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咳嗽,將我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原來是豹子醒了,大概嗓子還不怎麼舒服,不由自主地發出咳嗽聲。
我急忙穩住心神,走過去詢問了兩句,見豹子沒有什麼大礙,揮手道:“走吧!反正我們現在也出不去了,就順着這山洞追吧,什麼時候殺了李光榮,尋到寶藏,我們就什麼時候迴歸正常的生活。”
大家齊聲應了,一行數人,循着剛纔黃裕文和赫連百病消失的方向追去,我故意拉着小辣椒帶着蒼狼落後了幾步,趁大家不注意,低聲在小辣椒耳邊說道:“如果有危險,你別管我,只管自己逃生,千萬別逞強。”
小辣椒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只是笑笑,卻沒說話,但那眼神裡分明包含了一種決然。我嘴裡微微泛苦,看小辣椒這情況,是對我剛纔說的不以爲然,真到了危險關頭,肯定不會捨棄我獨自逃生,但這正是我擔憂的。
我因爲一些目前還不知道的原因,盛世和李光榮都不會殺我,但小辣椒不同,如果真的發生了正面衝突,只怕他們不會對她手下留情,而且,一旦小辣椒被他們所挾持,我就只有乖乖聽話了。
正在尋思怎麼樣才能讓小辣椒聽我的話,地面忽然一陣劇烈顫動,大煙槍面色一變道:“好像不對勁,趕快追!”
幾人一陣快走,終於見前方有亮光傳來,隱約是個洞口,卻不見黃裕文等人的身影,頓時大急,也顧不上氣候等問題了,放足狂奔。
奔到近前,果然是一洞口,但卻不見有挖掘的痕跡,倒很像是個天然形成的洞口,我不禁心中納悶,如果說這山洞真是那些子母蜘蛛的宿主,子母蜘蛛將我們驅趕進來圍困於此是爲了給宿主補充養分,那爲什麼這洞口卻沒有蜘蛛看守呢?
一想到這兒,不由得更加急切地想看到洞外的景象,腳下不知不覺地加快了幾分,但由於大家在這洞穴裡的時間待得太久了,而且外面的陽光照射在冰川上的反光尤其耀眼,眼睛一時適應不了,不由得伸手遮擋住這刺眼的光線,但這樣一來,就忽略了腳下。
我只覺得腳下一空,沒有踩到實地,頓時失去平衡,身子往前一栽,跌出了洞口,迅速地向下墜落,這時我才明白過來,敢情這洞穴外面,根本就是一處懸崖,而我,則筆直地跌了出來。
幸虧身後跟着的是小辣椒,我一跌出去,小辣椒已經嬌叱一聲,長鞭出手,“啪”的一聲鞭響,金絲蟒鞭如同靈蛇一般捲住我的腳脖子,將我吊在半空。
我被這麼頭下腳上的一吊,頓時覺得大腦充血,頭腦昏漲,一陣昏眩感衝上腦海,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倒轉了過來。
奇怪的是,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在眼前逐漸出現無數個畫面,從一開始李光頭送我玉蓮花瓣到現在爲止,其中所發生的事,所有的人,都一一在腦海中閃過。
恍惚中,我只覺得身子被一點一點地倒提上去,意識猛地回到現狀,一眼看見遠處三個黑點,一前兩後正在追逐遠去,頓時又迷惑起來,這裡山高地險,幾乎沒有人類涉足,那三個黑點自是李光榮等無疑,可這分明是一個絕境,洞口外就是懸崖,雖然不是很高,但足夠摔死人了,山體上全是滑不溜手的冰層,根本無法順山體爬下去,他們三人是怎麼下去的?
但那三人的身影,已經奔馳出去那麼遠,顯然我們一時半會兒是追不上了,何況我們還根本就沒找到下去的辦法。
我正在苦思下去的辦法,腳脖子已經被一把抓住,緩緩將我提了上去,卻是馬四哥等人趕了過來,將我提了上來。
我坐在一邊直喘粗起,說實話,剛纔身處半空之時,真的沒有害怕,反而是現在脫離了險境,有些後怕不已,剛纔要不是小辣椒及時出手用長鞭捲住我的腳,只怕現在已經摔成一塊肉餅了。
馬四哥等人也都在洞口處看見了李光榮三人遠去的身影,個個又急又憤,跺腳不已,但卻找不出可行的辦法,眼睜睜看着他們逐漸脫離了視線的範圍,在那裡着急懊惱。
老六走在最後面,到這時才氣喘吁吁地跟了過來,剛走到近前,大概也是一時適應不了這光線,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撲通”一下摔了個狗搶屎,好在離洞口還遠,齜牙咧嘴地爬了起來,一腳踢飛將他絆倒的物件,罵道:“奶奶的,差點將六爺的牙都摔掉了。”
那物件被老六一腳踢飛,筆直的撞上石壁,又“啪”的一聲掉落在地,摔的四下散開,卻是一具人形骷髏。
老六自己看清了之後,也嚇了一大跳,連忙合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纔一時沒看清楚,纔對你老人家動了粗,千萬勿怪,千萬勿怪!”
