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父愛無疆,景軒出征塵埃落定
沈夢璐原本以爲朱鄞禎起碼會需要個幾天時間才能將他那顆崩潰的心收拾好。可出乎意料的是,朱鄞禎抱着沈夢璐沉沉睡了一覺之後,便如沒事人一樣,對着沈夢璐噓寒問暖。
朱鄞禎眼裡的溫存和舉手擡足之間的體貼,彷彿他與她沈夢璐之前的爭吵不曾發生過來,也彷彿他默默落淚的畫面不曾出現過,似乎他們從來就是恩愛有加,深情繾綣的模樣。
一覺睡醒的朱鄞禎面對沈夢璐時,甚至是沒有出現一絲尷尬的情緒,那樣的坦然自若,讓沈夢璐不得不感嘆朱鄞禎的心防實在太過強大。
反倒是沈夢璐因爲遇見了朱鄞禎的男兒淚,反而心裡總是有那麼些不自在的感覺。
關於帝位一事,儘管沈夢璐已經替朱鄞禎做出了選擇,朱鄞禎卻依舊有些舉棋不定。沈夢璐越是表現得大方得體,顧全大局,朱鄞禎發現,他越發見不得沈夢璐受委屈了。
帝位,意味着無窮無盡的佳麗。可是朱鄞禎,卻再也沒有辦法去接受那些自己不愛的女人了。哪怕只是逢場做戲,朱鄞禎也已經做不出來了。
朱鄞禎至此才明白,原來遇到真愛以後,他的眼裡也會變得容不下一粒沙。別說是新鮮的砂礫了,即便是那這個原先被他納進沐王府的侍妾們,朱鄞禎都已經容忍不了了。
雖然沈夢璐答應了明德宗,不再糾結着要將那些侍妾們送進大牢,可朱鄞禎卻大刀闊斧地將一些有問題的姨娘們統統掃地出門了。
短短几天功夫,沐王府的侍妾便少了一半。朱鄞禎這番舉動讓沐王府再次陷入人人自危,哀嚎連連的場面。而沐王府這番動靜,也再次成爲人們熱議的焦點,甚至引起了不少朝中大臣對朱鄞禎的不滿。
沐王府的休妾門事件再次讓明德宗頭疼不已,好不容易搞定沈夢璐這個難纏的媳婦兒,自己的好兒子又給自己鬧出了這麼個幺蛾子,這可不是存心作死他麼!
面對明德宗的怒顏和不滿,朱鄞禎卻表現得十分泰然自若。“父皇,您不用着急上火,待那些被兒子趕出去的女人來找父皇訴冤的時候,父皇再也教訓兒子也不遲。”
事實上,朱鄞禎相信她們是絕對不敢喊冤的,因爲他趕那些女人出府都不是平白無故的!所有被休的女人都或多或少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朱鄞禎現在開始清理的不過是那些不貞的女人,接下來,他還會繼續清理,直到一個不剩!
明德宗的鷹眼一眯。“老四,朕對你的家務事不感興趣,朕只是希望你不要因小失大,失了民心!”那些個女人怎麼樣,明德宗壓根不在乎,明德宗只是怕朱鄞禎此舉會影響他的形象,也怕他會失去那些個姨娘侍妾們孃家人的支持!
朱鄞禎卻是笑了,“父皇,如果那些個臣子對兒子的擁躉是靠一個個女人維繫起來的,那樣脆弱的支持不要也罷了!”
這個道理,朱鄞禎以前不懂,甚至一度對此樂此不疲。可是朱鄞禎現在懂了,他現在知道自己靠收納女人來拉攏朝中大臣是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了。他已經爲此付出了足夠的代價,從今往後,他堅決不會再犯這種非技術性錯誤了。
朱鄞禎的態度轉變令明德宗的心驚了驚,沈夢璐對他的影響力似乎遠遠超過了明德宗的想象。“老四,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力量!”
用女人來鞏固勢力,這是帝皇的基本技能!每一個皇帝都會選擇這樣的捷徑,無一例外!
朱鄞禎直視着明德宗,微微有些自嘲,“父皇教誨得是,兒子絕對不敢再小看女人了。”
女人的力量,朱鄞禎徹底見識過了。最毒婦人心,姬文華,逸蘭和尉欣妍已經給朱鄞禎上了十分深刻的一課。
而他的娘子沈夢璐,同樣給朱鄞禎上了畢生難忘的一課。繁花似錦,也比不過孤芳自賞。女人,在於精,而不在於多。心愛的女人,一個就足夠了!一羣添堵鬧心的蛇蠍小妾,遠遠比不上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善良正妻!
