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被白霜拿到雲城去了,愛妃,到雲城之前,就只能先委屈你了,岳父不會介意吧?”
站在蘇恆醒身後的顧錢忙搖頭,笑得滿臉花開:“您隨意。”
真的是親爹嗎?!
“愛妃,請。”蘇恆醒晃了晃手裡的鏈子,顧梨咬牙切齒的爬進了馬車裡,這一身的狼狽如果放在這身體的原主身上,也許就受不了這樣的屈辱了!
她坐在角落裡,盯着正中間的青銅冰壇發着怔,窗外黃土高聳的景緻不斷的向後退,赫戰雲的身影越來越小,宋夕顏挽着赫戰雲的手,將腦袋側靠着他的胳膊笑問:“阿雲,三王爺都要大婚了,咱們不如也把日子提前好不好?”
赫戰雲盯着那漸行漸遠的馬車沉默不語,熾熱的陽光蒸在頭頂,升騰出一種即將昇天的熱浪,而他卻是頭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用,這些軍功,這些威望,這些權勢,要來何用?連一個女人都留不下,護不了!
他一拂衣袖轉身回了鎮西將軍府。
顧梨倚着馬車,不動聲色的將手藏在衣袍裡面,馬車內突然出現一聲細微的聲響,她望向窗外的落日,顧錢在與三王聊天,基本上是顧錢在說話,三王爺偶爾應一聲,除此之外,三王爺多半時間都在看書,也不知道是什麼書,看得如此起勁。
窗外黃沙襲捲,落日出現的時間很短,越過半個山頭的工夫,太陽就下了山,馬車裡裡外外點起了數盞燈,顧梨細細一看才發現那不是燈盞,而是放在燈盞裡面的夜明珠,真奢侈,不知道皇帝要是看見了,會不會訓他一頓。
“三王爺,你想要皇位嗎?”顧梨突然擡頭,目光直直的望向三王,燈光下那張花容天下的臉顯得格外柔和,狹長的目光裡少了虛情,多了幾分淡漠。
黑色的夜披在馬車上,兩岸的叢林不斷的後退,森林裡的知了聲此起彼伏,純白的紗窗外偶爾會掠過幾只蟲子,蘇恆醒擡起頭來,似笑非笑的凝着她,半響給了她兩個字:“自然。”
顧錢在一旁驚得冷汗直冒,斥罵道:“空梨!三王爺面前你說什麼胡話,這些大事是你一個女兒家能夠隨便說的嗎!你只需要相夫教子便可,那三從四德你都白學了是不是!”
顧梨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捧着拍了拍衣服,頓時屋子裡塵壇飛揚,她朝蘇恆醒的位置挪了兩分,眉中暈染着虛薄的笑意:“三王爺,既然你需要的是顧府的錢力,而不是我這個人不如你把顧員外給娶了,那到時候他的錢不就是你的了嗎?”
顧錢黑了一張老臉,朝着顧梨一巴掌呼來,三王爺扣着顧錢的手腕,笑道:“本王沒有這樣的癖好,至於你,本王娶定了!”
顧梨掃了眼恨不得將她直接火化的顧錢,眯了眯眸子:“三王爺,如果你真的要娶我,我相信你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她將手中的鏈子扯了下來,順手扔在蘇恆醒的身上,他的書掉在馬車裡,顧梨看到了最後一句話:好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她還沒來得看前面的,蘇恆醒就像是防什麼一樣的將書撿了回去,眸子裡閃過一抹不自然。
“你那是什麼書?文縐縐的。”
蘇恆醒捏着書不予理會,低頭就着明亮的珠光繼續翻看,那眸底散發出繾綣的柔情。
顧梨低頭閒來無事,坐到顧錢的身旁,拍了拍衣:“顧員外,你說,我是明天早上跑好呢,還是今天晚上跑好?”
顧錢黑着一張臉,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空梨,在外面呆了一個月還沒有胡鬧夠嗎!”
三王爺從書中擡起頭來,插了一句:“空梨是你的字?可有講究?”
顧梨泡了一杯茶,懶得搭理,顧錢解釋:“是賤內取的字,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講究。”
顧梨突然想起軍區醫院的姑娘們常說的電視劇:“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門不開?”
蘇恆醒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有空梨二字,倒也湊合,只是用來解字,寓意不祥。”
馬車一路沿着山路奔馳,八匹馬的馬蹄聲帶着千軍萬馬的駕駛,所過之處驚飛叢林鳥。
顧梨瞧着黑夜裡被驚飛的鳥心裡默然,這位爺這麼高調,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一輪圓月冉冉升起,明月當空,森林裡籠上了一層朦朧的霧色,跟在馬車四周的護衛隊謹慎了不少,車速減得慢了些。
顧梨坐在馬車裡琢磨着穿越過來的這些事。
字還是那些中國字,話還是這個普通話,怎麼這個世界就是不一樣了呢?她猛的坐了起來,一把糾起三王爺的衣領,橫眉冷目:“導演在哪裡!讓導演出來,車裡有沒有攝像頭?”
