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葉傲雪疑惑的並不止是魔尊殊漠要提前一天出發,而是向來對“司樂”冷言冷語,不甚看重的魔尊殊漠竟然會很溫和地對“司樂”說出“千弒殿就多勞她費心了”這種話,這讓葉傲雪心裡不由得起了幾分戒備。
魔尊殊漠的每一分反常,葉傲雪都不敢掉以輕心,生怕自己的僞裝其實早就被他看在眼裡,卻偏偏因爲這個魔界至尊沒有說破,自己就只能夠小心翼翼地繼續僞裝下去。
“司樂總管,這個似乎不是你一個下人該問的話吧?”旁邊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妖媚女子冷聲說道。
葉傲雪側過深,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尋月長老教訓得是,是司樂魯莽了。”
眼前這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名喚尋月,這原本不是她的名字,只因爲她是魔界的尋月長老,掌管着負責收集情報的尋月堂,又從來不告訴別人她真正的名字,久而久之,衆人就都只知魔界尋月堂長老是一個喜穿紅衣的女子,名喚尋月,其真實名字卻漸漸被人遺忘了。
尋月側過身去,不再看着面前的內務總管“司樂”,對座上的魔尊殊漠一抱拳,說道:“稟魔尊,刑法長老羋崖子失蹤一事,請交給尋月來追查,魔尊請放心地繼續去人間遊玩,待魔尊歸來,尋月定將今日那些不法之徒係數捉拿,救回刑法長老。”
魔尊似笑非笑地看着尋月:“尋月,你可別勉強自己。”
尋月看着魔尊殊漠臉上似有似無的笑意,有些怔愣,反應過來之後連忙低下頭,說道:“尋月不勉強,請魔尊放心!”
“既是如此,那這一次的調查暗法堂協助尋月堂,無論是誰,若不願意就擒,格殺勿論。”魔尊殊漠勾起了嘴角,淡淡地說道,似乎像是在閒話家常。
而葉傲雪站在那裡,微微地低着頭,心裡的升起了幾分驚愕。她看到了什麼?她居然看到外界傳聞冷情冷語的魔尊殊漠,似乎有意無意地在勾引自己的屬下,那個叫尋月的長老!
走出千弒殿主殿的時候,葉傲雪心裡還在反覆在回想剛纔魔尊殊漠的神態與動作。
魔尊殊漠,魔尊殊漠,這個人身上實在是有太多的不解之處了。
回了房間,葉傲雪原想給回到邊城的白澤送信,通知他魔尊殊漠明日就要啓程去人間了,可是又礙於無名山上的陣法,恐怕自己的信還沒有送出去,就會被魔尊殊漠發現了,便只好作罷。
而此時的白澤,在邊城內二郎神楊戩的書房裡,神色有些沉重。
二郎神楊戩在滿屋子的夜明珠燈光下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的三尖兩刃刀,又看着白澤一聲不吭的模樣,出聲問道:“白公子,夜深了,你不如先回房休息?”
“若是能夠安寢,我做什麼還要來這裡叨擾真君?”白澤無奈地一笑,轉身面向着二郎神楊戩,“任由傲雪她一個人留在魔界,我實在是……實在是擔心她的安危。?平南文學網”
收起自己的三尖兩刃刀,二郎神楊戩對白澤說道:“葉掌門道法高深淵博,又足智多謀,既然敢自己一個人留在魔界,想必一定是有了萬全之策,白公子就不要多擔心了,這兩日先在邊城裡安頓下來,也好一變休養生息,一邊等待葉掌門的消息。”
白澤笑了笑,低聲說道:“我也知道是我自己多操心了,可是一旦一想到此時傲雪一個人身處魔界那種危險之地,而自己又躲在這裡束手無策,就不免有些難安。”
二郎神楊戩站起身,朝白澤走近了幾步,輕嘆了一聲,出聲說道:“你現在再怎麼擔心,也一樣是無濟於事,還不如回去好好地睡一覺,等葉掌門的消息。”
其實二郎神楊戩心裡是想說,,白澤啊白澤,你自己擔心葉傲雪擔心得寢食難安,那也不要在我這裡逗留啊!本真君今日爲了掩護你們潛入魔界,與那魔界的將領打了一場,結果被癡纏了一番,現在渾身乏力,正想好好地睡一覺呢!
白澤豈會不知二郎神楊戩在想什麼,面對他這番勸說,也就順勢告了辭。剛出書房,還沒有走出多遠,就看到了那秦褚站在前方,聽到白澤的腳步聲,便回過頭來,輕聲地打着招呼:“白公子。”
“原來是秦將軍。”白澤溫聲應道,走了過去,“這麼晚了,秦將軍怎麼還沒有入睡?”
