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冷風總是夾帶着深冬獨有的寒冽與一絲絲的風雪,這落地窗的外頭是一畝方塘,如今已經被大雪覆蓋了,就好像是一牀銀白的毯子一般鋪在水上,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往這兒走,是一定會跌進池塘裡面的。
蘇恆醒坐在司空的對面,把玩着顧空梨的手,一副閒散如雲的模樣,秦修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酒,白芷一襲素衣,也只是沉默着,並不怎麼說話,氣氛在這樣寒冽的天氣裡顯得有些壓抑,那冬季的候鳥兒已經飛得乾淨了,只留一些喜歡冬天的鳥兒,輕淺的掠過了一望無際的茫茫的世界。
有侍從匆匆而來,恭敬的站在這秦修的身旁,小聲的問:“領主,夫人讓奴才來請您回去。”
秦修忽的意味深長的掃了眼白芷,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笑道:“是啊,春宵值千金,從此君王不早朝…明天要走的就走,別來跟我打招呼了,我很忙。”
白芷垂眸,盯着自己的酒杯,她總覺得,自己的心裡虧欠了他些什麼,可是,真的細細想起來,卻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哪裡錯了,所以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兀自猜測着,可是卻久久都得不到一個正確的答案。
顧空梨朝秦修揮了揮手,笑道:“你那夫人…嘖嘖,口味說不定很重啊,你自己加油。”
秦修扯了扯脣角,搖搖晃晃的在小廝的攙扶之下離開了,顧空梨一時哭笑不得,轉臉望向白芷,卻見白芷神色微怔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呆呆的。
顧空梨拍了拍她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她站起身,垂眸輕笑:“折騰了一天,我也累了,我就先回房休息了,阿梨,你要回去的時候記得喚我一聲。”
顧空梨自然是應下的,蘇恆醒起身朝跪坐在地上的顧空梨伸出手,笑盈盈的:“阿梨,咱們也該回去了。司空先生既與秦領主是熟識的,那我便不代他招待你了,你自請便吧。”
那司空點了點頭,目送着這兩個人離開,一雙眸子微眯了眯,多麼美好的兩個背影,只是可惜…
秦修並未進內室,他只是呆在婚房的客廳裡,捏着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至於那個蓋頭,他也懶得去掀開,畢竟娶她也不過是因爲權宜之計,於他而言,若是那人不是白芷,那麼只要於他有利,是誰,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
坐在婚牀上的人再也呆不住了,一拂衣袍,瞪着他怒火中燒:“秦修哥哥,如今是你我新婚之夜,你別再喝了。”
“秦姻,你既嫁給你,你心裡就應該明白,你我不是過演戲一場,行了,你早點休息吧,我也睡了。”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向那軟塌。屋子裡面生着碳火,其實一點兒也不冷,他還覺得有些熱,扯了扯衣領子,倒在軟塌上眼睛一閉便好像已經睡了。
秦姻瞪着這睡過去的人,臉色有些扭曲,抱着一個香爐子便又湊近了幾分,咬牙切齒的道:“你今日不要我,好啊,一會我就要你求着要我,想甩下我秦姻,我
告訴你,門都沒有”
那香爐中的香氣氤氳而起,香味鼎盛,大喜的房子裡鋪紅貼喜的,甚是吉慶,那些侍從都已經退下了,秦姻緩緩湊近秦修的耳旁,輕聲呢喃:“秦修哥哥?我扶起你來,到牀、上去好不好?”
秦修搖搖晃晃的被她扶着走,視線還有些茫然:“你…白芷?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芷?秦姻一張臉都綠了,只是權宜之計她又不得不忍着些,於是便咬牙朝他笑道:“領主在說些什麼?”
“白芷…你爲什麼不說話?當時若問我是否真的要娶的人是你,或許我就不會娶她了,如今你來這裡,又是如何?若你後悔了,我亦不願讓你爲妾。”他樓着秦姻,嘴裡卻是滿嘴的白芷二字,聽得秦姻怒火中燒。白芷白芷,全部都是白芷,夢裡是白芷,畫裡還是白芷,那麼她呢?她成了什麼人了?呵,一個笑話麼?
