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一個時辰,天就已經大亮了。
今日兩軍依舊相安無事,敵方那邊沒有動靜,安陵國這邊即使再怎麼擔心被困在山林中的潘岐大將軍與他所領銜的幾萬名將士,卻也只能夠按捺住內心的擔憂,不敢貿然出兵。
總兵的大帳中,周孔武將佩劍重重地放在支架上,罵罵咧咧地說道:“他nn的!這羣叛賊成天躲着不出戰,跟一羣縮頭烏龜一樣!這樣拖着,有什麼意思啊!”
林旭在一邊原本正端着一盞茶送到口邊,被周孔武放下佩劍的這凸起來的一下,弄得差點失手掉了手中的茶盞,嘴脣也被燙了一下,有些發紅。
無奈地放下手中的茶盞,林旭看着周孔武如同一隻暴躁大狗的模樣,語氣無奈地說道:“周大哥,你稍安勿躁。”
“俺也知道,那羣叛賊拒不出戰,就是爲了拖延時間!而且他們肯定是準備了許久,我們卻是剛剛趕到這裡,如果這個時候,我們貿然出兵,恐怕就會中了對方的陰謀詭計!”
周孔武有些煩躁地說道,“可是,林兄弟,潘岐將軍以及那四萬名將士還被困在山林裡呢!當日探子來報,說是大軍中的糧食只有半個多月的分量,現在半個月的時日就快過去,山林中的兄弟還不知道在遭什麼罪呢!”
林旭也知道事情拖得越久,那四萬名將士的生命就越危險,可是這個時候,名爲監軍實則卻是掌握生殺大全的楚離天沒有下令出兵,他們這些當屬下的,哪裡敢貿然出兵?更何況,戰場上最爲忌諱的,就是上下之心不齊,越到關鍵的時刻,越是要上下齊心。
即使心裡十分清楚,林旭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將視線投向了大帳中的主位。
楚離天安然地坐在主位上面,看到大帳中兩個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還輕笑了一聲,開口問道:“怎麼?朕的兩位愛卿是有什麼話要稟告嗎?”
“皇上!”
“皇上!”
兩個人同時出聲,對着楚離天抱拳,語氣中都帶着焦急,只不過是一個內斂,而一個卻完全不懂得修飾而已。
楚離天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兩個人,一個是正二品總兵,卻總是一副江湖上大俠的俠肝義膽不拘小節的模樣,而另外一個是從四品俸祿,一個世家子弟,卻熱血心腸一心報國。這兩個人,楚離天心裡很清楚,對於自己而言,是以後統一天下的左膀右臂。
只是,此時他們即使已經到了旁人豔羨的位置,卻依舊還是不太成熟。
“兩位愛卿不用如此着急,你們的心思,朕心裡十分清楚。”楚離天安撫地說道,“朕也十分擔心潘岐大將軍以及那四萬名將士的安危,只是……現在時機尚未成熟。”
周孔武畢竟草莽心急,一聽到楚離天這麼說,連忙焦急地問道:“皇上,若是我軍再不出戰,恐怕被困在山林之中的將士們,撐不了多久了!”
楚離天頷首:“朕自然是明白的。”
“那……”周孔武見眼前的皇上依舊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不由得更加着急了,正上前了一步,就被身邊的林旭攔了下來,不由得側過頭去,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林旭林兄弟。
也就是這麼一小片刻的冷靜,林旭將事情想明白了,低聲地對周孔武說道:“周大哥,皇上如此安排計劃,自然是有皇上的道理,周大哥切莫心急,否則若是壞了大事,那可就不好了。”
周孔武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林旭,又看了看主位上的楚離天,然後依舊有些不解地問道:“計劃?安排?”
林旭收回了攔住周孔武的手,朝主位上的楚離天一抱拳,沉聲說道:“請皇上吩咐。”
低笑了一聲,楚離天出聲說道:“林俸祿到底是報讀兵書,想必已經清楚明白朕要怎麼做了,對嗎?”
“皇上好謀略,微臣不敢自誇。”林旭謙虛地說道,“微臣只等皇上一聲令下,時刻可以爲皇上效犬馬之勞。”
這個時候,周孔武才反應了過來,恍然大悟:“皇上,當日你讓微臣準備的那些……”
楚離天頷首:“便是要用這些東西,來破敵軍。當日決定讓周總兵你領軍,讓林俸祿當人前鋒,朕就已經知道敵軍肯定會使用拖延之法,所以有些東西還是需要早早準備爲好。”
周孔武立刻興奮地說道:“那微臣立刻就去準備!”
