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單看着翩翩而過的鐘止離, 搖搖頭看着不成器的人道:“你何必呢,你看,人家都不領情。”
洛介寧幾乎要癱在地上, 劉祺把他扶到屋子裡休息休息, 三人便離去了。胡繆道等會兒幫他把飯菜端過來, 洛介寧便癱在牀上有氣無力地喘氣。過了會兒, 門敲了兩下。
洛介寧虛虛叫了句:“進。”
他本想着要胡繆給鍾止離帶句話的, 誰想到進來的居然就是鍾止離。洛介寧眼珠子滴溜溜地跟着他的身子轉,奇怪問道:“你是來給我送飯的嗎?”
鍾止離反問道:“不然我來做什麼?”他把飯菜端在他面前,道, “吃吧。”
洛介寧不知怎的忽的有些感動了,伸出手想要接過餐盤, 誰想到兩條手臂已經跟斷掉了一般, 連伸都伸不出來了。鍾止離見狀臉色有些怪異道:“你不是要我餵你吧?”
洛介寧朝他嘿嘿一笑, 道:“多謝了。”
?!
鍾止離很是介意,但是一想到這個人在烈日下以一種高難度的動作動也不動地站了兩個時辰, 便也釋然,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他。洛介寧很是受用,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經常被大掌門罰嗎?”
鍾止離冷不丁問起了,洛介寧毫不在意地道:“是呀,從小罰到大。”
鍾止離心道你現在也不就這麼小, 能大到哪裡去?
洛介寧生怕又冷場, 便顧自道:“以前小的時候就把我掛在匾額上, 他們三場的師兄練劍的時候就看着我笑呢。大了一點, 他就罰我站在水裡泡幾個時辰, 我偷吃東西,他就餓我幾日。”
鍾止離心嘆掌門爲了教訓這個侄子也是不容易, 面上卻是風平浪靜,道:“那你童年挺精彩呀。”
洛介寧倒是沒聽出來他的諷刺意味,哈哈笑道:“是呀。但是他每次檢查我練劍的時候,我都可以很快應付他。”
鍾止離看了他一眼,心裡暗暗道此人雖是頑劣,但確實是天性,看他小小年紀便能夠躋身二場,就知功夫不錯。
洛介寧靠在牀頭,看着鍾止離的眉眼,心裡不禁在嘀咕,這個人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爲何生得這麼好看?
周單一推門進來,三人看到的場景便是如此。劉祺張大了嘴半晌合不攏,胡繆看了看周單,看了看洛介寧,問道:“怎麼回事?”
周單手裡還端着空餐盤,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我說你的碗到哪兒去了,原來是自己拿着了。”
鍾止離聽到了動靜,慶幸已經把他喂完了,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三人給他讓了個道,眼睜睜地看着他端着空碗出去,直到視線裡沒有了這個人,劉祺這才把門一關,賊溜地問道:“怎麼回事?他真的給你送飯了?”
洛介寧舒舒服服躺在牀上,看着來人,笑嘻嘻道:“是呀。”
周單摸着下巴不可思議道:“人挺好的嘛。”
胡繆看着他雙手還背在身後,驚奇問道:“你可別告訴我,是他餵你的吧?”
洛介寧聳聳肩,反問道:“我手都伸不直了,你覺得呢?”
胡繆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叫囂:“不行!我也要這個待遇!”
洛介寧伸出腳踹他下牀:“有本事你也那麼兩個時辰試試!”
劉祺打量了洛介寧片刻,搖搖頭道:“看來他真是上你的道了。”
洛介寧幸福地搖晃着腦袋,道:“可不是,他說要去給我大伯說別讓我站了。”
胡繆更是嫉妒得面目全非,使壞地踹了一腳他那站了兩個時辰的腳,罵道:“你是不是裝的!”
洛介寧吃痛一縮,吸了吸涼氣,虛虛道:“好痛啊。”
周單在一邊老謀深算:“你可就裝吧,我看你能騙他多久。”
劉祺在一邊嘆息:“像小白公子這麼善良的人,遲早會對你趕盡殺絕的。”
洛介寧纔不想聽他們嫉妒之詞,彎着嘴角笑得眉眼彎彎。
當日下午,齊歸璞果真叫他不用站了,讓他趕緊回二場練劍去。江其深見到洛介寧一瘸一拐跳着過來,不禁打趣道:“喲,這麼弱不禁風啦?”
洛介寧纔不理他,顧自練劍去了。
當夜,四人圍在東三院的院子裡,商量着事。
劉祺擡眼看了看胡繆,道:“上次是我去,這次你去。”
胡繆咂嘴道:“憑什麼,上上次是我,上上上次也是我,你不就去過一次!”
周單擺擺手道:“行了行了,這次我去。”
洛介寧有些擔心道:“我聽說四院幾個師兄今晚也要去,我們也去等會兒撞見了怎麼辦?”
