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着葫蘆,卻不敢把楚離天放出來看一看,就怕屍體一旦接觸了外面的世界,就會立刻腐爛到無法再復活。而看着收妖瓶,卻除了悲涼,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夜墨與慕容紫萱兩個人雖然最終落得被自己收入收妖瓶的下場,可是好歹也是有情人終得相聚。
再想想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小黛死了,救命恩人兼尊師白澤也死了,徒弟元寶已經被自己拋下不知所蹤,只有自己一個人成天對着漫山遍野地草藥,一次又一次地煉丹,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再一次又一次地繼續煉丹。
有這麼一隻小狐狸送上門,來逗一逗,也挺好的。
這邊葉傲雪一邊煉丹,一邊逗弄送上門來的小狐狸,那邊人間另一處仙山,血腥味越來越重,而妖氣也隨着越來越重
。
童子守在洞府外面,對路過窺視的妖怪視而不見,對想要進去一探究竟的仙人都是統一的回答:“老君着弟子在此守着,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天庭的客人修煉,還望各位仙人體諒一下弟子,莫再想着進去看看了。”
時間一天又一天地過去,血腥味越來越重,妖氣也越來越重,到了最後,方圓百里,竟然沒有妖怪敢繼續呆下去了。
洞府內,元寶盤腿坐在池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嘴脣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在他的頭頂,一顆淡藍色的內丹懸浮着,而他面前原本清澈的池水,此時已經是一片血紅,浸泡着池內的白澤,隨着時間的一點點推移,池內的血液被一點一點地吸收,池水又開始一點一點地變透明。
緩緩睜開雙眼,元寶手中變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眼皮子一點兒不眨地朝自己手上一滑,猩紅色的血液便濺了出去,隨即便什麼控制着往水池便飛出,水池一點一點地變紅,而元寶的臉色與嘴脣越來越白起來。
緩緩閉上眼,元寶手上的動作不斷,控制着血液從自己體內緩緩地飛進水池,隨即緩緩地放下手,低下頭,不動了。
從他的頭頂,緩緩地飛出一抹白霧,飛入了懸浮在半空中的內丹中,登時內丹大放光芒,照在元寶的軀體上。
軀體逐漸被光芒包圍,化成一道光芒,飛進了水池內,激起了一點的浪花,卻最終緩緩地歸於平靜。
內丹失去了光芒,輕輕的飄落在了地上。
水池上的白澤,依舊雙目緊閉,臉色卻已經恢復了正常,嘴脣紅潤,胸膛緩緩地起伏。
童子坐在洞口打着瞌睡,突然被身邊突然多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擡起頭,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低頭看着自己。
“您醒了。”童子連忙站起身,態度恭敬地說道,“老君早就有囑咐,說是等您醒過來之後,請您先去天庭一敘。”
白澤握緊了手中的內丹,淡淡地說道:“現在的我與天庭,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嗎?”
知道對方是在說上一次天庭言而無信反悔的事情,童子有些訕訕,但還是說道:“在下不過是老君身邊一個煉藥的童子,還請公子莫要爲難我纔是。再者老君誠信相邀,必定是有要事相商,公子若不去,怎知與天庭沒有話可說了呢?”童子的話頗爲謙卑,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白澤看着眼前的童子,沉思了一會兒,才點頭,說道:“既然是如此,那我就陪你走一遭。只是,天庭是你們仙人積聚之地,我這已入了妖道的,還望你們不要大驚小怪。”
童子尷尬地笑了笑:“公子說的是哪兒話?公子向來是天庭的貴客,且六界衆生平等,是人是妖或者是仙,又有什麼不同呢?”
白澤笑了笑,卻不回答,而是提步徑直離開了洞口
。童子訕訕地笑了笑,連忙跟了上去。
而在不遠處的靈山山上,葉傲雪手上領着一隻原本應該是白色此時看起來是黑色的小狐狸,走進院門,推開房間的門,然後將手中的狐狸扔在了角落邊,在小狐狸落地之前,已經憑空出現一個墊子在下面接着它了。
“你……你這傢伙,居然在陣法裡面放了那麼多的炸藥!”小狐狸氣若游絲,卻依舊憤憤地指責,“你看我,一身的漂亮的白毛啊!居然被炸成這個樣子!”
葉傲雪施施然地給自己斟茶,嘲諷地說道:“你好歹也有快一千歲了吧,連區區一點小炸藥都躲不過去,你害臊不害臊?還好意思說?”
