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雷道遠抓着電話，手指不斷地顫抖。
訓練室裡，從正選到替補，全都被他嚇了一跳。
剛剛接電話的時候，他還親切地叫着“曉茹”呢，幾秒鐘之後，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他接季曉茹的電話一般都是很放鬆的狀態……
沐顏和林低弦互相看了一眼，都站起來了。
對職業圈來說，雷道遠是個毒瘤！
但對暗影戰隊來說，雷道遠其實是個比較稱職的隊長，他的情緒一般都是比較穩定的，隊內氣氛也算比較穩定。
幾乎誰都沒有看到過，一句話就能讓他情緒失控，手抖成這樣的時候。
天塌下來了不成？
雷道遠大概是一隻手拿不穩手機了，很快換了一隻手，人也出去了，但他慌慌忙忙地忘了帶上門，聲音從走廊不斷地穿進來……
“撤！趕緊的，全給我撤了！速度要快，不能留下任何一點底稿，還有那些……我和他們接觸的證據也都全部給我平掉，這不是開玩笑！！”
“媽的，我怎麼能想得到？”
“他從跟暗影打第一場比賽，就點名嘲諷我，狂地一逼，跳的一逼，我就是看他不爽，怎麼了？我有錯嗎？”
“而且，茹茹你講道理！他先無緣無故挑釁我的！也是他先寫什麼新聞稿，問我們憑什麼輸比賽的，不是我先惹他啊……”
“算了，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完了……我已經全完了……”
然後，暗影戰隊訓練室外面的走廊，沉默了很久。
再然後，一聲巨響——像是手機砸在牆壁上的聲音。
沐顏他們在裡面，聽到噗通一聲……
他們出去一看，雷道遠已經像一灘爛泥一樣，靠着走廊的窗口坐了下來。
他們走廊上鋪的是瓷磚。
夜晚還是很涼的。
因爲訓練室裡機器很多，溫度挺高，雷道遠一般都是穿的單衣，而現在短衣短褲坐在冰冷的瓷磚上，就顯得特別的冷了。
但旁觀的人看着冷，雷道遠自己卻好像感覺不到冷似的。
“怎麼了？”沐顏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回訓練室去繼續訓練，只有林低弦站在門口，抱着手斜靠在門框上沒有離開。
“周於斯死了。”雷道遠一句話，直接讓沐顏差點跟他一樣跌倒在地上。
“死了？”很少跟雷道遠說話的林低弦，猛一下繃直了身體。
……
獨裁戰隊的訓練室，燈已經重新被打開了。
沈照樓這是第一次看到陳堯哭。
雖然他連哭都是這麼安靜，一聲都沒有吭出來，但是，沈照樓彷彿聽到了很多很多的聲音。
陳堯的手機，也已經被沈照樓從他手上拿出來。
上面的內容也都被她看到了。
然後，手機被她傳給了其他人，一個個地傳下去……
“自殺。”秦一燭整張臉都是懵的，把手機遞給後面的謝輕名的時候，下意識地說道。
不只是秦一燭一個人懵。
每個人都是懵的。
如果有一個問卷調查，問“職業圈最不可能自殺的人是誰”，估計90%的答案都會是周於斯。
陳堯還記得很清楚……
他和周於斯在職業定段賽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個眉毛笑得會彎起來，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的，陌生的大男孩。
他說：“早。我叫周於斯。”
那個時候的他們，根本都還不認識，但周於斯和他聊起來可以聊個沒完，他自我介紹說是驚弓的練習生，第一次來參加職業定段賽，必須一次通過才能在驚弓出頭，嗯……他們好像還聊了聊早餐？
周於斯作爲指揮新星，在職業定段賽上大放異彩的時候……
陳堯甚至都還不知道指揮位是什麼。
那個時候，獨裁戰隊的指揮位還是鬍子呢！
陳堯看到消息的一瞬間，他是不信的。
照片上的屍體不會是周於斯。
不會的……
不會是那個通過職業定段賽之後，跳起來說“Asa大神我愛你”的大男孩。
不會是那個新秀之夜飛快舉手上臺，深情告白自家戰隊的驚弓選手。
不會是那個把整個職業圈的指揮位都不放在眼裡，唯獨和他陳堯煮酒論英雄的……好朋友。
“別……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啊，一點都不好玩……真的，一點都不好玩，”葉虹影看完手機裡的照片，都已經不會正常說話了，“他……他那麼優秀，怎麼可能……”
“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假新聞，現在這些記者……這些記者都太沒有操守了……”楊林的臉都白了。
葉虹影和楊林他們，同樣是職業賽場的新人。
可他們誰都沒有周於斯那樣的耀眼。
周於斯的指揮能力，他和驚弓的契合度，讓黎隱對他刮目相看，他也沒有讓黎隱失望，從上場第一場比賽，就光彩奪目，一路走來，不知道匯聚了多少人的羨慕和嫉妒。
他甚至狂得動手去解析主神的領域……
一場紙面覆盤，現場解析光影魔法，那一晚，他讓多少前輩，都對他肅然起敬？
邵東流說，他的才華會發光！
周於斯的身上，似乎永遠都充滿着要溢出來的自信，他敢在黎隱還沒退役的時候，直接承認自己是下一任的驚弓隊長，坦然，大方，毫不掩飾對自己的信心。
而就是這個自帶光效，自帶BGM，笑着跳上職業賽場，一路順風順水的驚弓隊長，卻選擇了用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今天，邵東流所說的“才華會發光”的光，滅了。
“唔……”陳堯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聲音沙啞地問道，“能改簽嗎？”
“陳隊……”沈照樓擔心地看着他。
“對不起，我動不了。或者……你們先去。”陳堯試着站起來，但他的大腦指令好像完全是混亂的，身體根本調不起力量來。
“改簽吧。”秦一燭放下了外設包，直接跟沈照樓說，“改到明天下午。”
“好，好……”沈照樓其實現在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馬上打開電腦就去改機票了。
秦一燭蹲下來，看着陳堯的眼睛，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
霍小乙嘆了口氣，拉了一下謝輕名他們，先讓他們全都離開了。
他帶上門的最後一下，聽到了門縫裡傳出的，沒有再壓抑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