劉祺朝他擠擠眼:“何師兄他們是吧?不用擔心,我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去,我們等會兒就是了。”
四人商量了會兒,周單便起身,道:“你們趕緊弄好。”
劉祺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吧,不然回來要撞見人了。”
說罷,周單已經沒了影子,三人連忙回屋,從角落裡拿出幾根長長的竹子,把牆上掛的畫掀開,把竹子連接好,從後邊早就已經戳好了的洞裡邊插|進去,接着把竹子固定在牆壁上,然後把畫移回原位。
三人已經準備就緒,就等着周單從北山腰把酒買回來了。
這是個公開的秘密,氿泉鎮第一家酒樓跟玄天樓裡的某些門生只見有個不得見人的交易,只要那邊發出點點火光,這邊的人便可以賣出一罈池陽春。這個秘密本是在四院流傳,但是由於不久前被洛介寧給發現了,三院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頃刻後,周單便悄咪咪地回來了。
周單的屋子夾在洛介寧和劉祺的屋子中間,胡繆的屋子在洛介寧的北面。洛介寧這邊只見得那竹子輕輕搖晃了一下,便知是暗號,連忙在柱子上敲了兩下,手裡端着個大茶杯。而後,便有醇香的酒從中空的竹子裡流出來。洛介寧接滿了一大杯,又敲了敲竹子,接着麻利地把另一根竹子接上,直直接到從胡繆屋子裡伸出來的竹子上。
他又敲了兩下,便大功告成,坐在一邊慢慢品嚐好不容易得到的池陽春。
這個主意是洛介寧想出來的,這麼喝酒的時候,便沒人能發現,恰巧他們四人的屋子連在一塊,這麼一做,誰都不知暗地裡他們居然在飲酒。
定時會有門生過來檢查屋子,他們只道那竹子是他們用來練劍用的,到現在都沒有人懷疑過他們。其實他們只要問一問那竹子,應該能明白那是酒香。
翌日,胡繆拉着周單抱怨:“洛歌的杯子又大了!都沒有上次的多!”
洛介寧跳了起來:“怎麼可能,我一直都是那個杯子好嗎!”
周單一臉不知情道:“我不知道,你們敲了我就放的。”
劉祺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
洛介寧拍了拍胡繆的肩,道:“別計較那些啦,我們今晚去烤魚吃呀!”
劉祺一聽立馬來勁:“行啊,最近因爲那邊師兄來來往往多,我都好久沒去過了!”
周單在一邊吹風:“你們要去的話,這次我不放風了。”
洛介寧拍拍他道:“別這麼小氣嘛,怎麼斤斤計較的。”
劉祺白了他一眼,道:“這次你去望風。”
洛介寧想了想,道:“不然,我叫小白公子來望風?”
胡繆瞪大了眼睛,道:“你瘋了,要是他去告狀,你就等着洗幾個時辰的澡吧!”
周單託着下巴裝深沉道:“我也覺得不行,鍾笑看着就挺正直的。”
劉祺倒是無所謂:“不行的話,你們就幫他也烤一隻嘛。”
洛介寧託着腮幫子,想了想,道:“也許他不會的。”
周單翻着白眼問道:“你又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洛介寧豪言一放:“賭什麼!”
周單也出言不遜:“賭一個月的池陽春!”
洛介寧手一拍:“好!”
當天正午,趁着大家都在午休的時候,這三人跑出來了,聚在了換骨泉。洛介寧道:“你們先等着,我去叫他。”
劉祺叮囑道:“別驚動院裡的師兄啊!”
洛介寧頭也不回道:“知道了!”
他一連跑到東五院,趴在窗子上看了看鐘止離屋裡的動靜,見沒有一點聲音,覺得怕不是睡着了,便輕手輕腳自己推門進去了。
進去一看,那人果真揹着身躺在席榻上小憩。洛介寧輕輕靠近,誰知忽然出了個聲音:“誰?”
洛介寧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嘿嘿一笑道:“你想去換骨泉看看嗎?”
鍾止離動都沒動,道:“不想。”
洛介寧上前了一步,道:“我們在那邊有些事,你過來看看吧。”
鍾止離終於翻了個身,問道:“你不午休?”
洛介寧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不困。”
鍾止離沒說話,又閉上了眼。洛介寧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輕道:“你過去看看嘛,我們幾個都在。”
鍾止離還是沒反應。洛介寧搖晃得更用力了,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道:“我們請你吃魚呀。”
鍾止離終於又睜開了眼,問道:“哪裡的魚?”
洛介寧被他看得摸摸額頭,笑道:“換骨泉的。”
鍾止離以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道:“你敢抓那裡的魚吃?”
洛介寧又搖了搖他,道:“去啦,你去看看嘛。”
鍾止離看他執意,便沒再拒絕,翻身起來,跟着他。洛介寧內心欣喜萬分,討好地在他身邊叨叨不停:“是臨酒湖的魚啦,每次清湖的時候它會自己跑到這邊來,如果不吃掉它們的話,它們就會吃掉換骨泉裡邊的小魚蝦。我們這麼做也是有好處的。”
聽了他一路的胡說八道,鍾止離終於跟着他到了換骨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