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熾烈地照着地面,捲起一層薄薄的熱浪,烘烤着每個人的思維。
少年臉上泛起淡淡的潮紅,汗水順着黑髮在臉上肆意奔騰,嘴角卻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可是這笑卻冷得近乎殘酷。
左手高高揚起網球拍,一個灌着全部力量的發球狠狠砸向對面,伴隨着嘭的一聲巨響,緊壓着對方白線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個發白的印子。
“7-5,十二中司鐸勝!”
周圍哄的一聲像爆炸一樣充滿了慶賀的聲音,每個人都笑着叫着,只有坐在冷板凳上的葉凱溱心裡一痛,儘管眼前晃動的都是人影,可是他卻清楚地知道司鐸在靠球拍撐着地。
司鐸閉着眼仰起頭,汗水在陽光下晶瑩地墜落,砸在墨綠色的塑膠地面上,耳旁充斥着那些排山倒海的喝彩聲,他卻彷彿置身於一個人的世界,安靜到聽得清每一下心跳,聽得到汗水摔碎的聲音。
輕撫了一下球拍的邊沿,他嘴邊漾出一個孩子氣的笑,看在葉凱溱心裡,確是無比落寞。約定,終究不是信仰。
休息室裡,十二中網球隊的校隊成員在進行例行總結會。
長長的桌子南面,葉凱溱正在針對每一個人的表現做評論與指導,對於十二中這個網球歷史強隊,教練形同虛設,隊長擁有絕對的權威,更何況是葉凱溱這樣實力強勁到無懈可擊的隊長。
葉凱溱在桌下緊緊掐着手指,強迫自己忽略對面人的囂張,他有點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估計可以跟修奕哥比一下,不過他又迅速打消了這種想法,憑修奕哥的定力,又怎麼會像他一樣選擇自虐式的掐自己來忍耐。
隊員們一邊屏息聆聽隊長的教誨,一邊又忍不住不斷偷看桌子那頭。雖然他們知道司鐸一向張狂,但是如今日這般明着跟隊長賭氣的時候還是不多見的,幾個剛進隊不久的小隊員不禁互使眼色,滿臉藏不住的好奇。
葉凱溱一拍桌子,頓時所有人都呼吸爲之一窒,當然,除了司鐸。
“3號,7號,5000米。會議結束之前完成。”聲音平靜,說出的字眼卻讓兩個小傢伙聽得欲哭無淚。卻只得大聲喊是,然後快步走出會議室去完成懲罰。
在十二中網球隊,尚在考覈期的一年生只有編號而沒有名字。
“還有人需要跟他們一樣集中注意力嗎?”淡淡的問句。
在場的所有人均把頭搖得向撥浪鼓一樣。
司鐸不屑地撇下嘴角,把頭偏向一邊。
葉凱溱自是將這個細微的動作看在眼裡,也不說什麼,繼續總結。
司鐸只坐在椅子的邊緣,身子靠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搭在桌上舒展着。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他的疏懶顯得格格不入。可是沒有人敢提出半聲質疑,在競技體育裡,實力有時勝過一切言語。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隊長寵他寵得不像話,隊長坐在正對面都沒說什麼,他們就更沒什麼可抱怨的。
冷眼看着葉凱溱,心裡卻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司鐸知道,他今天這樣的表現,估計未來幾天是別想行動自如了,不被打殘已經算是格外開恩。即將赴死的人都會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勇氣,知道逃不掉,也就悠然享受這死前地特別縱然。
即使再像又有什麼呢,葉凱溱終究不是修奕。
“你怎麼這麼囉嗦?還有完沒完?”司鐸終是忍不住內心的煩躁,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今天會這麼煩躁,竟然這麼公然地反抗葉凱溱。
“司鐸,現在立刻出去跑10000米,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葉凱溱忍着心疼,冷硬地下着命令。
“可是這事已經發生了。”另一個聲音響起,薄博的,涼涼的,卻透着說不出的堅定。
就在所有隊員以爲一場血戰即將開始時,這個突然j□j來的聲音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所有人不由得都向門口處看去。
白色精緻的襯衫,質感良好的咖啡色長褲,即使是如此平常的衣着,在他身上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棱角分明的臉像是罩上一層神聖的光芒,他的眼睛好似在笑,可是面上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不是膚淺的帥氣可以形容,霸氣卻沒有暴戾的氣息。
高中網球界的神話,十二中網球隊的前隊長!當這個意識鑽進每個人腦海裡的時候,屋裡的時間一下子像是靜止了。
高二的老隊員對這個隊長的敬畏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隊長半年前突然走掉,一時間他們都不知如何反應。