我聽老六這麼一說,頭腦裡忽然靈光一閃,好像抓住了什麼,但又無法具體成像,只好繼續皺眉凝想,其餘幾人只倒我是剛纔嚇壞了,不停地安慰我,只不過我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老六依舊在一邊不停地嘟囔着,誰也聽不清楚他究竟說的是什麼,好像舌頭大了一圈似的,邊說還邊把那些散落的骨頭攏到一起,但又對不上號,只好胡亂堆成一堆。
我腦海中的畫面逐漸成形,猛地站了起來,一步躥到洞口,伸頭向懸崖下看了看,這懸崖並不算高,最多七八層樓的高度,也不是太陡峭,雖然懸崖下的事物看不太清楚,但也依稀能看見一些,石壁的冰層上還有三道劃痕,大概由於陽光映射在冰川上的反光太強烈了,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這光線,所以我剛纔纔會忽略了這一點。
一想通了這一點,頓時一陣狂喜,轉身兩三步跨到老六身邊,從老六剛堆好的那堆骨架中挑了幾根長一點的,放在一邊,伸手就去翻揹包,邊翻邊問道:“繩子呢?繩子呢?”
大夥一時被我整糊塗了,大煙槍從揹包裡抽一小捆拇指粗細的尼龍繩出來,遞給我道:“你要繩子做什麼?該不會是想吊下去吧,繩子就這一捆,長度也不夠啊!”
我接過繩子,隨口答道:“不是吊下去,是滑下去,剛纔李光榮他們三人,也一定是用的這個辦法,不過他們用的不是繩子,而是衣服撕成的布條而已。”
“滑下去?你該不會是嚇傻了吧!這麼高怎麼滑?就算摔不死,滑到下面屁股也磨爛了。”蘇色桃一邊質疑,一邊伸手來摸我腦門,大概以爲我剛纔驚嚇過度了。
我伸手擋了過去,一指洞口道:“不信你們自己看,崖底還有散落的骨頭和布條,石壁上也有劃痕,所以說他們一定也是用這個辦法。”
說到這裡,我又補充道:“這懸崖的坡度並不是很陡峭,只要能掌控住身體的重心,用這些骨頭綁在身上,就可以有效地隔離了身體與石壁的摩擦,再用匕首紮在石壁表層的冰川上,來緩解下滑的速度,完全可以滑下去。”
幾人急忙湊到洞口伸頭看去,見確實如我所言,才相信了幾分,但仍舊反對我第一個下去,理由是我不曾練過拳腳,沒有平衡感,雖然這主意是我想出來的,而且一再堅持自己要第一個下去,但最後仍舊被衆人強制性地踢出了第一人選。
幾番爭執之後,最後被紅毛怪搶了這個第一人選,因爲他只說了兩個字:“我去!”也不管大家答應不答應,就拿起繩子,截斷一截,將我先前揀好的幾塊骨頭綁在了自己身上,加上他確是幾人之中身手最好的,大家也只好隨了他。
紅毛怪綁好骨頭,緩步走向洞口,蘇色桃也緊隨着,眼神中滿是不捨,但又知道紅毛怪的脾氣,只好咬着嘴脣看着紅毛怪,看那神情,估計紅毛怪要是壯烈了,她肯定也就直接跳下去了,我不禁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了。
到了洞口,紅毛怪轉身看了一眼蘇色桃,忽然開口道:“回家後,我娶你!”短短六個字,卻使蘇色桃的眼淚奪眶而出,使勁點了點頭,哽咽道:“你要去了,我跟着。”
紅毛怪猛地一震,又看了蘇色桃一眼,眼神很是複雜,但他們朝夕相處,早已熟知對方的秉性,知道勸了也白勸,乾脆也不開口勸慰,猛一轉身,反手抽出一把匕首,身形一提,如同一隻大鳥一般縱出洞外。