而要論女人背後站立的勢力,沐王府那一把侍妾們的,牆頭草一般的孃家人加起來,也敵不過一個衷心不二的安護侯府!於公於私,沈夢璐pk那羣侍妾,都是完勝的!如果到這個時候,朱鄞禎還不知道還如何選擇,那麼,他真心比豬還不如了!
朱鄞禎這是不肯聽自己的!明德宗陰鷙的眼眸裡是深深的無奈。寒着臉沉默了半響,明德宗轉移了話題,“朕打算在番族王子進京之前,立你爲太子,由你主持歡迎一事,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自然是不如何!一來,朱鄞禎還沒有下定決心接受太子之位,二來,也不會有番族王子進京議和的事情發生。因爲,朱鄞禎已經暗中和謝子淵協商好,打算在哈里克王子進京的途中對他們進行伏擊,甚至將他們一舉殲滅!
朱鄞褶讓自己的兒子打着和親的名義進京,意圖是什麼?這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既然番族早已是朱鄞褶的天下,那麼就名義任何議和的意義了!
不過這些,朱鄞禎並不打算讓明德宗知道。“父皇,兒子打算在景軒生辰之前,送他去軍隊歷練,不知父皇意下如何?”朱鄞禎沒有回答明德宗的問題,反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明德宗眼眸陡然一沉,他的語氣也不自覺加重了不少。“老四,你在說什麼荒唐話?”
景軒是嫡皇孫,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皇子,是眼下最金貴的皇子。一旦朱鄞禎成爲太子,景軒就是未來的太子。這樣的景軒,別說是去軍隊受苦了,哪怕只是下人伺候得不夠周全,明德宗都覺得是委屈了景軒。
朱鄞禎直直地迎着明德宗的怒眸,表情認真地回答。“父皇,兒子說的不是荒唐話,而是和景軒仔細商討過後做出的決定。”
明德宗一愣。“景軒同意去軍隊?”
朱鄞禎勾了勾脣,“是的,父皇,事實上,這是景軒的心願。父皇,兒子只是想尊重景軒的願望。”
朱鄞禎這一輩子都在按照明德宗給自己準備的模子努力,從來沒有按照自己的心意活過,他不想自己的兒子過得和自己一樣悲催,他衷心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活出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精彩人生。
尊重景軒的願望?!明德宗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朱鄞禎,與自己的兒子朝夕相處近三十年,明德宗第一次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朱鄞禎了。朱鄞禎的思想已經無形之中被改變了,要是換做以前,景軒這樣驚世駭俗的願望,只會被朱鄞禎當做笑話,可是現在,朱鄞禎居然那麼認真地在爲景軒爭取出徵的機會。
明德宗緊抿着脣沉思了許多,這才重新開了口。“不行,就算是景軒的願望也不行!朕不能讓自己的孫子去冒險!”
軍隊條件艱苦不說,軍營中的士兵更是魚龍混雜,景軒一個連自衛能力都沒有的嬌貴公子去到哪裡,指不定出什麼岔子。“老四,景軒是你唯一的兒子,朕希望你不要輕率!”
在明德宗看來送景軒出征是送景軒去冒險,可在朱鄞禎眼裡,讓景軒留在這裡纔是真正的冒險!“父皇,兒子沒有輕率,兒子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雖然不想讓明德宗受刺激,可是爲了說服明德宗,朱鄞禎不得不向明德宗坦白一些事情。“父皇,景軒中毒是朱鄞褶在背後搗鬼,景軒所中的七七散,是朱鄞褶提供給尉欣妍的。父皇,朱鄞褶此舉用意爲何,想必不用兒子多說,父皇也明白吧?”
朱鄞褶居然如此喪心病狂,連景軒都下手!明德宗震驚之餘,卻又覺得這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朱鄞褶爲了當皇帝,連兄弟都可以陷害,景軒這個他眼中釘兄弟的兒子,他自然不肯放過。
怪不得沈夢璐要罵他是老糊塗了,沒想到他自以爲是的父愛,竟把朱鄞褶養成了一匹六親不認的惡狼。明德宗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老四,你怪朕嗎?”