“不急。”楚離天勾起了脣角,低聲說道,“朕另有任務派給你,這件事情就讓林俸祿代勞吧。”
林旭當即跪下,沉聲說道:“微臣定竭盡全力,不負皇上厚望!”
日頭逐漸走到了正中央,即將到了午飯時刻。
兩軍之間在沉默了兩日之後,終於爆發了第一次的騷亂,雖然這一次的騷亂只是安陵國這邊在叫囂着要對方出戰,但至少打開了第一次對峙,拉開了這一次大戰的序幕。
即將用午飯的敵軍,被不遠處的塵土飛揚震得手中的碗筷差點都拿不穩,當即有報訊兵疾步跑到大帳之中,報告此時的情況。
“安陵國那個領兵的,難道是瘋了不成?這個時候出兵,難道就不怕我們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燒山嗎?”大帳之內,傳來了一道低柔的聲音,帶着幾分妖媚,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線。
隨即,又是一個粗獷的男聲響起,有些諂媚:“誰知道到底是不是呢?也許對方還真的就是一個沒頭沒腦的人呢?據說這一次是那周孔武領兵,這傢伙十幾年了,還一直只是潘岐那老傢伙的副將,從來沒有被升過職,想必能力謀略什麼的也不怎麼樣。若不是這一次潘岐這老狐狸被我們困在這裡,安陵國皇宮裡那傢伙,怎麼會讓周孔武這個匹夫領兵前來?”
那女子嗤笑了一聲,有些厭惡地說道:“原本以爲,楚離天這一次會親自出徵的,畢竟對於北祁國他是勢在必得,沒有想到居然派了這麼一個山村野夫就來了!”
男子又問道:“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呢?”
“還能怎麼做?”女子輕笑了一聲,有些輕視地說道,“點兵,你這個大將軍也該領兵去打一站,好好地震懾一下全軍上下了。”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那男子諂媚地說道,然後出了大帳,儼然是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
也就是這麼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居然對大帳內一個聲音柔媚的女子那麼地諂媚,不由得讓人更加疑惑大帳內那女子的身份。
周孔武領着三千士兵,衝出了軍營,塵土飛揚,與敵軍交手了一會兒,又迅速地退了回去,動作之迅速,隊形之整齊,讓敵軍瞠目結舌,等到反應過來之後,連忙去追,卻又中了他們走時扔在地上的套馬索,頓時前面的騎兵全部摔下馬,後面的來不及停下來,頓時地上鮮血飛濺,一片慘叫。
第一次對峙,安陵國險勝。
男子憤怒地回了大營,還沒有發火,就被屏風後面一道冷笑聲給嚇得連忙諂媚地說道:“原來姑姑還在這裡,是小的魯莽了,竟然如此沒有禮貌,驚擾了姑姑。”
屏風後面的女子倒是沒有生多大的氣,只是冷聲說道:“不就是一次小小的挫折嗎?你就如此暴躁,恐怕那安陵國的大軍就是爲了得到這個效果,讓你這個領軍的因爲暴躁而亂了分寸,緊接着影響了全軍!你倒好,這麼輕輕鬆鬆地就入了別人的圈套!”
那男子一聽,心想有理,連忙賠罪賠笑,好一會兒才了事。
可是這個時候,報訊兵的聲音在外面又響了起來:“報!安陵國援軍又在外面叫陣了!”
於是,男子又只好繼續領兵出去迎戰。
這一次,安陵國的將士再一次撤退,男子再一次下令追殺,事情又重演,同樣的套馬索招數,又損傷了對方一千多名士兵。
大帳內,楚離天悠閒地執着毛筆練字,旁邊的林旭端着茶盞,也是一副悠閒的模樣在喝着茶。
放下筆,楚離天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字,擡頭,輕笑了一聲,對林旭說道:“你還不趕緊去準備?在朕這裡蹭茶喝?擔心到了關鍵時刻,卻想着要上茅房,到時候如果入了夜,到你出場的時候,事情卻出了什麼差池,朕可是唯你是問!”
林旭笑了笑,放下了茶盞,說道:“現在天色還早,皇上你方纔也說了,要等到入了夜纔有微臣的用武之地,從現在到入夜時分,那可是有大把的時間讓微臣去上茅房的,微臣多謝皇上掛念了。”
楚離天也就是那麼一說,倒不是真的在怪罪林旭,又看了看自己的字,說道:“聽你的父親說,你不僅僅是武藝精湛,就連詩書也是有所造詣,過來幫朕看看朕寫的字,給一些意見。”
林旭苦着臉,說道:“皇上,天下父母心是怎樣的?難道皇上還不清楚嗎?家父時常在皇上您面前誇獎我,說得天花亂墜,皇上您就當聽一個笑話,聽過就算了,可千萬別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