高一的新隊員對這個神話般的人物的認知都停留在傳說中,更是不敢造次。
葉凱溱由驚訝到狂喜,再到畏懼,所有複雜的情感都在一瞬間如血液般流過全身。他飛快地叫了一句“修奕哥”,卻在修奕擡眼看他的剎那如觸電般立刻將頭埋下,又連忙補道:“對不起,隊長。”
司鐸如雕像一般楞在那裡,只有面部的潮紅和急促的呼吸提醒着衆人他還活着。
修奕輕輕掃了一眼司鐸,只這一眼,司鐸立刻如在上課時睡覺卻被老師用書砸醒的孩子一樣,騰地從椅子上跳起,慌亂中透着驚恐,可是他完全忘記了抽筋的雙腿,因爲他的突然起跳,在着地時險些站立不穩而摔倒。可是他立刻調整成最標準的站資,用意志力強迫雙腿繃直。
“對不起。”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陌生又熟悉,已經半年沒有說過這三個字了,想不到再次見面的時候依舊是這麼沒骨氣沒創新的開場白。
司鐸狠狠鄙視了自己一把。不是早就決定不管他如何向自己道歉都不原諒他嗎?不是早就決定再也不要受制於他嗎?可是爲什麼當這個太陽神般的男子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就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從來沒有談價的籌碼。
“這半年過得不錯。”嘲諷的語氣,又好似沒有任何情感。
葉凱溱嚥了一口口水,咕噥着嗓子想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卻在修奕的一個眼神中生生將話也嚥了回去。
修奕走到司鐸身後,感受到他因自己的靠近而變得全身神經都敏感起來,卻全沒有在意,飛起一腳踹向司鐸的小腿,又狠又快,司鐸本就痙攣的雙腿哪經得住如此充滿力道的一踹,身子立刻倒了下去,幸好他及時扒住了桌沿,纔沒有摔得太過狼狽。
衆人忍不住驚呼,一干新入隊的小隊員更是嚇傻了眼,雖然平時葉凱溱也常常暴力相向,但是跟修奕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剛纔那一腳,虎虎生風,稍微懂點的人就知道這絕對是練過功夫的。
司鐸好不容易再次站直,修奕又是一腳,直接將他踹翻在地上。
冷冷的聲音響起,“有力氣就別給我裝死,10000米。”
葉凱溱知道修奕這是爲了他的威信纔會公開在這裡教訓司鐸,看着那孩子倔強的臉就知道他心裡定是委屈難過極了。
想張口勸,卻知道在修奕面前任何的勸說都是徒勞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
司鐸爬起來,應了聲是便出門跑10000米去了。看都沒有看修奕一眼。
修奕扶起剛纔被司鐸碰到的椅子,淡淡地對葉凱溱道:“你繼續開會,我去運動場等你。”
“是,隊長!”葉凱溱應道。
等修奕走出休息室,一干被嚇壞的人均是長喘了一口氣。興奮,害怕,敬畏,種種複雜的情緒一齊涌上心頭,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早就聽說這個前隊長的球技像神仙,脾氣像魔鬼,事實卻比傳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凱溱好不容易平復了自己的心跳,但也知道這個會開不下去了,於是只是簡單地吩咐了幾句便散會,將總結會推遲到下週一。
等一票人都走後,葉凱溱背起包便向運動場衝過去。
修奕坐在運動場邊,晚風中遠遠望去,宛如漫畫中的少年,硬朗的線條,修長的身子,可是葉凱溱知道,這清瘦的身骨承受了多少本不該這個年齡的人去承受的東西。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才快速又穩健地走到修奕身邊,低低地叫了一聲“修奕哥”。
修奕沒有看他,只是淡淡道:“晚上到我家來。”
葉凱溱瞬間感受到徹骨的冰涼,9月的傍晚本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候,吹走一天悶熱的習習涼風此時對他來說卻如臘月裡的寒風一樣讓人忍不住顫抖。
雖然早知道自己定是逃不過一頓好打,可是半年的相隔竟是依然抵不過這懲罰重要,他早該知道在修奕面前任何一絲僥倖都是不允許存在的。
望了望依舊倔強地在跑着10000米的司鐸,葉凱溱不知道該不該向修奕坦白,只是他實在判斷不出坦白的後果是寬恕還是惹來更重的刑罰,對修奕,他沒有這個能力去猜測和試探,更沒有權利。
葉凱溱想問修奕這半年過得是否好,但他並不知道如何開口,說是陌生,可那一舉手一投足都是以前的那個修奕哥,說是熟悉,卻有種說不清的東西夾雜在其中。
修奕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並不解釋什麼。
“心疼嗎?”驀地,修奕問道。
葉凱溱自是知道他是指司鐸,倒也老老實實地點頭。他對司鐸一向如弟弟般疼愛,這點修奕也是很清楚的。
“不會說話了嗎?”微微提高了一點音調,立即讓葉凱溱一顫。
“是,凱溱心疼。”
“既然承擔不起縱容的結果,就要有本事在事情不可控之前結束。他幼稚,你就陪着他幼稚?”
