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飛本想搜查一下先帝的寢宮,但爽完回來的太子卻下了逐客令。
可他非但讓程一飛無事不得入宮,還以成婚前不得與公主私會爲由,不準兩位公主和蕭多海等女出宮。
太子找的理由冠冕堂皇又很客氣,皇后也不好當衆駁了儲君的面子。
程一飛知道是項瑞雪在背後搗鬼,但他需要有人繼續搜查先帝密室,便跟蕭多海她們交代了注意事項,再跟皇后密聊了一番才獨自離宮。
……
第二天中午。
經過一系列的內部磋商以後,太子就急着召開了正午朝會。
文武百官踩着積雪進入了大殿,剛剛結束飯局的程一飛也來了,但這回他只能站在殿門外等候,沈輝卻站在了殿內靠中的位置。
大總管守在空無一的龍椅旁,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微閉雙眼。
皇后坐在高臺右側的屏風後,太子則精神抖擻的站在左側,上來就用皇帝口吻頒佈事項,緊跟着又開始聽取前線戰況。
不過造反的皇子們誰都不傻,大冷天的自然是等輿論發酵,順便囤積上一波軍糧再戰。
“既然反賊沒什麼新花樣,那就議一議煉銀廠的稅收吧……”
太子爺在軍事方面算是一竅不通,但非常清楚他爹爲啥要瘋狂撈錢,話鋒一轉就要敲煉銀廠的竹槓了。
“殿下!先帝待我不薄,皇后操持家業不易啊……”
程一飛站在大門外嚎道:“微臣不能再自私自利下去了,我決定將雷種和糖廠捐獻給皇后,煉銀和製糖工藝我也無償公開,爲我大順的百姓創造財富,減輕負擔!”
太子吃驚道:“你……你要公開工藝,那雷火銀還值什麼錢?”
“徐駙馬!您大仁大義,哀家代先帝謝過您了……”
皇后站起來朗聲道:“哀家雖是婦道人家,但也想效仿徐駙馬的胸襟,往後凡是想煉銀和製糖的百姓,哀家自掏荷包支持他們建廠,雷種也一併提供給他們使用!”
“娘娘慷慨仁義,實乃我大順萬民之福啊……”
一大羣馬屁精激動的下跪叩首,太子爺恨的牙癢癢也無可奈何,但皇后接下來的活才叫騷操作,連程一飛都給她當場整懵圈了。
“六王妃?他們父女爲何回來了……”
大殿內外忽然間一片譁然,只見被廢的六王妃一襲深藍朝服,在她紫袍父親的伴隨下端莊行來。
現任的六王妃同樣緩步跟隨其後,只是她的正妻名分一直沒被承認。
“衆愛卿!家醜本不可外揚,但本宮今日要破例了……”
皇后昂首闊步的走到了高臺前,十多名小太監也紛紛跑了出來,將一冊冊的卷宗分發給衆官員。
“經過大理寺的縝密探查,三皇子與六王妃謀反一案,乃至皇貴妃被謀害一案,皆是二皇子指使陷害……”
皇后高聲道:“李玄陽乃太后的婢女,勾引醉酒的先帝所生,李玄陽覬覦皇位已久,並妒忌其餘嫡子,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孽,本宮今日就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二皇子竟是私生子,難怪跟生母孃家不親……”
“六皇子纔是最慘的,讓他害的妻離子散,生母慘死……”
官員們一邊翻閱卷宗一邊議論,可翻到最後卻發現了一副插畫,居然是先帝跟皇太后的偷情圖,不過文字敘述卻成了太后借種。
‘老孃們要瘋啊,怎麼把醜聞錄也放出來了……’
程一飛見到偷情圖也被驚呆了,包括大總管都猛然睜大了雙眼,同樣不可置信的打量起了皇后。
“太上皇沒有子嗣,當年曾向先帝悄悄的借種……”
皇后昂首說道:“太后羞憤寧死不從,太上皇便允諾只借一回,若生兒便繼承大統,若生女便傳位於先帝,最終結果也是衆所周知,永淳公主便是太后的唯一骨血!”
