻木快要死去。那種感覺那種快樂,除了男女之間之際的最處,任何賞心樂事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比較半分。
歡笑的屍體挺到最後才仰面倒地,朵朵也被他的無頭屍體帶倒。
江湖雪茫然地自迷境中醒轉過來,心中的快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前的痛苦和難受,不覺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一陣猛吐,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
旁邊的陳花看呆了眼,簡直可以說是整個心靈都在瞬間受到了空前的震盪。
起先,她被那種空前絕後的刀光刀聲驚呆;
其次,又被那把刀中所蘊含的蕩天蕩地的殺氣驚呆;
再後,她被江湖雪殺人之後迷醉其中的歡快模樣驚呆;
現在,則被江湖雪從迷境中醒轉之際滿臉無法形容的痛苦和難受又一次極度地驚呆了。
江湖雪這幾刀的殺氣,超過了葉林風何止倍數!
短刀飛舞,數大驚世駭俗的邪道巨魔便喪身於刀氣之下,若非親見,豈能教人相信?
縱然親見,又叫人如何相信??
那究竟是怎樣一把刀怎樣一種刀氣哦!
只要有人見過這樣一次豔絕人寰的刀法,聽過這樣一次悅耳絕倫的刀聲,就已經看淡了天下英雄,更不肖說目睹者是何等的幸運何其的有緣!
陳花激動得熱淚滾滾,竟忘形地哭了起來。
“我不能殺他們,我不能殺他們……”
“我殺了他們,我殺了他們……”
江湖雪此際又茫然地站起身,口中說着一些別人跟本聽不懂的話。
倏地,他看到了朵朵,忙飛奔過去,蹲下身子將她緊緊地抱在自己懷中。
“朵朵!朵朵!”
“朵朵!我的好朵朵,你快醒一醒,醒一醒啊!”
朵朵並沒有醒來。匕首扎出一個小血口,血水已經染溼衣服,他連忙點住傷口近處穴道,止住血。
朵朵身子微微一動,過了會兒,緩緩睜開一線眼簾。
朦朧中,她恍恍惚惚看到了江湖雪。奇怪,大哥哥的影子怎麼那樣模糊不清?她想睜大眼睛看仔細些,卻感到力不叢心。眼前一片漆黑,又昏過去了。
江湖雪心中大急,一看朵朵的樣子已知她身中劇毒,趕緊將她抱到一邊,欲以當初救治宗紋的法子救朵朵,豈料當他運起真氣爲她驅毒時,才發現朵朵全身經絡閉塞,竟連玄妙無比的真氣也無法度入她的體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