白澤原不過就是隨口一問,也不指望秦褚能夠真的掏心掏肺地對自己說什麼,畢竟兩個人不過是萍水相逢,此時潛入魔界,就連並肩作戰都不曾有過,更別提會有什麼情誼,能夠讓秦褚對自己述說心事了。
但是,秦褚的反應倒是出乎了白澤的意料。
秦褚笑了笑,說道:“擔心葉掌門留在魔界會有不測,故此末將才會無法入睡,索性今夜月色正好,便出來賞月了。”
此時臨近八月十五,天上一輪皎月圓如盤,光亮如洗,萬里長空竟是一片能夠遮月的雲彩都沒有,月光傾瀉下來,彷彿在整個邊城撒下了光,讓周圍都微微地發亮。
“今夜月色確實挺好的。”白澤望着天上那輪明月,停了停,突然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許是天庭更加靠近廣寒宮,這樣看着月亮,倒是比在人間看到的還要更加漂亮一些。”
秦褚笑了笑:“之前在人間的事情,末將都沒有什麼記憶,倒是不知道人間的月色如何。只是廣寒宮清冷,天庭如此靠近廣寒宮,又是仙家彙集之地,不免也染了幾分廣寒宮的清冷之氣,想必還不如人間熱鬧。”
側過頭,詫異地看着自己旁邊的天庭將軍,白澤不解地問道:“將軍之前下凡,既然是爲了歷練的,怎的會不記得凡間所發生的事情?”如果不記得在人間所發生的事情,那秦褚經歷了投胎輪迴,在人間所經歷的一切辛酸苦辣,又有什麼意義呢?
只是後面這幾句話,白澤並沒有說出來,畢竟他個人還是覺得,自己與秦褚不過是萍水之交,很多話並沒有必要問出口。
“我也不知道。”秦褚無奈地一笑,說道,看得出來他卻並不是十分在意,“既然事情都忘記了,也就不會去多想到底在那些歲月裡我發生了什麼事情,遇到了哪些人,多想無益。”
白澤點了點頭:“秦將軍能夠如此豁達,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秦褚看着白澤,突然問道:“白公子是否也是在擔心葉掌門安危?所以纔會這個時間了,還沒有回房就寢?”
白澤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沒有回答秦褚的問題,反而是出聲說道:“將軍與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卻能夠如此掛心傲雪的安危,實在是有心了。”
愣了愣,秦褚隨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別開眼去,說道:“畢竟葉掌門是爲了天庭完成與天庭的約定,纔會獨自一個人留在魔界,若是葉掌門有什麼意外,天庭衆人都會難以心安的。”
面對秦褚的解釋,白澤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再對這個問題有過多的深究,只說道:“這次魔界一事,多謝將軍的幫忙了。”
秦褚笑了笑,說道:“白公子嚴重了,末將似乎什麼都沒能夠幫上忙。”
“再過兩日,就需要將軍多多幫忙了。”白澤輕聲說道,“到時候,我們需要去人間走一趟。將軍不是說不記得人間是什麼樣子的嗎?正好趁此機會,去人間走一走,領略一下人間的風光。”
秦褚雙手抱拳,鄭重其事地說道:“既然白公子與葉掌門還有需要秦褚的地方,就算是拼盡全力,秦褚也定會幫白公子與葉掌門成功完成任務。”
他的神色太鄭重,讓白澤望進他的眼睛的時候,都覺得有些迷茫了起來。
這到底是爲什麼呢?他眼前這個讓自己與葉傲雪都覺得有些面熟的天將,到底是爲了什麼,纔會對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如此上心呢?
與秦褚道了別,回到房間內,白澤望着屋外逐漸西斜的月亮,心裡依舊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
秦褚這個人,不僅僅是他白澤覺得眼熟,葉傲雪也曾經說過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可是無論如何,兩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秦褚。
當日在南天門,若不是秦褚率先與他們兩人打招呼,恐怕自己與葉傲雪兩人都不會去注意到,守衛南天門的新將領,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竟是如此的面熟,又是如此地陌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樣的一張臉。
而按照秦褚他所說的,之前他是在凡間輪迴歷練,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相見的地方肯定是在凡間。
自己所認識的凡人實在是不多,現下已經往生的凡人更是寥寥無幾,可是白澤還是沒有辦法從回憶中,找出一個與秦褚相似的人。
秦褚啊秦褚,你到底是誰?
望着窗外明亮的月,白澤緩緩地眯起雙眼,心裡不由得對秦褚這個天將存了幾分戒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