“啊~~~”
內外再次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多年的皇室隱秘終於被揭曉了,也證實了二皇子的確是個野種。
“母后大人在上,請受媳婦一拜……”
六王妃等三人終於走到了殿外,跟她父親和側妃一起跪下叩首,聽稱呼就知道她們父女都平反了,側妃爲了不抄家也是忍了。
“快起來吧!你倆皆有孕在身,日後不必多禮了……”
皇后隔空虛扶了一下,笑道:“真乃不幸中的萬幸啊,六皇子前腳剛賭氣出走,後腳倆夫人便雙雙有喜了,來人啊!派快馬給六皇子報喜,將卷宗也捎一份給他們!”
“高啊!皇后娘娘這招實在是高啊……”
衆官員紛紛豎起大拇指誇讚,皇后這一招分明就是離間計,將所有黑鍋都甩給了二皇子,還給了老三老六一個臺階下。
可程一飛的老臉卻一片慘綠,六王妃也偷偷的瞥了他一眼。
六王妃要真懷了一定是他的,她剛進宗人府時就來了月事,年紀輕輕又喜歡跟他找刺激,半個多月就解鎖了全套花樣。
“母后!既然您都自曝家醜了,那兒臣也……”
太子拱其手滿臉的恥辱,道:“太子妃……品行不端,昨日與張家表哥在皇莊私通,讓兒臣撞破以後落荒而逃,並遺留下兩封通敵的密信,兒臣已連夜派人查實了!”
滿朝文武再一次集體懵逼了,今天真的是皇室醜聞大揭秘。
“太子!爲娘勸你三思而後行,莫讓奸人利用了……”
皇后面色鐵青的攥住了拳頭,所謂張家表哥就是她的侄子,孃家人也握着她唯一的兵權。
“兒臣三思過了,今日必須大義滅親,證物呈上來……”
太子毫不遲疑的上前一招手,他的人立馬捧着證物出來了,並且是鐵到不能再鐵的鐵證。
“……”
一瞬間所有人都不敢吭氣了,太子肯定搞不到如此重磅的鐵證,這是幕後皇帝才擁有的手段。
‘原來大總管利用了項瑞雪,真是老奸巨猾啊……’
程一飛目光深邃的望向大總管,大總管顯然收編了衝鋒隊的人,讓項瑞雪誘導太子去對付皇后。
“我兒!你何時才能長大呀……”
皇后面色痛苦的仰頭閉上雙眼,可太子臉上看不到一絲的猶豫,反而厲聲要求皇后大義滅親。
“請!太上皇遺詔,先帝遺詔……”
皇后淚流滿面的跌坐在臺階上,這一聲不僅再次震驚了所有人,連太子都大驚失色的望向殿外。
“聖旨到!!!”
遠在宮門前的廠公高喊了一聲,衆人遠遠瞧見一道佝僂的身影,白髮蒼蒼卻穿着一身金色蟒袍,在幾位老王爺的陪同下走來了。
“哎呀~這大冷天的,老皇叔們爲何全都來了……”
衆官員紛紛轉過身恭敬的鞠躬,皇室宗親們更是當場跪下磕頭,只因小老頭是太上皇的親弟弟。
“李榮魁!爲何不出來接駕,連規矩你都忘了嗎……”
老皇叔中氣十足的厲喝了一聲,只看大總管面無表情的跨出來,撩開袍子鄭重其事的跪下叩首。
“李榮魁!六十年前你就在父皇身邊,如今竟還是這般模樣……”
老皇叔甩開攙扶走上漢白玉臺階,邊走邊厲聲道:“老朽星夜兼程從南邊趕過來,爲的不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只爲在死前再見一見,你這禍國殃民的……老不死!”
“王爺!您言重了,人總有死的一天……”
大總管跪伏在地上說道:“老奴的精力日漸衰竭,很多事已力不從心,但老奴爲大順殫精竭慮數十載,自認對得起先帝的囑託,今日便求王爺恩准,將老奴發還出宮吧!”