明德宗終於肯承認,自己虧欠朱鄞禎這個兒子的太多,給他帶去的傷痛太多了。
朱鄞禎的眸光閃了閃。怪嗎?當然有怪過,不過他卻能理解明德宗顧全大局的心情。“父皇是個好皇帝!”朱鄞禎沒有說怪,或者不怪,而是實事求是地闡述到。明德宗是個萬民敬仰的好皇帝,這一點毋庸置疑。
好皇帝,卻不是一個好父親!明德宗深深滴嘆息了一聲,做出了讓步。“老四,你要幫助景軒實現心願,也不急於一時。而今正值隆冬,景軒這會兒去軍營,太受苦了,何不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
景軒的生辰在臘月,朱鄞禎說想在景軒生辰之前送他去軍營,那所剩的時間,不足一個月了。明德宗雖然理解朱鄞禎想要保護景軒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心情,可是讓景軒冒着風雪去軍營吃苦受凍,明德宗真心是捨不得的。
朱鄞禎抿了抿脣,語氣堅定地拒絕了明德宗的提議。“父皇,如果每一個將士都選天氣出兵,那麼大明江山早就毀於一旦了。”
景軒說想去軍營歷練,朱鄞禎真心是希望景軒是去磨練自己的,而不是去做繡花枕頭的。更何況,時不我待,一旦朱鄞禎安排的人伏擊番族的哈里克王子以後,朱鄞褶必然會瘋狂反擊的。朱鄞禎絕對不能讓景軒冒險,所以他必須在那之前送走景軒!
明德宗望着朱鄞禎堅定的眼眸,皺起了眉頭。“老四,你是不是瞞着朕做了什麼?”
朱鄞禎說送走景軒是爲了避免景軒遭受朱鄞褶的傷害,可是有他這個老子坐鎮,明德宗諒朱鄞褶也不敢太過放肆,加上朱鄞禎對朱鄞褶已經有了提防,按理說,本不該這麼着急……可是朱鄞禎的字裡行間都是一種迫不及待,這不得不讓明德宗心生懷疑。
朱鄞禎心頭一驚,面上卻一派平靜。“父皇不想答應夢兒,會處置尉馳鴻一家麼。想必父皇會需要一個藉口,兒子命人在邊關設了陷阱迷惑尉宇陽,待景軒和謝將軍抵達邊關的時候,恰好可以拿住尉宇陽,到時候,父皇就可以完成對夢兒的承諾了!”朱鄞禎避重就輕地給了明德宗一個答案。
明德宗心下又是一驚,謝子淵領兵去鎮守邊關的事,明德宗已經答應了下來,只不過行程尚未確定。明德宗原本以爲是謝子淵尚有私事處理,沒想到,他卻是在等着景軒一道啓程。
明德宗答應沈夢璐會在一月之內給出交代,可按朱鄞禎的打算來看,景軒出征顯然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事了。
“老四,你這根本不是在徵求朕的意見,而只是知會朕你的打算,對嗎?”明德宗心下有些懊惱,這兒子似乎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景軒出征這麼大的事情,朱鄞禎竟然等到做了完全準備以後才知會他!
朱鄞禎揚了揚脣,“不是,兒子是知道,父皇疼愛景軒,必然是不捨得拒絕景軒的心願的。兒子只是事先爲景軒做好了功課而已。”
說的比唱的好聽!到頭來還不是一個意思!恐怕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朱鄞禎都會安排景軒隨謝子淵出征邊關吧!明德宗氣結,被朱鄞禎這麼一擾亂,徹底忘記了改立朱鄞禎爲太子一事還沒得出結論!
這邊朱鄞禎開始爲景軒出征做最後的準備,那邊沈夢璐也沒有閒着,忙着安排閻翀翊和完顏漱玉見面,以及救完顏漱玉出宮的事。
閻翀翊雖然答應朱鄞禎進宮爲朱鄞祁戒玄草,可是因爲遭到慧智大師和閻翀翊父親的強烈反對,而一拖再拖。直到沈夢璐的親筆密函送到閻翀翊手中,閻翀翊這纔不顧長輩們的反對,悄悄離開了閻門,直奔沐王府。
你的母親在皇宮!沈夢璐密函上的內容,讓閻翀翊太過震驚,他迫不及待想先私下和沈夢璐見上一面,打聽清楚關於完顏漱玉的事情。
閻翀翊潛入沐王府的時候正值半夜,他憑着記憶和超羣的輕功,順利地摸到了悅夢宮門口,可是他尚未踏進悅夢宮,就被朱鄞禎派來暗中保護沈夢璐的暗衛給圍了個嚴嚴實實。
門口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寢殿內的朱鄞禎。自從沈夢璐重新敞開心扉接受朱鄞禎之後,朱鄞禎便搬回了悅夢宮,不過礙於心裡的坎還沒有跨過去,這些日子以來,朱鄞禎雖然夜夜和沈夢璐同chuang共寢,卻並未作出任何越距的行爲,這也讓沈夢璐暗暗鬆了口氣。
沈夢璐最近莫名變得嗜睡,而今正是睡得沉得時候,朱鄞禎不想擾了沈夢璐的清夢,便悄悄起身離開了沈夢璐的身邊,獨自來到悅夢宮門口。
閻翀翊被十幾個暗衛圍在中心,雙方僵持着。閻翀翊武功超羣,想要硬闖,也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閻翀翊本意是私下和沈夢璐會面,既然行蹤已經暴露,他便也沒有再閃躲的必要,索姓盤腿坐在地上,等着朱鄞禎和沈夢璐的到來。
看到闖入的是閻翀翊,朱鄞禎鬆了口氣,揮手命退了所有暗衛。“原來是閻公子大駕光臨,本王的侍衛得罪了,還請閻公子見諒!”