一躥出洞口,紅毛怪的身形急速下落,我們大家一齊不自覺地“啊”了一聲,我的心更是狂跳不止,這個辦法是我想出來的,萬一紅毛怪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交代。但這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我只能祈求上蒼保佑。
好一個紅毛怪,身形剛一落下,猛發一聲喊,反手一匕首紮在石壁表面的冰層之上,匕首在冰層之上帶起一道劃痕,下落之勢頓時一減,背靠着石壁,迅速向下滑去。
我在洞口看見一團火紅疾滑而下,一顆心卻越提越高,畢竟李光榮他們是不是這樣下去的,我們誰也沒有親眼看見,綁着人骨滑下去,這事確實有點瘋狂,但除了這辦法又沒有其他可行之法,只能祈禱紅毛怪平安達底了。
紅毛怪的身體貼着石壁,手中的匕首帶起一溜冰花,迅速下降,這懸崖的高度,看似有七八層樓的高度,但滑下去所需要時間卻極短,眨眼的工夫,紅毛怪已經到了崖底,順勢滾了兩圈,卸去衝擊之力,翻身爬起,對我們招起手來。
衆人一見頓時大喜,紛紛轉身從洞內的骷髏上揀起一些大塊的骨頭,割一截繩子綁在身上,有樣學樣,豹子率先滑了下去,接着就是馬四哥、蘇色桃和老六、大煙槍。
小辣椒用多餘的繩子將蒼狼綁在懷裡,又將我身上綁滿了骨頭,才一躍而下,片刻之間到達崖底。我留在了最後,見衆人都安全到達了,才深呼吸一口氣,慢慢爬到洞口,左右雙手各握一把匕首,鼓起勇氣,縱身跳下。
我看他們滑下去的時候,並不是怎麼困難,但我才一碰到石壁,脊背和屁股處就被硌得生疼,雖然匕首劃在冰層上確實減緩了下降的速度,但這速度依舊快得嚇人,只覺得兩耳生風,飛一般地向下滑去,哪裡還能掌握住平衡,剛滑行幾步遠的距離,身子已經橫了過來。
我急忙將手中匕首亂扎一通,但哪裡還控制得住,整個滑行已經變成了翻滾,“骨碌碌”一直往下,要不是小辣椒有先見之明,將我綁得跟糉子似的,估計這會兒早就不成人樣了。
好在這山崖並不算高,眨眼之間,已經衝到地面,身形順着地面滾出好遠,才停了下來,老六和小辣椒急忙上前將我扶了起來,我腦袋迷糊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
旁邊老六一臉幸災樂禍地笑道:“哈哈,老七,早跟你說多活動活動,你偏不聽,一天到晚要不就玩遊戲,要不就寫幾個文字,今天鬱悶了吧?剛纔你沒看見,你那一幕表演實在可樂,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可惜沒有攝像機,要不哥們一定給你拍下來留作紀念。”
小辣椒急忙幫我解開繩子,我卻忽然呆在當地,腦袋裡“嗡”的一下,眼前一陣發黑,就像腦門被雷劈了一般,老六和我在一起混了這麼多年,從來也沒見過他動動胳膊伸伸腿過,身體還不如我硬實,按道理來說,他也應該滾着下來,甚至比我更狼狽纔對,可剛纔他滑下來的時候,那動作,卻一點都不比紅毛怪等一衆長期習武的人差勁,這是爲什麼?
這樣一想,更多的疑點從我的腦海中涌了出來,我雖然認識他十來年了,他家我經常去,可只見過他父母兩次,他父母是做什麼生意的這麼忙?老六家在城裡有房子,按一般年輕人的思想,肯定會住在城裡,爲什麼非要一個人住在郊區那麼偏僻的地方呢?
