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怔了怔,隨即點了頭應下:“是,屬下謹記。”
次日顧空梨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格外的安靜,那些擾人的另類的聲音也不見了,她打了個呵欠,她在軟塌上睡了一宿,如今一睜眼卻見這位小姑娘正坐在客廳裡喝茶,她似乎對顧空梨頗有興趣:“你便是三王領進三王府的那一羣考生之一?”
“嗯,現下住於三王府。”顧空梨低頭理了理衣袍,昨天睡相很好,一切都沒怎麼亂。順手理了理頭髮,就着冰冷的水盆擦了一把臉便也就作罷了。
這極樂坊的早晨都會送早點的,如今這早點已經送了進來,顧空梨餓了一晚,也就不空氣的吃了起來。
這姑娘盤着腿坐在椅子上,一隻手還拿着油條,笑眯眯的朝她道:“先吃早點,然後…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你看怎麼樣?”
顧空梨低頭喝着山藥粥,擡頭看她:“恩?”
“等你考試出來,你若是功成名就,那你娶我吧?”她眨巴着眼,一派天真的瞧着顧空梨。
噗,顧空梨一口粥噴了出來,好在對面這姑娘閃得快,這纔沒有噴在她的臉上。
她朝顧空梨笑道:“別這麼激動嘛,我又不做你的妻子,給個小妾我當着玩玩就成了,反正你是斷袖,你要是不大婚,不找個女人來愛的話,他們肯定就會閒言碎語,對吧?而且,你不是喜歡赫少將軍嘛?到時候我可以撮合你們兩啊,到時候你們兩若是在一塊兒了,可別忘了給我這個大媒人一份大紅包。”她就差掛個牌子顯示自己是個好人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所以需要一個當官的護着?”顧空梨擦了擦嘴,擡眸瞧着這活力十足的姑娘,娶個這樣的姑娘回去,估計夠能惹事的。
“我哪能做什麼壞事啊?你就答不答應吧?大不了,我到時候每一個月給你伙食費與月租,這樣可以了吧?我可沒見過哪個男人有你這麼摳的。”其實顧空梨真的說對了,這小姑娘就是想要找一個當官的罩着她,這樣她下次辦事的時候就會方便很多!畢竟誰也不會懷疑到一個當官的家的妾氏身上去啊。
顧空梨放下碗:“與我一起來的那兩位,可曾來過?”
“我跟你說正事兒哪,你別插開話題啊,反正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去向三王爺告密!我要將我昨天晚上知道的全部告訴他,這樣在朝堂上美美的小日子可就沒有了,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她有些得意,笑眯眯的瞧着顧空梨,等着她的答案。
顧空梨端着茶盞,抿了兩口:“告密?什麼密?”
“你是個斷袖啊!若是被三王爺知道了,哼哼,指不定怎麼拆散你呢,我告訴你,這北奧皇城還有人傳說是三王爺與赫少將軍在一塊兒了呢,那一次在那個什麼一品閣來着,三王爺與赫少將軍睡在一塊兒了,後來被三王妃發現了,三王妃便生生棒打鴛鴦…”
顧空梨面容微微扭曲,一記爆粟打在她的頭上,面容微扭曲:“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話?”
“唉,市集上的人都在傳嘛!你答應不?反正我又不是要你什麼名份,大家各自安好嘛對不對?”她笑盈盈的瞧着顧空梨,這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靈氣。
“待春諱之後再談罷,我並無把握能過春諱,至於你說的斷袖一事,我既是事件本身,那麼終有一日也會被挑破,日與遲,於我而言又有何區別。”她慢條斯理的喝着粥,全然沒將這傢伙的威脅放在心上。
“肯定有關係啊,你若是早點說的話,你還沒有實力保護你心愛的人你便被打壓了,你若是晚點說,在你最有實力的時候誰還能欺負了你去啊,對吧對吧?哦,忘記跟你說了,我叫霍辰,辰時的辰。是我義父給我娶的,具體是個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反正也沒讀過幾天書”所以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想,這霍辰二字,是什麼意思。
顧空梨側頭想了想她一時也想不出來,於是作罷:“我是雲飛揚。”
“這個名字好聽,那要不然我跟你姓雲好了,你君之姓冠我之名,這樣那些人才會相信我是真正的雲夫人嘛。”她雙手合十,眨巴着一雙眼瞧着顧空梨。
顧空梨的心是扭曲的,以前是她嫁人,現在,換成她娶人了?鬧的什麼孽啊!