小狐狸傷心地用爪子捂着臉,扭過頭去。
轉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葉傲雪喝了一口茶,然後纔出聲說道:“剛纔若不是我去救你,現在你別說這一身黑毛,就算是渾身都沒有毛被炸死在裡面,恐怕都有可能吧?”
爪子捂得更緊了,從口中嗚咽了一聲。
看着小狐狸一副羞愧得快要死了的樣子,葉傲雪有些怔愣,突然出聲問道:“喂!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徒弟?”
小狐狸從自己黑黝黝的爪子中擡起頭,疑惑地問道:“你說什麼?你要收我爲徒?”
葉傲雪晃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不由得有些後悔,可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於是也只能夠點了點頭,說道:“嗯,我一個人在這裡,也怪無聊的。”
放下爪子,小狐狸擡着頭看着葉傲雪,認真地說道:“可是我說凡人,你有什麼可以交給我的呢?我……”它用爪子指了指自己,“……活了快一千年了,而你……”爪子掉轉方向,指向了葉傲雪,“……頂多只活了二十多年。”最後,煞有其事地下了定論:“所以,應該是我收你爲徒,纔對吧。”
葉傲雪嗤笑了一聲,嘲諷地看着眼前這個“黑狐狸”,問道:“剛纔是誰差點在陣法裡被炸死?又是誰救了誰的命呢?”
小狐狸嗚咽了一聲,再一次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臉,羞愧地埋下頭。
葉傲雪放下茶杯,站起身,說道:“你自己考慮一下吧,反正我不強迫你。至於你能不能從我這裡學到什麼,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說罷,走出了房間,又往煉丹房那邊走去。
小狐狸擡起頭,看着葉傲雪離開,又鬱悶地扒拉了一下自己渾身的黑毛,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出了房間,也往煉丹房裡走去。
煉丹房房門緊閉,小狐狸就在門口趴着,瞪着葉傲雪出來。
好幾個時辰之後,葉傲雪打開門,就看到門口趴着一坨黑色的東西,乍一看還以爲是什麼人扔了一些破布在這裡。
“你在這裡做什麼?”葉傲雪倚靠着房門,居高臨下地看着腳邊的黑狐狸
。
黑狐狸趴在地上,擡眼看着葉傲雪,認真地說道:“我想拜你爲師。”
葉傲雪挑眉:“哦?不是應該是我拜你爲師嗎?”
“是我該拜你爲師纔對。”黑狐狸扭過頭去,如果不是臉上的毛,恐怕現在它臉上已經羞愧得滿臉通紅了,“可是……我得回去跟我姑姑說一下。”
葉傲雪問道:“你還有個姑姑?”
小狐狸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是我姑姑養大的,她前段時間修行時耗損了一些修爲,所以我才來你這裡偷藥材的,想給她補補身體。”
“你是一隻小狐狸,那你姑姑就是一隻大狐狸了。”葉傲雪雙手環抱,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兩個人都這麼笨嗎?一隻狐妖難道不應該吸取精氣增進修爲嗎?你被炸成黑狐狸,你姑姑損耗了修爲?”
小狐狸再一次羞愧地捂住了臉,妄想將自己埋進爪子中不再見人了。
葉傲雪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跟你姑姑說罷。院子裡的草藥,你要哪一種,拿去吧,反正我還有很多。”
還有……很多……
小狐狸嘴角抽搐,心想眼前這個凡人真的只是凡人而已嘛?
“哦對了。”葉傲雪突然想了起來,問道,“小狐狸,你叫什麼?”
擡起頭,小狐狸認真地說道:“我叫狐小白。”
葉傲雪突然撲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狐小白怒瞪着她,大聲地問道:“幹嘛?爲什麼要笑?很好笑嗎?”
“如果在之前,的確還算是一個好名字,至少很符合。”葉傲雪攤了攤手,無辜地說道,“可是你看看你現在渾身上下,哪裡還有一根白毛?”
狐小白悲憤欲絕:“我的毛它們還會白回來的!”
葉傲雪點了點頭,說道:“會的會的。你趕緊回去吧,別讓你姑姑等急了。”
“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狐小白認真地說道。
“嗯,好。”
看着狐小白離去,葉傲雪緩緩地收起臉上的笑,太久沒有笑了,原本她以爲自己都快忘記怎麼笑了。
低下頭,細細地撫摸着腰間繫着的葫蘆,葉傲雪眼神有些悲傷,卻也忘記了怎麼流眼淚。
昨晚睡覺時,她感覺到自己下在元寶身上的符咒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是被解開,而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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