越想越是心寒,花猛和張易龍合謀算計我,沒關係,我本來就不喜歡他們;蒙先生一夥爲了寶藏接近我,也無所謂,對他們雖然不感冒,也沒什麼好感;就算豹子真的如大煙槍所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最多難過一會,畢竟我和豹子的交情也就從挺進野狼谷時才發展起來;甚至大煙槍現在忽然說他不是我哥哥,也是爲了寶藏才接近我的,我都能接受。
唯獨老六不一樣,他和我在一起廝混了十來年了,一起上學,一起泡妞,一起喝酒,一起打架,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從來沒有分開過超過三天的,雖然不是親兄弟,但這感情比親兄弟還親兄弟,如果他也有着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的話,那對我無疑是個致命性的打擊。
老六根本沒有意識到我的變化,依舊笑着調侃道:“完了,摔傻了,你們看這造型,除了沒有那充滿男子漢氣息的鬍鬚和那憂鬱眼神,整個就是一新版犀利哥,嘖嘖,這衣服,世界頂級服裝設計大師都裁剪不出這水平。”
我急忙收回思緒,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確實如老六所言,那些夾在骨頭縫隙裡的衣服,被磨爛了好幾處,現在繩子一解開,都快成小馬哥當年穿的那件風衣了,褲子也擦破了好幾處,好在衣服滿厚,破了歸破了,但沒露出屁股來。
這也沒衣服給我換,只能這樣湊合吧,我也借勢自嘲了兩句道:“確實,再滾一回,犀利哥看見我也得繞着點了。”心裡卻在拼命替老六開脫,也許老六隻是運氣好而已,是我自己多心了。
大煙槍等人見我沒什麼了,清點了一下物品,一些能丟的都丟了,儘量揀緊要的帶上,大家吆喝一聲,順着李光榮等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這裡已經到了冰川帶,山風肆虐得厲害了,一陣陣的像刀子一樣刮在人的臉上,前行的速度也緩慢得很,腳下又滑,山勢也越來越陡峭,前進的速度實在比爬快不了多少,倒是蒼狼比我們快了許多。幾人緊追慢趕,走了好一會,逐漸進入一座冰峰的背面,山風大部分都被冰峰阻擋了,倒是舒服了許多,幾人也都實在累得夠嗆,就地休息起來。
老六吐了一口氣道:“奶奶的,我一直以爲登山沒有什麼了不起,今天算領教了,敢情這玩意真不是人玩的,我發誓,就這一次,以後打死不登這麼高的山了。”
蘇色桃“撲哧”就笑,也氣喘吁吁地道:“你以爲像這樣的山峰很多嗎?全天下也就這麼一座而已,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想征服這座世界之巔呢!你祖上燒了高香才讓你有幸來到這裡,還抱怨起來了。”
老六一梗脖子:“得了吧!就這還祖上燒高香呢!我情願祖上沒燒香,誰愛征服誰征服去吧,反正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來第二回了。”
馬四哥也喘着粗氣道:“這玩意是折騰人,走又走不快,呼吸還不順暢,胸口跟壓塊大石頭似的,想起來以前殺豬的日子,忽然覺得那種生活簡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我咧開嘴脣笑了笑,累得說話力氣都沒有,倒是豹子依舊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應聲道:“師傅,別的日子不一定想得到,殺豬的日子你還怕沒有嘛!等我們宰了李光榮給石錘報了仇,我們就回去繼續殺豬去。”
豹子本是好意,見馬四哥有些感傷,想安慰一下,誰知道一句話又勾起了馬四哥的傷心之處,眼眶一紅,擡頭向天道:“可憐石錘,忠厚憨直,卻折在了李光榮那孫子手裡,師傅錯了,我不該把你們也捲進來的。”
豹子正色道:“師傅這說哪裡話,我們都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名是師徒,情逾父子,哪有師傅有事徒弟不上前的,石錘慘遭不測,但那都是李光榮那孫子所害,和師傅無關,師傅不用自責。”
大煙槍也道:“馬兄弟無需自責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人生的定數,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就算石錘不跟你來,也會發生其他的事情,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此事和你實在沒有什麼關係。”
馬四哥搖頭苦笑道:“我也在道上混了不少年了,生死之事,我早就看得透了,可始終放不下這幫孩子啊!特別是石錘和豹子這倆孩子,從十幾歲就跟着我,我也習慣了有這倆孩子在身邊,這猛地少了一個,我這心就像刀割的一樣疼啊!”說着話,眼眶再度泛起紅來。
紅毛怪走過去伸手在馬四哥肩頭拍了拍,沒有說什麼,將臉轉到一邊,迎向呼嘯的山風,面色如同雪雕冰砌一般冰冷,眼神裡卻透露出一股堅毅的神色,那種眼神,甚至用恐怖來形容都不過分,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殺氣。
我知道紅毛怪這是起了殺心了,一直以來,紅毛怪對李光榮雖然沒有好感,但有那麼點惺惺相惜的味道,馬四哥的一席話,終於激起了紅毛怪的殺機,再見到李光榮,只怕難免以死相搏。
老六一見場中氣氛壓抑得很,急忙轉移話題道:“李光榮幾人走的是不是這條路?不會追岔了吧?”
大煙槍道:“不會!”說完,指了指地上幾處已經快模糊了的腳印道:“這裡不會有第二組人在,這些痕跡肯定是他們留下來的,在這裡,想隱藏蹤跡不是容易的事。”
幾人正說話間,一直趴在我腳邊的蒼狼“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對着旁邊的一道冰峰咆哮不已。我們幾人頓時警覺起來,紛紛起身,抽出武器全神戒備,這裡要是遭遇了什麼東西,那可不是玩的,本來站着都困難,這架還怎麼打?