修奕極少在教訓之前講道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半年分別後的一點小改變。
“是,凱溱知錯了。”
修奕淡淡看了他一眼,心想,還真是沒創意。
等司鐸晃晃悠悠地跑完來到二人面前時,已然隨時可能會摔倒,葉凱溱連忙扶着他,卻被司鐸倔強地甩開。
修奕知道他在賭氣,卻終究是什麼也不說,只是掏出手機來,命令司機將車開到附近,然後眼神示意葉凱溱。
葉凱溱自然明白,強拉着彆彆扭扭的司鐸一起回了修奕的家。
半年沒來過的地方,卻是一草一木都沒有變。有些舊的歐式別墅,別樣的風情,司鐸和葉凱溱陷入各自的回憶中。
老管家笑呵呵地忙出來迎接,葉凱溱和司鐸以前都有很長一段時間就住在修奕家,自是熟悉得不得了。
司鐸賭氣不吃飯,悶悶地坐在一旁,葉凱溱也沒什麼胃口,打了一天比賽,可是在這個地方,回憶將他的思緒賭得死死的,對着飯碗食慾全無,只是隨意地夾着幾粒米飯。
修奕緩緩擡起眼看着二人,平靜而威嚴地道:“我不記得我教過你們浪費食物。”
兩人條件反射般都想起身道歉,卻被修奕的眼神制止,“吃飯,剩一粒10板子。”
葉凱溱認命地提起筷子開始機械地往嘴裡送飯,而司鐸卻是終於爆發,往後一靠椅子噌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盯着修奕:“反正怎麼都是要揍,何必找這麼無聊的理由!你回來不就是要來教訓我嗎?隨便你打,我哪次逃過?!”
葉凱溱拉住司鐸以免他說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話來,這樣的氣話說的時候大義凌然,但是除了在捱打時後悔自己的衝動外,沒有任何作用。
“修奕哥,你知道小鐸他???”
修奕無情地打斷,“他什麼脾氣我比你清楚。”
修奕站起來,185的身高略比司鐸高一些,直視着他的眼睛,緩緩道:“我以爲你會稍微成熟點,但你只是比半年前更欠揍了。”
司鐸逃避了他的視線。
“第一,我揍你從來不用找任何理由。第二,如果只是爲了揍你,我完全沒必要回來,只要讓你飛到美國挨完揍再回來就可以了。”
司鐸完全沒有剛纔的氣勢,只是低着頭任由他訓着,他知道,在修奕面前,他的一切要強都不過是脆弱的面具,自以爲很堅強,卻是一摔就碎。
修奕並沒有放過他,“現在去一樓書房,給我跪着反省,想捱揍也要看你夠不夠資格。”
然後面無表情地轉向葉凱溱,“取了家法去二樓書房,面壁。”
“是,修奕哥!”葉凱溱之前也猜到先挨板子的定是自己,於是也毫不猶豫,轉身向二樓走去,同時暗暗踢了下司鐸警告他。
司鐸在喉嚨裡咕噥句髒話,也向一樓書房走去,修奕故意忽略了他的那句髒話,只是重新坐下吃晚餐。
“靠,這樣也吃得下。”司鐸又是一句看似自言自語卻將音量控制到剛好讓修奕聽到。
修奕淡淡道:“你今天給我不少驚喜,你跟了我7年,可我走了半年你就將那些規矩又都還給我了,你比我想像的還有種。”
司鐸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可是比起恐懼,心裡的感傷更多。
你還記得我跟了你7年,那你卻還捨得丟下我不聲不響地自己一個人去美國,即使回來了,也只是教訓我。思及此,竟是有淚隱約在眼眶裡打轉,司鐸快步走進書房,終於還是沒忍住,兩行清淚順着面頰流淌,無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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