“空梨!王爺面前怎能如此放肆!快坐回去。”顧錢一顆心都快被顧梨嚇停了,這孩子知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顧梨鬆開三王爺,擰了擰眉:“門外的那個車伕那麼眼熟,是哪個明星來着?導演,你出來!我沒有接到上級的命令,你這是違權,我有權去告你!”
她將馬車裡面的東西都翻了個遍,可是什麼發現也沒有,直到這一刻,顧梨的心才變得惶恐不安,這已經不是一個謊言就能自欺欺人的了,這是現實,這是要人命的。
顧梨有些頹然的坐回原來的位置,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蘇恆醒掃了她一眼,低頭繼續看書,有侍女入了馬車裡,將東西收拾好又退了下去。
顧梨怔怔的瞧着桌前的茶盞,忽然問顧錢:“顧員外,那個茶杯貴嗎?”
“你打碎赫將軍整個客廳的東西都換不了這一個杯子!”顧錢滿臉肉疼的瞧着自家這個不省心孩子。
“哦。”顧梨點了點頭,伸手就將這玉杯砸了出去,哐噹一聲響,那玉杯碎成了殘渣,顧錢彷彿聽見了無數銀子嘩嘩流走的聲音,氣急敗壞之下一巴掌狠狠的扇出,顧梨不動聲色的避開了那一巴掌。
“空梨!你你知道這玉杯值多少嗎,你就這麼砸了它,這是三
王爺的心愛之物,就是拿你的命你也賠不起!”他指着顧梨劈頭蓋臉就開始怒罵。
顧梨聳了聳肩,眸子裡帶着叛逆的氣息:“抱歉,我就是這性子,三王爺若是受不住,完全可以退婚,要不然,你就讓你二女兒三女兒之類的嫁給他也成,三王爺這朵凌霄花,我高攀不起。”
“凌霄花?”蘇恆醒擡起頭,狹長的眸子彷彿一汪深潭,帶着吸力將她往那潭中拖拽。
“你最愛的杯子碎了。”顧梨指了指少一盞玉杯的桌面,揚着下巴,就像是一個求表揚的孩子。
蘇恆醒伸出手,本想往她的發上揉揉,觸及她髒亂的頭髮又頓住了,優雅一笑,貴氣傾城。
“無妨,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會本王讓穀雨將這筆帳記上,愛妃愛怎麼摔就怎麼摔,若是哪天想離開了,記得將帳算清再走。”言下之意是,東西隨便砸,哪天要是要走了,那就把毀壞公物的錢上交了。
顧梨的臉閃過一瞬蒼白,穀雨入了馬車裡,掏出算盤一通響,顧梨的視線直接落在那算盤的最後一位數上,嘴角抽了抽:“不就是一個玉杯子嗎,這要是放在現代,你要一百個我都可以給你找出來!”
穀雨將算盤遞至顧梨的跟前:“王妃,屬下等尋找這套玉龍杯已有三年,加上人力物力以及購物經費紙上已經寫明,請王妃確認籤個字。”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紙欠條,顧梨瞪着那後面無數個零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混蛋!敢不敢再黑一點!
所謂一朝成富翁,一瞬變負翁…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估計整個顧家都不夠她賠的,更何況,以顧員外對錢財的看重程度,把她賣了的可能性更大。
顧錢將頭望向窗外,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顧梨的臉色有些扭曲:“給我掉頭,把玉杯的碎片給我撿回來,姑奶奶我還你一個嶄新的!”修復技術麼,還是拿得出手的。
穀雨看了眼蘇恆醒,捧着一個包袱遞上前來,顧梨瞪着那碎成粉沫一樣的杯子風中凌亂,輕輕一摔,至於嘛!她這是作的什麼孽!!!
顧梨見事情不妙,眼看就要衝出馬車,穀雨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繩子,將顧梨五花大綁。
她坐在馬車裡,扭動着繩子,瞪向蘇恆醒:“那隻玉龍杯你是不是動了手腳!”要不然,哪個杯子摔下去碎得跟粉沫似的?那得受到了多大的壓迫啊。
朦朧的霧色在窗外繚繞,穿過小溪時有螢火忽閃忽暗,像極了掉落在地上的星子。
蘇恆醒優雅的翹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愛妃,在還清這筆帳之前,還是不要亂跑爲妙。若是跑了,本王可是會拿整個顧家來抵債的。”
顧錢驟然變臉,望向顧梨的目光裡閃爍着複雜的光,看了半響,朝蘇恆醒保證道:“王爺放心,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也絕不會讓這孩子再跑了!”
顧梨連錦繡內閣的樣子都沒看清楚,人就這麼被五花大綁扔進了屋內的大牀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