大家剛剛戒備好,忽然從旁邊的冰川后躥出一隻雪豹來,體型比我見過的那幾只稍微大上一些,褐黃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們這幾堆肥肉,不住對我們低首咆哮,引得蒼狼也不住齜牙咆哮,我急忙將蒼狼按住。
蘇色桃驚呼道:“不好!可能是黃裕文那老鬼使的壞。”馬四哥沉聲道:“一隻雪豹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該來的遲早要來,我倒想看看他能驅使多少雪豹來。”
豹子卻道:“這裡行動不便,我們的實力大打折扣,如果真是黃老怪驅使來的,只怕不止一條,大家小心爲上。”
由於這裡空氣的原因,幾人也不敢冒失出擊,那雪豹可能是懼我們人多,在我們面前來回走了兩趟,也沒敢攻擊我們,轉身向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住,對着前面的空曠處咆哮了兩身,再度轉過身來,面對我們。
我一見既驚道:“大家小心,剛纔兩聲很有可能是呼喚同伴,如果這雪豹真的數量衆多,我們儘量不要被衝散了,抱在一起,纔有機會活下來。”
大家都知道我說的對,連狂傲如紅毛怪,也點了點頭,大煙槍甚至還嘉許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反正從我決定攪和到這渾水中來之後,感官和頭腦就開始變得異常敏銳起來。
但這一次,我的推斷好像錯了,那隻雪豹咆哮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見到其他的雪豹來援,但面前這隻雪豹也不肯就此離去。我們之中,只有大煙槍偷藏了一把手槍,但也不敢開槍,要知道這裡已經是冰川地帶,任何一點聲響都有可能帶來雪崩,開槍和自殺無異,槍械幾乎形同虛設,還不如冷兵器來得安全。
雙方一直僵持了片刻,我不知道別人的感覺,但自己卻開始逐漸麻痹起來,站在這要命的山風裡一動不動,哪裡能夠支持多久。
那隻雪豹仍舊在我們面前繞來繞去,似在尋找突破口,紅毛怪終於忍無可忍,反手抽出一把匕首,一抖手射了出去,說也奇怪,雪豹這玩意一向動作靈敏,按理說這一匕首幾乎是不可能在正面攻擊下射到它的,但這隻雪豹卻似乎毫無防備,被一下釘了個正着,正釘在後腿上,疼得又是一聲咆哮。
我看了一眼紅毛怪,這傢伙果然不愧號稱刀王,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把刀誰也不清楚,反正我看見的,就已經好幾把了。
那雪豹猛地被釘了一匕首,吃疼之下,咆哮一聲轉身向前方奔去,老六一見就笑道:“這玩意敢情是賤啊!明明能全身而退的卻不肯走,現在吃一匕首老實了,灰溜溜地跑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嘛!”
紅毛怪忽然冷冷地接了一句:“人也一樣。”我聽的心裡一震,是啊!人類的某些行爲,和這雪豹何其相似,有時候明明唾手可得的東西,卻不知道去珍惜,明明知道不可強求的東西,卻拼了命地去爭取,甚至耍盡手段,到最後碰得頭破血流的都是輕的,有的甚至把命都給玩丟了。
我正在思索紅毛怪話裡的含義,那隻奔跑的雪豹已經奔行了數十米出去,卻不料忽然從地面冰層下鑽出一根黑色長刺出來,“刷”地一下刺穿了雪豹的身軀,將雪豹舉起搖晃了兩下,又“刷”地一下整隻帶入了地面。
潔白的地面冰層上,只留下一個大窟窿,四周灑出一道道雪豹的鮮血,如同無數朵鮮紅的花朵連接在一起一般,看起來那麼的觸目驚心。
這幕場景,幾人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過了許久我纔回過神來,緩緩說道:“操!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豹子面沉似水,嘎聲道:“動物對潛在的危險,有種與生俱來的敏銳感。這雪豹並不是要攻擊我們,是不敢到前面去,想要奪路下山,但被我們堵在這裡過不去,又被傷了一刀,吃疼之下才狂奔而去,正好到了前面那東西的地盤。”
大煙槍哆嗦着點上一支菸,疑問道:“不會吧?那蒼狼怎麼一直沒有反應?按理說,蒼狼可更靈敏。”
豹子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是蒼狼的感官不敏銳,而是這東西藏身於地下,泥土和冰層隔絕了它的氣味,蒼狼又不曾在這裡出沒過,所以纔會對此危險毫無察覺,但雪豹常年在此山活動,自然知道這裡碰不得。”
他這樣一解釋,倒也說得通,只是引起了我一陣陣的後怕,剛纔我們要是貿然踏上那片土地,後果會怎麼樣?會不會和那隻雪豹一樣被黑色長刺刺穿拖到地面下去?
