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天嗤笑了一聲,語氣依舊漫不經心:“不安分?怎麼樣的不安分?”
聲音卻冷得讓人顫抖。
雙手作揖,內閣大臣低着頭,背後冷汗津津,回稟說道:“就……說了一些大不敬的話,說……說若有朝一日能夠走出天牢,便……便……”
“說下去。”楚離天的眼神也漸漸冷了起來,聲音更是冷若寒冰。
伸手擦拭額際的冷汗,內閣大臣戰戰兢兢地回稟:“說是……便也讓皇上您嚐嚐天牢的滋味。”
楚離天冷笑了一聲,嚇得那內閣大臣頓時雙膝跪地,慌慌張張地說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老臣不該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還請皇上寬恕!”
“你沒錯。”楚離天突然語氣一轉,似乎完全沒有剛纔那副冷意,淡淡地說道:“他被朕打入天牢,心中有不忿是自然的。”
內閣大臣匍匐在地,只能連聲稱是。
緩緩合上眼,楚離天似乎很倦怠:“退下吧。”
“是
。老臣告退。”就像是得到了赦令一樣,內閣大臣連忙爬起身,後退着退了出去。
楚離天依靠在牀榻的靠墊邊上,面無表情。
葉傲雪進入內殿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情景,登時火氣,怒吼:“楚離天,誰讓你坐起來的?!”
楚離天頓時睜開雙眼,什麼冷麪都不見,一臉的訕笑。
“不要以爲每天有我用仙術爲你療傷,有太醫院跟前跟後,有御膳房源源不斷地給你送補品,你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
楚離天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這……這不是國事繁忙嗎?嘿嘿。”
“呵呵。”葉傲雪冷笑,手上結印的動作不斷,“國事繁忙?那不如也不用療傷了?你顧着你的國事,不就好了?”
“別……”楚離天話還沒有出口,整個人就被一道光芒包圍,手腳不由自主地做打坐的姿態,知道這是葉傲雪準備給自己療傷,只好閉上嘴巴,以免真氣泄露。
葉傲雪快速地念着咒語,手上結印的速度越來越快,光芒越來越亮,似乎是源源不斷地從她的指尖散發出來,又直接進入了楚離天的身體。
楚離天緊閉雙眼,眉頭緊鎖,續骨的痛楚讓他冷汗津津,卻咬緊了牙關,不願意發出一丁點的痛呼。
葉傲雪也不太好受,消耗自己打量的仙力爲楚離天續骨,且還要保證不能夠出一丁點的差錯,以免引起楚離天身體的反抗,出現什麼不可挽救的創傷。
汗水從額際滲出,緩緩滑過臉頰,在下顎凝聚。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偷襲葉傲雪,她是一點兒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的。不是無法放抗,而是不能夠反抗。爲楚離天療傷的過程中,絕對不能中途停下,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好在,小黛在門外爲她護法,擋住了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葉傲雪纔敢在心無旁騖地爲楚離天施法療傷。
汗水在下顎凝聚,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滴落,還未落下地上,被已經滲入了葉傲雪的衣服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寢殿內光芒萬丈,好在事先葉傲雪就已經將宮人們打發走,又讓小黛幻化成人形在門口護法,加之是在白天,這萬丈的光芒才沒有在安陵國皇宮內引起騷動與恐慌。
葉傲雪猛地睜開雙眼,雙目怒睜,咒語念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終沉沉地喝了一聲:“起!”