朱鄞禎等閻翀翊等着頭髮都快白了,閻翀翊沒有按約定時間出現,朱鄞禎甚至以爲他不會來了。雖然閻翀翊鬼鬼祟祟的行蹤令朱鄞禎有些不滿,不過念在閻翀翊高端的醫術份上,朱鄞禎還是壓下了心中的不悅,和顏悅色地道。
出現在眼前的只有朱鄞禎,閻翀翊眼裡閃過一道失望。“是在下唐突了!請王爺見諒!”閻翀翊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一塵不染的長袍,直言不諱地到,“沐王爺,在下今日前來是有要事要找王妃娘娘,請沐王爺通融。”
大半夜地找沈夢璐?!朱鄞禎的面色沉了沉。“閻公子,這深更半夜的,本王的娘子已經歇下了。不管閻公子有何要事找本王的娘子,閻公子都不妨先好好歇息一番,待明日天亮,本王再安排閻公子與本王的娘子見面,可好?”
閻翀翊既然露面了,朱鄞禎必然要等到他爲朱鄞祁戒了玄草以後才肯再放他離去了。不然這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閻門醫聖,他再上哪兒去找?至於閻翀翊想見沈夢璐,他憑什麼讓別的男人見他的娘子?!
閻翀翊眼裡極快地閃過一道焦慮,見朱鄞禎有意要妨礙自己和沈夢璐見面,閻翀翊索姓重新盤坐回到了地上。“既然娘娘已經歇下了,那在下就在這裡等娘娘吧!”
若是換過尋常,閻翀翊自然不會這麼失禮,可是他這次偷跑出閻門,誰也不能保證他父親什麼時候會殺過來把他領回去。所以,閻翀翊這一次是鐵了心要見沈夢璐,並且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完顏漱玉。
說完這句話,閻翀翊竟如老僧入定,紋絲不動。他的周身更是升起了一層無形的結界,讓人靠近不得。
閻翀翊高深莫測的功夫令朱鄞禎心驚不已。閻翀翊執意要見沈夢璐的心情,也令朱鄞禎懊惱不已。好言好語請不走閻翀翊,想動用武力卻又無計可施,朱鄞禎那叫一個煩躁。
就在朱鄞禎一籌莫展的時候,沈夢璐卻是出來了。事實上,朱鄞禎一離開chuang塌,沈夢璐就醒了。沈夢璐雖然因爲懷孕而變得嗜睡,不過某些早已養成習慣的警醒卻始終無法改變。
得知被困住的人是閻翀翊,沈夢璐迫不及待地穿好衣服便出來了。與閻翀翊想見沈夢璐焦迫的心情一樣,沈夢璐也着急想見閻翀翊。
上回與完顏漱玉一番交談之後,沈夢璐發現完顏漱玉雖然對兒女十分想念,卻沒有與他們重現團聚的念頭,甚至,沈夢璐察覺到完顏漱玉竟有一種和大明皇帝,和謝子淵同歸於盡的想法。
完顏漱玉爲族人報仇雪恨的執念太過強烈,強烈到可以讓她拋妻棄子也要報仇。沈夢璐也從完顏漱玉的表述中得知,完顏漱玉潛伏在宮中許多年,卻不對明德宗和謝子淵下手的原因,只是因爲她尚未找到東琉的小王子,她的侄兒。
沈夢璐原本是想告訴完顏漱玉,莫離便是她心心念念尋找的東琉國皇室遺孤的事,可是沈夢璐害怕完顏漱玉會做出什麼傻事,便忍了下來。
無論如何,沈夢璐都覺得完顏漱玉沒有必要揹負這麼重的十字架。畢竟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是不可打破的生物鏈,而大國侵併小國,也是歷史發展不可避免的產物。
而東琉國皇室慘遭血洗,這並不能全怪謝子淵。當初若不是已經降和的東琉國皇室借設宴之名,在食物中投放五彩水龍毒害謝子淵等大明將士,謝子淵也不會爲給兄弟報仇而血洗大明皇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