同時也引起了我心中的另一個疑惑,這地面上的腳印,明明是往前面去了,那李光榮三人去哪裡了?難道也被拖到地下去了?可原先根本就沒看到地面有血跡,也沒有掙扎的痕跡,而且以李光榮等的身手,要說就這麼輕易就完了,我還真有點不相信。
但如果說他們三人過去了,那這隱藏在地下的東西怎麼沒有攻擊他們?難道說黃裕文可以控制這玩意?還是說這玩意前面一直在睡覺?等我們到了這裡它正好醒了?如果是這樣,也太巧了吧!
我正在暗子揣想,蘇色桃皺着眉頭道:“現在怎麼辦?是就此下山,還是闖過去?”
大家一時都沒有了主意,我沉思片刻,一擡頭毅然道:“闖過去!李光榮手裡已經有了三瓣玉蓮花,絕對不能再讓他得到更多的玉蓮花瓣,不然我們勢必會越來越被動,盛世爲了寶藏,會傾力幫助他不說,只要他將這消息一公佈,也不知道會有多少貪財之人會投效於他,到那時,再想制衡他,只怕更難了。”
說到這裡,我舉目望向前方,一字一頓道:“所以,我們必須闖過去,將李光榮滅在這羣山之巔!”
“行!我先去!”紅毛怪二話不說,提起長刀就要往前闖,我急忙一把攔住他道:“雖然我們必須闖過去,但得玩點手段,不然這東西隱身地下,防不勝防,而且那長刺刺出的速度剛纔大家也看到了,異常速捷,爲了將傷害減到最低,我們必須要對這東西有所瞭解才行。”
說完感激地看了紅毛怪一眼,紅毛怪只是應小辣椒的約而來,說白了只是朋友關係,現在卻處處搶着打頭陣,雖然這和他骨子裡就喜歡爭強好勝有關,但畢竟也是對我們的關照。
“怎麼試探?”豹子的頭腦轉得最快,一聽我的話,頓時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轉身問了一句。
我沒有說話,直接用地上的浮雪,團起了一個大雪球,交給馬四哥道:“用力摔過去,將雪球丟到剛纔雪豹被襲擊的前面一米處。”
馬四哥接過雪球,按我所指的方向丟出,“啪”的一聲砸在地面上,雪球砸了個粉碎,四散濺開。
我們幾人都凝神細看,看了好一會兒也沒什麼動靜,我暗自鬆了一口氣,看樣子,這東西在地上是有活動範圍的,而且範圍也許並不大,只要我們能繞過它的攻擊範圍,應該就沒什麼威脅了。
我正暗自高興,忽然“刷”地一下,自地面又刺出一根黑色長刺,準確無誤地刺出剛纔雪球砸落的地方,搖晃了兩下,又縮回到地面之下。
這一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那根黑色長刺,竟然是一條巨大的蠍子尾巴,粗如兒臂,尾鉤刺彎如鐮刀,尖利鋒銳不說,刺尖還閃着藍瑩瑩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帶有劇毒。
大煙槍驚道:“是蠍子!是巨大的蠍子!”豹子也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好半晌才長吐一口氣道:“怎麼會是蠍子?這裡的氣溫,蠍子也能存活下來?還長這麼大?”
老六還沒有從驚恐中緩過神來,聽豹子這麼一問,條件反射般回答道:“蠍子從志留紀時期就開始出現,距今已有四億三千萬年之久,是地球生物活化石之一,目前已知種類多達一千多種。”
“蠍子是變溫物種,一般品種也多比較耐寒和耐熱,懼怕強光,喜歡陰暗微潮的環境,喜羣居,好靜不好動,有冬眠習慣,肉食物種。”
“蠍子依賴觸肢上類似感應器的聽毛髮現獵物的位置,捕食時先用毒刺蜇扎,毒液自毒刺的孔內注入獵物體內,將獵物毒斃後,用螯肢把食物慢慢撕開,先吸食捕獲物的體液,再吐出消化液,將其組織於體外消化後再吸入。”
“但根據已有的品種記載,從來沒有這麼巨大的蠍子,這肯定是一種未知品種,或者是……”
老六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我怒道:“或者是什麼?有什麼說什麼就是!怕成那樣做什麼?難不成一個蠍子就能將我們全滅了不成。”
老六臉一苦道:“或者是……史前巨蠍,要真是就一隻,那倒沒什麼可怕的,金睛大鵬和那大蛇那麼厲害,還不是一樣被我們收拾了,可這玩意是羣居生物,只怕,這裡遠遠不止是這一隻!”
