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厚和這位新任時間不長的市委秘書長,最近眼皮子總是在跳,心神頗有些不寧。雖然實現了人生的跨越,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這個秘書長是怎麼得來的,渾身下都打滿了馮新民的烙印,因此,即便他身爲市委的大管家,卻不得不緊跟政府一把手的步伐,每次去楊建國的辦公室,楊建國雖然神色如常,他都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畢竟楊建國纔是延邊的一把手。
他不是沒想過靠近楊建國,可是官場如戰場,他要是轉投楊建國的陣營,先不說馮親民會有什麼反應,起碼他這種牆頭草的行爲令人所不恥,而這也是官場之大忌,所以他只有一條道走到黑,幹起不是市委書記的人的市委秘書長。
一大早地來到辦公室,眼皮子跳得厲害,正有些心緒不寧,辦公桌的電話猛地響了起來。
看向來電顯示,居然是從書記辦公室打過來的,連忙抓起電話,恭聲道:“楊書記。”
“來我辦公室一趟。”楊建國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異常來,沒有熱情,也沒有冷漠,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費厚和心頭微微一嘆,也不知道楊建國召見自己是幹什麼,不過還是忙不迭地去了書記辦公室。
辦公室裡有人,還有好幾個人,除了楊建國以外,他只認識市紀委書記林小冬,而另外三人黑頭黑麪,身份不明。
費厚和一進來,便有一人看似隨意地向門邊站了站,楊建國淡淡道:“這幾位是省紀委的同志,有點情況需要向你覈實一下。”
楊建國說的還較委婉,費厚和的心頭卻不由一沉,他終於明白眼皮子爲什麼一直在跳了,強作鎮定道:“好的。”
見費厚和沒有什麼激烈的舉動,省紀委第二監察室劉主任淡淡道:“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費厚和被省紀委帶走的消息頓時在院子裡傳揚了開來,只不過事先並無任何的徵兆,誰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只是但凡紀委出手,沒有空手而歸的,安靜了好些的延邊在幾個月之內先是常務副市長、後是市委秘書長先後落馬,私底下頓時沸騰了起來。
馮親民得知這個消息,也是驚詫莫名。費厚和是他的人,被省紀委帶離審查,自己事先半點風聲都沒有收到,顯然這是楊建國這個老傢伙的狠着,一念及此,肺幾乎都要氣炸了。
他不能讓費厚和這麼完了,於是連忙打電話給省裡的相關人物去了解情況,得到的回答卻是不要去過問,這讓馮親民更是無可奈何了,紀委那邊他不是不認識人,不過交情都一般,尤其是涉及到案件的偵辦,保密是首要前提。
思來想去,他把罪過都歸結於了楊建國,想不到楊建國儒雅的外衣里居然包裹着如此惡毒的心,步子一擡,便到了一牆之隔的市委,徑直去了楊建國的辦公室。
對於馮親民捲土重來,楊建國自然清楚他的來意,卻是不動聲色道:“馮市長來了,請坐。”
馮親民沉痛道:“老楊,老費出了什麼事?”
楊建國淡淡道:“清水縣的遺留問題,佔用專項資金,市紀委對專項資金的例行審計發現的。說到這個,馮市長,你是財政一枝筆,可不能只給錢不監管啊,現在出了問題,我們至少要擔一個監督不力的責任。”
馮親民沒有說話,卻是從楊建國的嘴裡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敢情這不是楊建國在打擊報復,而是市紀委要凸顯自己的重要性,藉此刷一刷存在感,只是手段過於狠毒了一些。
當然,馮親民也不會此把楊建國摘出來,在他的心裡,林小冬跟他是一丘之貉。
見馮親民不作聲,楊建國的語氣微微一緩道:“親民同志,我知道費厚和是你的得意門生,他的提拔有你的大力支持,不過觸犯了黨紀國法,只能怪他自己,怨不了任何人。我們不但要管好自己,還要管好自己的下屬,更要管好自己的枕邊人啊,畢竟我們的位置不一樣。”
馮親民並沒有察覺到楊建國的弦外之音,反倒是認爲楊建國在奚落他,立時氣往衝:“建國同志,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指責我故意庇護?”
楊建國的眼角微微一抽,淡淡道:“如果你是來跟我爭辯這些的,恕我不奉陪,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我職務更高、級別更高的領導幹部,只要犯了法,一樣會被拿下,那些還沒被拿下的,也不要心存僥倖,要知道,法恢恢,疏而不漏。”
馮親民的火更大了:“建國同志,你這是含沙射影呢還是指桑罵槐呢?”
“親民同志,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大呼小叫的像什麼話?”楊建國本來還想提醒一下馮親民,回去問問李香蘭,讓她自首爭取寬大處理的,現在根本沒了這個興致,淡淡一笑道:“怎麼理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還有事,不送。”
馮親民被楊建國下了逐客令,險些一口氣沒來,哆嗦着嘴脣出了去。
看着馮親民狼狽離開,楊建國的心頭莫名地升起一絲快意,想起這幾年的合作,總體而言還是不錯的,只是世事多變,合久必分,一想到馮親民在省裡竄下跳地想趕自己離開,楊建國心最後的一絲柔軟也強硬了起來,抓起桌子的電話撥給了林小冬:“小冬書記,關於李香蘭受賄一案,從速查辦。”
接到楊建國的指示,林小冬將史天勤叫到了辦公室,向他交辦,史天勤吃了一驚,失聲道:“不是吧林書記,真的假的?”
林小冬道:“你覺得我會拿這事跟你開玩笑?”
史天勤嚥了一口吐沫,遲疑着道:“林書記,李香蘭是什麼人你應該知道吧?”
林小冬反問道:“怎麼了?不能查她?”
史天勤不再言語了,領導都這麼說話了,那只有一條路:照辦。
只是他們並沒有想到,隔牆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