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樓晚上是三點多才回房間睡覺，但不到七點就被電話吵醒——爲了選手們第二天都能有好的狀態比賽，所有人的手機都在她這裡。
當然，她也看到了陳堯未接來電的記錄……
早上來的電話，以記者的居多。
記者的時間很早，七點到八點最集中，八點以後也零零星星的有。
他們有問他們獨裁戰隊對這件事怎麼看的，有問陳堯知不知道這件事的，還有問陳堯的微博爲什麼沒反應的，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沈照樓至少回答了兩百多個問題……
等到九點以後，幾乎就都是各種驚弓戰隊的粉絲打進來的電話了。
當然，這種電話，其他每個戰隊也都差不多……
沈照樓看了一下最新的報道，今天是比賽日，但暗影戰隊已經被源源不斷趕來的驚弓粉絲堵門了。
雷道遠每一篇懟周於斯的文章，可都是署名稿件！
驚弓戰隊在第七輪輸比賽之後，雷道遠甚至帶了一波大大的節奏……
整個暗影戰隊都已經申請了特別保護了，比賽延期，誰也都不敢出門。
“該！”沈照樓掃了兩眼，又繼續接下一個電話去了。
周於斯的死，最震驚的其實並不是陳堯他們，而是驚弓戰隊本身。
因爲，仔細回想的話，周於斯的死原因很多，一千個，一萬個，各種個理由都能說得通，可對驚弓粉絲來說，什麼理由他們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們的震驚無處宣泄，他們的憤怒也無處宣泄。
他們到處找電話，到處打電話，希望哪怕有一個電話給他們的回覆是，假的，沒有這回事，周於斯在我們這兒……
沈照樓接他們的電話，臉色不斷地在變化。
驚弓粉絲有打電話進來給她，要轉達對陳堯失去好友的安慰的，當然，也有罵陳堯在兩次打驚弓的比賽中，針對周於斯的。
不管是說什麼，反正，沈照樓一個電話都沒有落。
張寧站在門外看了好一會兒。
看着曾經那個一言不合直接踹他網吧大門的女孩子，無論面對的是驚弓粉絲的安慰，還是對方失去理智的謾罵，都始終保持着近乎客服的脾氣，平靜地，溫和地，耐心地應對着他們。
“我來吧。”張寧直接推門進去了。
“嗯……”沈照樓轉過身，抹了一下眼睛，“陳隊醒了沒？”
“不知道，你過去看看吧……”
“嗯。”沈照樓將一大堆電話交給張寧，低着頭就出去了。
站在走廊上的時候，沈照樓對着玻璃收拾了一下自己。
然後，她儘量擠出一個笑容，上樓去了陳堯的房間。
……
沈照樓站在門口，聽到裡面已經有水聲了。
陳堯已經起來了。
她叩了叩門，裡面傳來一聲：“進來。”
沈照樓轉了一下門把手。
沒鎖。
她推門就進去了。
陳堯看到她重重的黑眼圈，問道：“沒睡好？”
沈照樓竟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難道不應該是她進來，看到陳堯，然後問他，有沒有睡好嗎？
不對不對，這個節奏完全不對。
“早上電話有點多，我……”沈照樓只能回答，但話說到一半，自己把自己的話給掐斷了。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蠢啊？高考白考了那麼多分的呢！
電話電話電話……
她是有多愚蠢，纔會在陳堯面前，提什麼“電話”！
周於斯在自殺之前，給陳堯打了那麼多電話，他們哪怕是接到了一個……
“什麼時候出發？”陳堯的精神比沈照樓想象中，要好得太多了，拿毛巾擦乾了頭髮，轉頭看向沈照樓的眼睛，很亮很亮，像是會發光的寶石。
“下……下午一點半，”沈照樓回答道，“如果CES聯盟通知比賽延期的話，十二點鐘之前就會給我們消息。”
“可以吃了飯再走？”陳堯點了一下頭。
“嗯……”沈照樓再次被他的平靜卡住了。
昨天晚上哭成那樣的陳堯，回到寢室能正常睡覺？早上起牀能正常地洗頭洗澡？還能正常地考慮中午在哪裡吃飯的問題？
沈照樓怎麼都覺得很虛啊。
“陳隊，我覺得如果你心裡不舒服，不用一直壓着。”沈照樓咬了一下牙，還是說出來了，“其實，您和周隊是一樣的，你們都承擔了太多，又不能說……如果能夠說出來，肯定會更好。”
“我會哭。”陳堯淡淡地回了她一聲。
“……”沈照樓嘆了口氣，很不合時宜地想笑一聲。
然後，她就看到陳堯朝着她走過來，伸出手，直接把她抱住了。
沈照樓被他突然的這麼一抱，弄得心跳幾乎停下來：“陳……”
“嗯，這樣也很好，很舒服。”陳堯很快又面無表情地鬆開了她，“謝謝。”
“哎哎……”沈照樓有點哭笑不得。
這算是什麼啊？
陳堯把她當毛絨公仔呢？
可她還沒跟上這個節奏，陳堯就已經收拾好了：“走吧。今天的比賽很重要。”
“呃，是呢……”沈照樓趕緊拿起他的隊服外套，“打蜀道呢。”
她在心裡又默了一下。
蜀道的這場戰鬥，他們準備了這麼久。
可是，發生了周於斯的事情，這比賽還怎麼打？
“我把小卒的比賽視頻，都看完了，”陳堯靜靜地說道，“我想試試，今天晚上能不能用他的思路，達到指揮戰勝主神的突破……”
“呃？”沈照樓幫他帶上了門。
“沈溪橋不是生死狙擊第一主神嗎？”陳堯反問道。
“啊，是，是的，”沈照樓趕緊點頭，“雖說和飄神兩個人在爭這個位置，但他畢竟也沒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生死狙擊上，他參加那麼多不同遊戲的比賽呢……大家基本都公認，如果他的精力能在收束一點，飄神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嗯，就要這樣的主神。”陳堯又點了一下頭，如果用周於斯的戰術體系，完全打敗了生死狙擊最強的主神，那就能證明他的體系是完全正確的，指揮的力量是可以和主神相抗衡的。
“呃，就要這樣的主神……”沈照樓瞪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