我頓時一愣,反問道:“你的意思是,這麼大這麼恐怖的蠍子是一羣而不是一隻?”
老六臉都快苦成苦瓜了,澀聲道:“我只是推測可能會有一羣蠍子,雖然推測的準確率應該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萬一零點零一的可能性發生了呢?”
馬四哥一頓足道:“零點零一的機率,還不如沒有呢!大家準備好,我就不信了,多少風浪我們都闖了過來,難不成幾個蠍子還真的能要了四爺的命!”說完,伸手將匕首牢牢抓在手中。
話剛落音,自他站着的地面處,忽然刺出一根長刺,直向馬四哥的腿上扎去,馬四哥急忙一個虎躍跳向一邊,那蠍尾刺了空,搖晃了兩下,剛要縮回地面,紅毛怪猛的一步跨到近前,“刷”的就是一刀,正好削在那蠍尾的中間部分。
“咔嚓”一聲輕響,那蠍尾應聲而斷,掉落在地,剩下半截蠍尾“嗖”地一下縮回了地面之下。我大喜之下,手上一鬆勁,蒼狼也“呼”的一聲躥了上去,對着那半截蠍尾縮回去的小洞口咆哮不已。
我急忙奔過去將蒼狼按捺住,蒼狼畢竟是畜類,萬一一個不小心被這蠍子傷了,那還不心疼死我啊!我情願自己被那蠍子尾刺一下,都不願意讓蒼狼受傷。
蒼狼剛剛被我拉回來,“嗖”地一下,又一根黑色長刺刺穿地面,刺在原先蒼狼的位置,一擊落空,又被紅毛怪眼疾手快地一刀削斷。
這次大家早有防備,哪裡還會讓這蠍子潛逃了去,紅毛怪剛削去巨蠍之尾鉤,馬四哥已經一個箭步躥到近前,一把抓住蠍子的斷尾,豹子、大煙槍兩人也上前幫忙,小辣椒和蘇色桃則左右守護,就連我和老六,也都抓緊了匕首,背靠背地站在哪裡,全神戒備。
馬四哥猛吸一口氣,奮力一提,“譁”的一聲,一隻大半人長的巨大蠍子撞破冰層,被馬四哥像拔蘿蔔一樣地從地下倒提了出來。
那蠍子一被提出地面,就揮舞着兩隻巨螯向馬四哥的腰上鉗去。但它哪裡快得過紅毛怪,剛一露出地面,紅毛怪長刀已經削了出去,兩隻巨螯揮舞到一半,已經被紅毛怪一刀削下去半個身子,落在旁邊,掙扎着舞動了兩下巨螯,就不再動彈。
幾人這幾下動作,配合得相當默契,速度之快,看得我眼花繚亂,那蠍子之巨大,也讓我相當震撼,以肉眼測去,那隻蠍子的身軀足有一米四五左右,加上那長長的蠍尾,整隻算起來足有兩三米長,這麼巨大的蠍子,對付一隻都需要我們幾人同心合力尚可,兩隻呢?三隻呢?誰知道這地面下究竟藏了多少隻這樣的蠍子!