“你哪裡學的那句話?”不是說她沒有學過什麼書嗎?以吾之姓冠你之名這樣的話倒是用得順口。
她的神色在一瞬間暗淡了下來,她糾着手中的帕子,臉色有些難看的囁嚅着脣角,好半響才笑着搖頭:“我是沒讀過呀,不過我聽說戲的人說過,那戲裡面不都是這麼唱的嗎?唔,是哪部戲來着我給忘了,不過我記得最清楚的便是那個遊園驚夢。”以前他在的時候,喜歡將她抱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與她一同看那戲。
只是如今,他們被寫進了劇本里,他們成了戲中人,被無數的戲子演繹着他們的故事,而他們自己卻不得而知。
“你可見過唐兄?”顧空梨推開窗,窗外的陽光折了進來,屋檐有化了的雪水滴進雪地裡,屋檐下的雪地被雪水滴得坑坑窪窪,冷風撲在臉上,冷得有些徹骨。
昨天晚上,她太累了,累得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顧及蘇恆醒,她想,蘇恆醒那傢伙,想來也該有一個舒適的夜晚吧?起碼比她這個僞裝的要更加舒適得多。
窗外的北奧皇城儘管陽光已經帶上了春的溫度,但是這北奧皇城的雪還是很厚,屋檐的風鈴被吹得叮叮作響,有小孩童在街歡喜的遊走,打雪球,玩得不亦樂乎,顧空梨一個人站了許久,身後的霍辰還以爲有什麼好看的,伸長了脖子瞅了兩眼:“沒有什麼好看的啊,你怎麼能看這麼久?”
顧空梨默默合了窗,她沒有告訴霍辰,其實她只是想看一看,蘇恆醒那輛騷包而高調的馬車可還在,如今看來,是不在了。
街道上到處都是馬車的印記,來來往往無數條,她已經無法從那些痕跡中辨別哪一條車印是蘇恆醒的了,記得也好,那就不用去想,不用去想便不用擔心。
或許,讓蘇恆醒找到一個正確的人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這樣大家都自由了。
霍辰細多看了幾眼,還是覺得沒有什麼可看的。
顧空梨嘆了嘆氣:“人站在窗口,有時候並不一定在看遠方。”
“那她在看哪裡?”
“看未來。或者過去。”顧空梨收回視線,將窗子合上,屋子裡的銀碳已經重新換過了,如今正暖着,顧空梨披了一件淺青色的披風出了門,霍辰跟着跑了出來,朝顧空梨小聲道:“對面就是洛陽的住處,洛陽雖然生得很美,不過還是沒有你美啦,她的眼睛好像是她爹孃給弄瞎然後賣到這裡來的。其實洛陽姐姐也是一個可憐人。”
“以我的財力,我可沒有那個本事將這極樂坊的頭牌買下來。”顧空梨遠遠的便看見那衣着素白的姑娘靜靜的端坐於琴前,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圈白色的紗布,她是看不見她的,洛陽的玉指輕撫琴絃,有動聽的琴絃輕輕傳來,顧空梨微微怔了怔,這首,是高山流水吧?她好像彈過,具體在哪裡,她已經不記得了。
這一首曲子在她彈來隱約透着幾分遊閒于山野鄉村的閒淡之氣,少了幾分磅礴的高山之大氣。
顧空梨繞着這閣樓走了一圈,最終停在了這洛陽的房門口,白霜憤憤的推開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黑着一張臉咬牙切齒:“唐懷谷,我告訴你,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你想娶誰我都不會同意。”
見顧空梨站在門口,她掃了眼屋裡面:“車就在樓下,王爺吩咐,若是醒了就將你們送回府中。”
顧空梨點了點頭:“有勞白霜姑娘了。”
白霜冷冷哼了哼,掃了眼那靜坐於矮几前神色幾乎癡迷的唐懷谷,轉身氣沖沖的走了。
顧空梨站在門口,一時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唐懷谷緩緩睜眼,朝她點了點頭:“雲兄,進來一坐。”
“昨…昨天晚上你…?”顧空梨只知道自己被下了藥,可是沒想到唐懷谷也能被人下藥。
他望向端坐於琴旁輕輕撫琴的姑娘,耳根微紅:“我自會稟明雲府親衆,只是,洛陽她出身微寒,可否認雲兄爲弟弟?日後雲兄便作洛陽的孃家,屆時雲府必向雲兄行三書六禮一類大婚應有的禮數。”
她彈琴的聲音緩緩停了下來,她微微張嘴,聲若水滴於深潭之中格外清澈:“公子,奴家本是殘破之身,奴家亦不記得可有發生過什麼事了,公子乃雲州名門世家,豈能娶奴家這般的風塵女子爲妻?時辰不早了,洛陽該歇息了,幾位還請回吧。”
她並未起身,大約是覺得,眼睛不好使的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起身只會令人憐憫,於是便忍着罷。
唐懷谷膽大包天,握着她的手,沉聲道:“洛陽,我唐懷谷既然碰了姑娘,自然當負其責,若不負責,實非君子所爲,洛陽,你便稱作雲兄爲弟,日後之後,我自會辦妥。”
這是他的女人,所以他定要護好,否則,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護不好,他還算什麼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