楚離天整個人緩緩浮在半空之中,宛如下凡的神仙一般,面目清秀依稀可見。
此時的楚離天其實已經意識模糊了,要續骨,就必須把骨頭全部打碎,再重新一點一點地接起來,這種非人的痛楚,猶如十八層地獄最恐怖的刑罰,折磨得楚離天渾身無力,意識模糊。
如果此時寢殿內有懂得仙術的人在場,就可以看到楚離天渾身的骨頭由於葉傲雪的施法,全部發着光,形成一幅清晰的人體骨頭構造圖,看起來觸目驚心
。
日頭漸漸西斜。
葉傲雪手上的動作也漸漸緩了下來,重新緩緩地閉上雙眼,最終輕輕地將楚離天放在了牀榻上,平躺着。
走了過去,葉傲雪蹙着眉頭,擔憂地檢查着楚離天的身體。在這之前,葉傲雪從來沒有替人續過骨,一切都是一邊查找仙書,一邊學習的,貿貿然爲楚離天施展仙術續骨,實在是一大冒險。
楚離天緊閉着雙眼,已經陷入了昏迷,胸膛似乎已經沒有了起伏。
葉傲雪伸出去的手有些顫抖,輕輕搭在楚離天的脖頸上,感受到手上傳來穩定沉着的脈跳,才猛地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成功了。
整個人放鬆下來,葉傲雪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水浸得溼漉漉,連發絲幾乎都變成一搓一搓的樣子。
“楚離天。”手從脖頸上離開,移動到他的臉龐上,輕輕地撫着,葉傲雪有些哽咽,“楚離天,楚離天……”
還好,成功了。
小黛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傲雪,元寶回來了。”
葉傲雪收回了手,望向殿門外,低聲說道:“好,讓元寶在外面等着我,我這就出去。”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可是卻一字不差地傳出門外。
小黛轉身,對身後風塵僕僕的元寶說道:“傲雪讓你等她一會兒。”
門打開,葉傲雪走了出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倦,但卻可以看得出來她此時的心情十分輕鬆。
“師父。”元寶忙叫了她一聲,卻被她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不要出聲。
招來宮人,仔細地交待完照顧楚離天的事宜,葉傲雪纔對自己的徒弟和精靈:“小黛留在這裡,保護離天。元寶,跟我走。”
……
屋頂。
葉傲雪臉色凝重,看着面前的元寶,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最近城裡不太對勁,恐怕有異動?”
元寶點頭,有些擔憂地看着葉傲雪:“我能夠感受到淡淡的血腥味與妖氣,雖然這些並不奇怪,但是血腥味和妖氣都是夜晚時分突然出現,還未等我追蹤到,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他頓了頓,臉色有些難看,繼續說道:“……近幾日,城內似乎有人失蹤了。”
“失蹤?”葉傲雪詫異。
“沒錯。原本我也沒有太注意,因爲失蹤的都是一些乞丐
。”元寶眉頭深鎖,“可是,現在失蹤的人數越來越多,短短几天,已經有近十個乞丐失蹤了。雖然並沒有在城內引起什麼注意,更沒有引起百姓的騷動,但是,我想,乞丐的失蹤一定跟我察覺到的血腥味與妖氣有關係!”
葉傲雪沉思,許久才斷然地說道:“元寶,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萬事要小心爲上。既然回來了,就暫時不要再出去了。我已經幫楚離天續了骨,再調養幾日就可以完全康復,這幾日你就留在楚離天身邊,保護好他。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再去冒險了。”
元寶有些放心不下地看着葉傲雪:“那……城內的異動,怎麼辦?”
葉傲雪臉色冷凝,望向天際,聲音沉着:“我親自去調查。”
元寶想也不想地立刻拒絕:“不行!師父,這樣不行!太危險了。”
葉傲雪回頭看着元寶,失笑,伸手戳了戳元寶的額頭,說道:“元寶,我可是你的師父。如果連我去調查都危險的話,我怎麼會放心地讓你去?”
“可是……”元寶一臉焦急,還想繼續勸說下去。
“好了好了。”葉傲雪輕笑了一聲,語氣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嚴,“我已經決定了,我是你的師父,師父之命,你不能夠違抗!”
將視線從元寶的臉上,重新轉回天際的彩雲,葉傲雪輕嘆了一聲,幽幽地說道:“更何況,老相識來訪,我怎麼可以躲着不見人呢?”
總該去見一見,儘快了斷了纔是。
這邊兩個人在屋頂坐着,那邊的宮人手忙腳亂,滿皇宮跑來跑去。
“見到葉姑娘了沒有?”隨便逮到一個人,就焦急地問道。
搖了搖頭。
立刻換來一句:“快點去找!皇上醒了,正在找葉姑娘呢!”
元寶看了看下面慌慌張張的宮人,又看了看身邊完全不動於衷的葉傲雪,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出聲問道:“師父……他們在找你呢……”
葉傲雪自然知道下面的宮人在找她,可是剛剛爲楚離天續骨後,那種擔心的心情又被記了起來。葉傲雪抓緊了衣角,有些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楚離天。
看着下面的人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元寶又再次出聲:“師父……我看,你還是去一趟吧,別爲難這些做下人的。”
無奈,葉傲雪只好飛身下了屋頂,對一臉驚愕地宮人們說道:“不用找了,我在這裡。這就去見你們皇上。”
說罷,又是一陣清風吹過人,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宮人們呆在了原地,心裡想的是仙是鬼,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葉傲雪再一次刷心了他們對世界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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