“哼~聽完了旨意再滾也不遲,請聖旨……”
老皇叔走到殿門前挺直了腰桿,兩位王爺擡上來了一隻長木盒,灰濛濛木盒上貼着龜裂的封條,但卻蓋着兩位先帝的私人印章。
“這份聖旨乃太上皇親筆,皇上加印,藏在我那快十載了……”
老皇叔從脖子裡拽出一把鑰匙,顫巍巍的打開了木盒上小銅鎖,跟着才捧出了一份雙軸的聖旨。
“大順皇后李張氏,恭迎聖旨……”
皇后和太子齊齊跪到了大殿外,文武百官也是一股腦的跪下了,連程一飛都退到後方蹲下撐地。
“葵卯年二月十六,皇后修煉奇功大成,可永葆青春,醫治無後之絕症等……”
老皇叔高聲念道:“然此功只可讓發功者受孕,但皇后捨身取義,願解朕無後之憾,於當日在皇帝見證下,無肌膚之親便懷上龍種,並於次年誕下一子,取名李玄瑞!”
“李玄瑞!二十一皇子……”
一衆官員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沒想到皇后給太上皇生了個兒子,簡直就是兩個死皇帝換老婆互生。
“皇帝聞喜共立遺詔,待皇帝百年之後,由李玄瑞繼承大統,另設輔政大臣四位,趙洪保,楊玉忠……”
皇叔唸到的人要不是死了一個,大總管的親信就佔了三個席位,但饒是如此也多出皇后一個人。
‘老不死真陰險啊,連死後的事都算計好了……’
程一飛終於明白皇后唱哪出了,原來太上皇留了一手在等着她,就怕她不讓自己的親兒子繼位。
“李榮魁勞苦功高,準其出宮養老,欽此……”
老皇叔傲然的收起聖旨並遞出,還不知道大總管壓根不帶怕的,他就算出宮也依然能把持朝政。
“爲何要讓一個野種當皇帝,我纔是太子,我纔是嫡長子啊……”
太子突然發瘋似的撲向了聖旨,打死他也沒料到自己會被廢掉,讓個十一歲的小屁孩當了皇帝。
“逆子!你給我住手……”
皇后一巴掌把太子抽回了大殿,跨進去彎腰低聲道:“娘給過你機會,你卻蠢到無可救藥,證物是你能夠拿到的嗎,讓人當刀使還有臉哭叫,聽孃的話你還有機會!”
“娘!我聽話,孩兒知錯了……”
太子痛哭流涕的跪起來猛磕頭,如果她今天不跟皇后作對的話,皇后肯定有辦法讓聖旨不出現。
“大總管!祝賀您光榮退休,我陪您回屋拿東西吧……”
程一飛笑呵呵的走向了大總管,大總管已經起身摘了烏紗帽,並脫下了太監袍服交給了廠公。
“七十多年前我空着手進宮,自然也得空着手出宮……”
大總管不急不慢的走向了側面,問道:“飛小子,你覺着一生匡扶漢室的諸葛亮,他是好人還是惡人啊?”
“您這就有點不要那個了,人家丞相是本分,你太監不得干政……”
程一飛聳肩道:“人家也沒穢亂後宮吧,你扶了皇后又扶太子妃,還協助皇太后偷情,不管你出於什麼樣的目的,總之……你越界了!”
“是啊!老朽確實越界了,但我從未穢亂後宮,太子妃也是太上皇選的……”
大總管無奈道:“皇太后要借種,太上皇默許了,可見她有了身孕依然與皇上私通,醋心大起要斬皇上,皇上求我救他一命,我便給了皇后一冊奇書,由她自己定奪!”
“是麼?”
程一飛疑惑道:“那你爲什麼又打壓皇后,甚至暗示太子咔嚓他爹,而且屍毒丹也是你在煉製吧?”
“煉毒丹一不小心就送命,難道讓太上皇親自煉麼……”
大總管搖頭道:“謀反之事我絕不做,更不可能去暗示太子,但皇后的野心太大,她想要的是李家江山,我受先帝囑託守護李家,自然不能讓她把江山奪了去!”
“呵~”
程一飛苦笑道:“皇后被兩位皇帝摧殘,你也是一心忠誠護主,聽起來你們好像都沒錯,那就是這個時代錯了!”
“我曉得,你們那個時代沒皇帝了……”
大總管停下腳步說道:“可我已經不是奴才了,我也無所顧忌了,而你要是敢留下來幫皇后造反,老朽會親自讓你迷失,好了!就送到這吧,過完年你必須離開!”
程一飛說道:“你表面不是奴才,但心裡還是!”
“我不是皇上的奴才,但我是大順的奴才,我不允許有人奪走它……”
大總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可程一飛看到的不是落寞,而是猶如一條巨蟒破閘出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