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公司內部出的事把公司弄得人心不安,股東們閒來也是三兩湊到一塊兒議論。議論來議論去感覺還是儘快結束這場鬧劇,跟着黃總好好工作的好。理由如下:首先,劉爲民這幫造反派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真是爲股東維權嗎?笑話!這幫人平時在公司什麼情況什麼能力,人家外單位的人不知難道我們自己也不清楚嗎?他們是藉着維權的幌子力圖謀自己的利益,可整不倒黃總他們也得不到什麼利益,所以他們就奪權,就罷免董事長。可他們也不想想,權能有那麼好奪的嘛!好奪大家就都當董事長了。再說了,奪了你們幹得了嗎,股東們敢跟你們幹嗎?我的一個親戚在法院,法院說劉爲民他們的奪權會根本就不合法,他們簡直就是瞎胡鬧!其次,劉爲民他們口口聲聲說審計查賬,他們爲什麼要查賬,他們是實在沒有黃總什麼把柄,沒把柄就沒法整倒黃總。可咱們公司的職工得好好想想了,查了賬黃總有沒有什麼問題咱不知道,可咱都懂查沒有查不出事的。
我聽說沒有一個企業不偷稅漏稅,要是沒查出黃總個人有什麼事倒是查出稅上有問題,倒黴的還是咱公司,咱股東。第三,聽說現在公司的賬叫銀行給封了,有的工程都停工了,再鬧下去公司真要完了,咱們股東可要倒黴了。集團公司都是靠地抵押來的錢去週轉,銀行看到公司出事不但不放款還要查封、拍賣公司抵押的地還錢。人家銀行給的貸款不但是看抵押的地,還看黃總的聲譽和關係啊。黃總要是有什麼不好,銀行就來收地,咱們公司可就真完了,到那時後悔都來不及啊!第四,大家夥兒好好想想,在黃總與劉爲民他們之間,誰幹董事長對咱們股東更有利呢?要是黃總幹,公司的一切正常運營都沒有問題,他跟建委、銀行等關係好,照常經營肯定沒問題,要是我們想退股黃總還是有本事弄到錢的。劉爲民他們幹就不敢保證,再說他們也是爲共同利益臨時苟合,他們奪了權後很可能要起內訌,到時還是咱股東倒黴。別說正常經營了,就是給股東退股的錢他們也弄不到。
財務賬上的事我多少還懂點兒,公司淨資產不等於是現金,房地產公司的淨資產基本上都是抵押給銀行的地,劉爲民他們有什麼本事弄錢退股,再說退股的錢也不能用公司的錢出啊。真是劉爲民他們通過造反奪了權,他們在社會上也不光彩呀,到時候會加倍管制股東,生怕咱們也造反,那公司還怎麼正常經營啊。請大家好好思考一下!我是花了這十幾天時間通過與高人交流與職工議論得出來的結論,僅供公司廣大股東參考。但是,大家要想清楚,這件事處理不好直接關係到我們股東的個人切身利益。我們不要讓少數人爲了個人目的迷惑了,堅決支持黃總儘快平息事件,至少保證我們普通股東有班上有工資拿!可話又說回來,跟着黃總幹我們股東也得提提要求:首先,公司正常後要聘請外部的人員進行審計,給我們股東交個家底。其次,股東的股份有權自己處理,退股轉股自由,只要不危害公司利益就行。第三,在以後的工作中,領導要多關心關心我們股東們的收入,多關心關心我們股東們的生活。第四,加強決策透明度,讓我們股東感到有權參與經營,真正是公司的主人。以上僅作爲公司老員工出於對公司對股東們負責的初衷而所感所言,歡迎大家一起商榷!
尚東想了想,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就以“東方明珠”的身份發了帖子:改制後的企業運作是個新問題,它不同於新成立的股份企業,是大家自願掏錢入股合夥經營的。大凡改制企業都有個國有資產潛流入企業的問題(多少而已),這樣一來,誰做董事長誰就接了個從天而降的餡餅(大小而已),而這個董事長就是改制前的單位領導,並非是職工們心甘情願選出來的。大部分改制企業後,董事長們可能以爲企業就是自己的了,搞一言堂,甚至不惜犧牲股東的利益,損人肥己,久而久之便會與股東們形成對立,衆怒難犯啊。股東和職工們都明白在改制其間的那點“肥水”,憑什麼你就要據爲己有?大家當然不幹了。所以建議改制後的企業老總們摒棄私營企業老闆的做法,真正替股東們和職工們多謀福利,把企業的發展放到首位,真正把董事會和監事會的職能發揮出來,規範地對公司的各項事務進行決策,即便在某些方面的決策出了偏差,也就能獲得大家的理解,畢竟是大家共同作出的決定。再者,衆人拾柴火焰高,大家的智慧是無窮的。有一本書叫《六頂思考帽》,建議老總們好好讀一讀,自然就不會發生其他的事情了。祝海建集團好運!