她拉着秦修兩人撲到了牀、上,秦修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熾熱…
門外的人聽着屋裡面的動靜,鬆了一口氣,如看來,這房總算是圓了。
此時祠堂裡面跪着的三個孩子各自冷着一張臉一聲不吭,三人跪在那祠堂裡,陰風陣陣的吹,小月兒嚇得直髮抖,她縮在小小蘇的懷裡,冷得瑟瑟發抖臉色蒼白。
跪坐在一旁的司空瑟錦換了個姿勢,坐相也就隨意了許多,她摸了摸肚子,吧唧了一下嘴,瞪着案桌上供奉的食果肚子直叫喚,下意識看一眼小小蘇,卻見小小蘇壓根沒當有她這個人,於是她便憤憤起身,抱了一碟子糕點啃了起來,她的吃相實在不雅,看得小小蘇直皺眉。
冷硬的糕點是被這小傢伙給硬塞進嘴裡,她胡亂的咀嚼了兩下就直接吞了下去,見小小蘇懷裡那小姑娘盯着她的糕點直咽口水,司空瑟錦哼了哼:“想吃自己去拿,我纔不會喜歡你這種一天到晚只會裝柔弱的女人。”
小月兒縮了縮脖子,越發不敢出聲了,小小蘇低頭看她,滿眼溫和:“餓了?你在這兒等着我,我去去便回來。”
似是不放心,他將披風披在這小月兒身上又回頭看司空瑟錦:“你若是敢欺負她…”
“哼,你以爲她比你弱嗎?你能不能用腦子想一想?唉,男人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很多時候只是一味的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小姑娘可比我還要兇狠,當初在巷子裡面初見的時候,我要見過她一個人單打過好幾個人,那幾個人身受重傷不說,連眼珠子都被挖出來了,你就信她吧,到時候如果她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司空瑟錦仰着臉,欺負她?到時候要是真打起來,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打贏這個人呢,她來這裡不過是爲了辦一件事兒,順便參加一下大婚而已。
“哼,最好如此。”小小蘇轉身匆匆消失在寒風裡,那冷冽的溫度凍得人寒毛直立,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外面落了下來,小月兒跪坐在糰子上,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目光防備的瞧着眼前的司空瑟錦。
“看着我做什麼?我告訴你,他註定會是我的,你最好擺正你自己的位置。”
小月兒跪坐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若非是當時她並不在那小破屋子裡面,怕是就要與他們撞個現成的了,可是她一點兒也不想與這些人認識,所以能收斂就收斂罷。
“你!我告訴你,你別以爲他有多寵你,當他哪一天看透了你的真面目的時候,他就會格外失望。”
小月兒擡起頭,目光平靜而聲音蒼白無力:“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麼?莫不是因爲你沒有自信”
“呵,笑話發,本小姐有沒有自信這種東西幹你什麼事!我要烤雞吃,你就在一邊看着吧。”她抱了一隻案几上奉着的燒雞,然後找了根棍子串了起來,放在小碳盆上烤着,碳盆裡的火不大,所以她乾脆就拆了一把椅子扔進了那碳盆裡面。
小月兒瞧着那隻燒雞,抿着脣一言不發,嘴裡卻有口水在蔓延肆意着,白霜原本是負責守着他們的,如今也只好視而不見。
小月兒餘光的了眼白霜,起身望向外面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小小蘇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大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候白霜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便匆匆去找,最後只在森林裡面找到了一些被撕碎的衣服,衣服上面還沾滿了斑駁的血跡,白霜呼吸一窒,迅速在森林裡面轉了一圈,可是終究還是徒勞,雪地上面混合着凌亂的獸印,白霜只好發了信號彈,砰的一聲響,那信號彈炸得整個天空都震了震,蘇恆醒與顧空梨匆匆趕來的時候卻發現白霜抱着一堆鮮血淋淋的衣服站在雪地裡,她的臉色慘白,忐忑不安的垂着眸。
顧空梨到的時候她便跪在了地上:“閣主,是屬下辦事不力,小公子…小公子先前本是跪在祠堂裡的,可是屬下一時失察,讓小公子跑了出來…屬下來時便只看見這些衣服與凌亂的腳印,屬下遍尋山林亦不見小公子…”
穀雨神色微動了動,站在神色凝重的兩個人身後,心裡滿是擔憂,若是此時白霜再多說幾句,或許…
蘇恆醒瞪着那件被獠牙撕得粉碎的衣袍,臉色沉冷:“不可能!那小子怎麼可能死?不過是衣飾一樣罷了,去找,翻遍了整個森林也要將人給本王找出來!”
顧空梨將衣服的一塊碎片取了過來指尖有些顫抖:“這是人血…”
她拾起地上的玉,臉色蒼白聲音嘶啞:“這是我贈給兩個孩子的對玉,小小蘇的是陽面,小小顧的是陰面,從地上的血跡與獸足印看來,那些獸類有老虎、豺狼…你們去找,整個森林裡面任何一隻老虎和豺狼都不要放過,抓到之後給我將肚子剖開!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白霜跪在地上,淚流滿面,聲音哽咽不已:“閣主,是屬下的錯,還請閣主責罰。”
顧空梨將她扶了起來,淡道:“我兒子的實力在你之上,這一次如果真的有事,區區一個你也是擋不住的,白霜,去給我找,找那些豺狼虎豹都找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