而且如此廝殺,我們實在被動之極,蠍子藏於地下,它不攻擊我們就無法反擊,一直得保持高度謹慎狀態才行,幾人之中,只有紅毛怪的長刀略佔優勢,其餘人等手中的匕首實在偏短,對蠍子的威脅相對要小了許多,長久下去,紅毛怪又能保護得了幾個?只怕我們避免不了要吃虧。
我正在苦思解決的辦法,地面忽然又刺出三四根蠍尾來,分別刺向馬四哥、豹子、大煙槍和我,我急忙跳到一邊,還沒來得及還擊,小辣椒的長鞭已經卷到,“刷”地一下捲住蠍尾根部,鞭梢上的利刃一切,齊根削了下來。
大煙槍則快速地閃了兩三步遠,躲到一邊,馬四哥則也連閃幾步,躲了過去;刺向豹子那根則由於太近,豹子一時閃避不及,只好猛地一下仰面倒地,一腳踢在那蠍尾上,踢得那蠍尾蕩了開去。
等那蠍尾再度搖回來,豹子則早已連連幾個翻滾,遠遠地躲了開去,那蠍尾“嗖”的一下又縮回地面之下,紅毛怪躥到近前,地面上只剩下一個窟窿了。
緊接着不停從地面之下刺出一根根的蠍尾出來,幾人開始還躲避得開,隨着刺出的蠍尾數量越來越多,逐漸開始手忙腳亂起來,不一會兒,已經被迫不停向那頭雪豹被刺死的方向移動過去。
但隨着我們越向前方移動,從地面之下刺出的蠍尾數量也逐漸增加,幾人個個越是慌張,越是兇險,要不是大家都是身手矯健之輩,只怕早就有命喪黃泉之人了。
雖然兇險異常,其餘人仗着身手靈敏,尚可勉強自保。但這可苦了我,幾人之中,就數我和老六笨拙,幾次都險險被刺中,要不是小辣椒、大煙槍緊緊相隨,幾度出手救援,只怕我和老六早就落個和那雪豹一般下場了。
蒼狼大概也體會到了處境兇險,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旁,每次有蠍尾刺向它,它總是能在蠍尾刺穿地面冰層時及時察覺並閃開,這讓我大放寬心。
在這生死關頭,我仍舊不忘了觀察一下老六,見他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雖然有大家不時伸手救援,仍舊狼狽不堪,數度險被蠍尾刺中,都是大煙槍和小辣椒及時伸手解救。
我心中的疑惑又解開一分,看樣子真是我多心了,老六要真是另有所圖,現在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不會有人還能裝瘋賣傻下去,就算有心遮掩,舉手投足之間,也會露出痕跡來的,而現在看老六,完全就是一普通人。
幾人之中,就數紅毛怪最是輕鬆,一把長刀閃着寒光,東削西砍,切斬劈剁,護着蘇色桃,勇不可當,在他身邊數尺之內出現的蠍尾,盡數被他削了下來。
其次要數馬四哥和豹子,這師徒倆互相掩護,配合默契,但倆人都沒有長兵器,只能靠拳打腳踢匕首扎,相對紅毛怪來說,要兇險一點。
而小辣椒和大煙槍,則由於要保護我和老六,則顯得很是力不從心,小辣椒仗着鞭長可及遠,活動範圍大些,尚可進退有據,大煙槍則由於需要貼身保護我們倆,又沒有趁手的長兵器,只能仗着身手靈敏苦苦支撐。
我眼見再這般下去,只怕不但我和老六遲早要命喪當場,而且勢必會拖累大家,心下惶急,但又無法可使,只急得額角青筋直閃,雙目冒火,五內俱焚,這樣一來,愈顯慌亂。
忽然“當”的一聲,大煙槍爲了護我,捨身將我撲倒,自己的後背則被蠍尾刺了一下,幸虧他穿有精鋼內甲,不然這一下勢必要了他的命去。
我們兄弟倆一倒地,急忙順地幾個翻滾,復又急忙翻身爬起,而我們翻滾的地方,則不斷刺出蠍尾,順着我們翻滾的痕跡一直追擊不休,直向我們倆站立之處迫來。
這一來再也無法步步爲營,只好邊闖邊防,其餘人等一見我們遇險,急忙向我們這邊殺來,紅毛怪猛地一聲大喝,“啪啪啪”在地面上連跺三腳,頓時吸引了不少巨蠍奔他而去,身邊周遭齊刷刷地同時刺出數根蠍尾來。
好一個紅毛怪,一把將蘇色桃攬入懷中,身形原地急轉,一圈寒光閃過,周遭數根蠍尾齊刷刷被從中削斷,掉落在地。
其時馬四哥、豹子和小辣椒也衝到我們身邊,小辣椒頭也不回,長鞭一揮捲住老六,猛地一帶,將老六凌空捲起,穩穩落在我們身邊。
紅毛怪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地下巨蠍的注意,如法炮製了兩遍之後,已經殺到我們近前,和我們成功會合,大吼一聲道:“闖出去!”說完,率先而行,領頭疾走,大家也都全神戒備,急忙跟上。
雖然地面不時刺出蠍尾,向我們襲來,但我們聚集到了一起,互相照應,反而使形勢扭轉了許多。一行數人且走且戰,加上這冰峰之後山風勢微,雖然空氣依然稀薄,但沒有了山風阻攔,行走起來相對來說要方便了許多。
這一陣疾走,足足維持有一個小時,走了有半里多路,大概脫離了那些巨蠍的攻擊範圍,蠍刺的攻擊才逐漸減少,偶爾刺出一兩根來,已經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