尚東剛把帖子發完,市商貿辦副主任,也就是他的老同學劉明義給他打來了電話,劉明義說,市建委副主任李密要找他,瞭解當年他們是如何處理海城油品公司股權之爭的,明義覺得這事還是和尚東一起說好一些,因爲,當年,是尚東親自參與處理這事的。他問尚東可不可以抽出時間來和李密介紹一下?尚東想:“這今上午剛剛有人說海建的爭鬥與我有關,這怎麼李密下午就找上門來了?這我還真是成了那隻蝴蝶了。”
“好吧,明早晨我等你們。”尚東沒有理由拒絕。現在,還不到八點,尚東就如約在辦公室裡等劉明義和李密了。他正在看《海城晚報》。晚報在第二版上以醒目的標題報道了海建事件:《海建集團發生罷免事件》:本刊消息:我市地產大王海建集團三月二十三日發生罷免事件,海建集團四位董事在董事長不在家的情況下,召開了董事會,決定罷免原董事長的職務。據稱,該罷免決定也得到了大多數股東的簽字認可。但據說原董事長不承認罷免決定,並拒絕執行該決議。雙方現正處於對立狀態。據悉,市有關部門已介入進行協調。我們將密切關注此事,爲讀者提供後續報道。
這都上了報紙了,這影響可是大了。尚東正想着,劉明義陪着李密過來了。還有張靈泉和申立江。
大家客氣一番,便進入了主題。劉明義要尚東把兩年前他參與處理海城油品公司股權危機的經過向建委領導們介紹一下。
“好吧,我就把情況和領導說一說吧。”尚東痛快地說。李密他們都很認真地聽着。
海城油品有限公司是在原海城油脂轉運總公司的基礎上改制而成了,是由全體職工入股組建的民營公司。公司經過幾年運轉後,企業效益大幅增長,資產得到了膨脹。改制是的原始股爲二百萬元,到二零零六年初,企業的淨資產已達到了四千萬左右。就在企業快速發展的時候,由於受一些思想的影響,以公司董事會成員,公司常務副總張少海爲首的幾個人,突然跳出來向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王英發難,要求公司董事長和總經理分設,王英自然是堅決反對。那時候,張少海他們是佔多數的,五個董事,他們就有三個,監事也站在他們一邊,而支持王英的,就一個董事,連她自己,只有兩個董事,她是明顯處於劣勢的。而一般股東,對領導們的爭鬥,幾乎是平分秋色。
在這種情況下,王英請市商貿辦和東方集團出面幫忙,幫助協調處理此事。市商貿辦指派劉明義,與尚東一起,參與協調處理油品公司內部矛盾。爲了保護改革成果,避免油品公司分裂,在多次勸說張少海他們停止爭鬥無效的情況下,尚東和劉明義決定收購反對派手中的股權,以逼迫張少海退出。也就在這時,原來曾跟着尚東一起幹,後來自己出去闖天下的海天集團老總張平凡也想染指油品公司,也要出資收購油品公司,他想把油品公司收作囊中物。張平凡已與反對派董事會成員楊立和監事肖川達成了轉讓股權的協議,在這危機時刻,張少海良心發現,轉而支持東方集團收購油品公司的股權。另一名董事劉鵑也站在了王英這一邊。在這種情況下,東方集團戰勝了海天集團,成功地以一比十五的比例收購了油品公司那些造反派手中的股份。從而化解了這場危機,使油品公司保持了正常的運營發展。
“那後來呢?”李密問。因爲有些問題,尚東並沒有說明白。李密還有幾個疑問,很想弄明白:張少海、楊立他們這些人後來都怎麼樣了?東方集團收購的股權是如何處理的?現在的油品公司怎麼樣了?
尚東明白李密問話的意思,他輕嘆一聲:“唉,有爭鬥,就會有勝有敗,有時候,也可能沒有勝者。我知道,李主任是想問他們幾個人現在的狀況如何。張少海當時就把股權全轉讓了,他後來到南方做生意去了,他是覺得沒臉在海城做人了。我這也兩年沒見着他了,不過,我聽說他的生意做得還行。張平凡,因爲沒能收着油品公司的股權,急火攻心,當時就吐血住院,到現在,還不能做業務,好好的一個海天集團就此走向了毀滅,我聽說他老婆已把海天集團轉讓給別人了。楊立把股權轉讓以後,和他老婆離了婚,聽說後來被一個女人騙了,把他的錢都給卷跑了,他現在好像是在青島一個工廠裡打工。肖川當時因爲一下子見到那麼多錢,一激動,心臟病犯了,還好,被搶救了過來,不過,現在只能在家休養,不敢到外邊工作。王英現在還是油品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她後來又與北京的胡老闆合作,業務做得比以前更好了,劉鵑現在還在油品公司裡幹副總,情況應該說不錯。我們東方集團收購的股份,去年秋天,又讓我全額轉讓給了北京的胡老闆。我們這也是爲了促成油品公司和北京的合作。”
“哦,是這樣啊,真是驚心動魄啊。一部驚險的小說啊!”李密說。
劉明義說:“這個事一發生,我們都感覺很突然,我多次找在一起開碰頭會,商量解決的辦法,用行政手段不行,因爲企業已經改制了,只能勸說協調,可是,勸說沒有效力,並且隨着時間的拖長,一些負面的東西就隨之產生了,你像張平凡就想把油品公司變成他個人的了。那幾天可真是驚心動魄啊,我們可都急得不得了,多虧尚總足智多謀,和張平凡鬥智鬥勇,最後,才把這事給擺平了,爲了促成北京胡老闆和油品公司的合作,尚總又把他所持有的油品公司的股權按原來收購的價格轉讓給了胡老闆,胡老闆和油品公司合作後,又向油品公司投資五千萬,擴建了油品公司的油罐羣,現在,油品公司的接轉能力比原先提高了一倍!這一切,都得益於我們及時把油品公司內部的矛盾化解了,否則,油品公司現在要麼分裂垮掉,要麼,就變成張平凡個人的企業了。”
李密點頭稱是:“是啊,你們處理得很好,所以,於前主任就要我們來學習嘛。現在,我們也遇到了類似的問題,這個,估計你們也聽說了。不知道劉主任和尚總對海建的事情有什麼建議沒有?”
劉明義笑着說:“我聽說了,不過,海建和油品公司不一樣啊,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瞭解,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嘛。不過,我個人認爲,這事處理得越快越好,時間越長,恐怕一些難以預料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尚東接話說:“劉主任說得對呀,必須要快。我在網上看了有關海建的帖子,我有這麼一個初步的想法,那就是你們海建集團和油品公司是大不一樣的。油品公司在規模上要比海建小很多,而海建的股東人數比油品公司也多,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海建的股東人數少於非股東人數,這恐怕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這一點,必須得考慮到。我覺得海建情況很複雜,必須要儘快解決,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是說,有人會摻和進來收購?”李密問。
尚東搖了搖頭:“那很難說,不過,要想收購海建集團的股份,那得有很充足的資金,恐怕得準備個上億吧?不過,就當前的情況來說,咱們市裡的企業能拿出來一個億的,恐怕沒有幾個吧?國家在一個勁地調控,大家都很缺錢啊。再就是,問題不僅僅是收購股權的問題,就他們現在的爭鬥,我想,銀行一定是會引起特別關注的,如果不平息的話,銀行是不會和海建合作的,其他的相關單位也會暫停和海建的合作,就我所知,海正集團不是已經和海建解除了雙方年前簽訂的合同了嗎?這樣下去,海建集團還怎麼運營?海建必會受到很大的損失,受害的,不僅僅是股東們,職工們也會因此而受到傷害啊。”
劉明義接過話說:“我這兩天在思考一個問題,爲什麼我市這兩年接連出現了股權爭鬥的事情?特別是從國有企業改制過來的企業,這個問題表現尤爲突出,你看,先是我們油品公司,接着是天聖集團,現在,又臨着海建集團了。我想,是不是可以這麼說,國有企業是一個產品,而這個產品呢,是政府生產的、改制的是政府把這個產品銷售出去了,那麼銷售出去了以後呢?要不要搞售後服務?這是個問題,我想,要是售後服務搞好了,還會產生這些問題嗎?我這只是就這個共性的問題進行探討。”
李密讚許地說:“嗯,你們兩位說得很對呀。你們這一說,我也想起了天聖的事,他們最後分成了三個公司,是三個大股東的董事,各領一攤了,本來發展勢頭很好的集團公司,讓他們一鬧騰,現在在我市根本就名不見經傳了。這就是教訓啊。但願海建像油品公司,不要像天聖集團。”正說着,他的手機響了,是王偉打過來的。
王偉在電話裡急促地說:“海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