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是葉桐開車,彭長宜讓葉桐把自己放在單位衚衕口處就下了車,葉桐沒有駛進去,她那個司機早就回賓館了。
彭長宜回到常委大院,江帆和鮑志剛的車還都在,他們都沒走。
鮑志剛不放心彭長宜,怕他跟葉桐鬧翻到時大家都不好收場,江帆說他們是老相識,不會鬧翻的,儘管江帆這樣說,但他還是不放心,他也在等彭長宜回來。
彭長宜走進大門口,江帆可能就得到了消息,他立刻走出門,衝彭長宜喊道:“長宜,回來了?”
彭長宜知道江帆肯定不放心,就走了過去,說道:“回來了。”
江帆仔細打量着彭長宜的臉色,他沒從彭長宜的臉上發現什麼,問道:“你們去了哪裡,志剛都沒下班,他不放心你們。”
彭長宜進了江帆辦公室,果然見鮑志剛也在。
彭長宜笑了,說道:“她要到黃省長那裡告我,我就帶她去了。”
鮑志剛說:“真的去了?”
彭長宜自己倒了一杯水,說道:“的確是準備去省城的,我開着她的車,就帶着她上了往省城方向的高速路,但是到了三叉路口的交匯處,我就停住了。我們下了車,讓她看了看紡織二廠和繅絲車間所在地,你如果在平地上讓她看,她肯定相不中,但是你要是把她帶到海拔高一點的地方去看那塊地方,她一眼就相中了。”
鮑志剛睜大了眼睛說道:“什麼,你帶她看了那個地方!嗨,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彭長宜笑了,當着江帆,他當然不能比市長高明,就說道:“我也沒想到,是上了高速路後,無意中往西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地方,突然靈機一動,心裡話說,還去什麼省城啊,下車吧,就這樣,我就下了車,臨時跟她介紹了那個地方,並且跟她說明,這個企業馬上面臨着改制。”
“太好了!”鮑志剛雙手拍在一起。
江帆想了想說道:“那是國有土地,現在工人都在自謀出路中,廠子在一天,他們心裡就會有底,就不會鬧騰,一旦要被徵用,恐怕各種問題就都出來了。”
彭長宜說:“是的,廠子荒蕪十來年了,這個遺留問題也該解決了,但無論怎麼解決,都要是在保住職工根本利益的前提下進行。”
“現在那個地方在幹什麼用?”江帆問道。
彭長宜說:“是紡織廠一個職工在臨時租用,他成立了一個運輸公司,這個運輸公司原來也是廠裡的三產,被這個職工買斷後,一直佔用這個地方。”
江帆看着鮑志剛,問道:“志剛,我看可行,你認爲哪?”
鮑志剛說:“當然好啊!這樣一舉兩得,只是我們又要面臨一個更難的工作,就是做職工的工作。”
彭長宜說:“所以我回來跟兩位領導彙報,如果這個地方敲定下來的話,我們就商量一個具體辦法,葉桐那邊的確很急。”
江帆看了看錶,說道:“既然葉桐那麼着急,咱們也要爲她考慮,這樣,讓食堂給咱們仨做碗麪條,咱們仨人先研究一個簡單方案,然後再繼續完善,你們說怎麼樣?”
鮑志剛說:“我沒有問題,只是小丁和小舒都有身孕,你們不回家行嗎?”
彭長宜說:“我家屬眼下倒是沒事,就怕小丁……”
江帆說:“不在這一會,我先跟家裡請假,藥廠地址的事,該定下來了,咱們三個先粗略研究一個方案出來,再成立一個專門的領導小組,這個小組既負責企業改制,又要負責輝威公司地址落實情況。”
就這樣,江帆和彭長宜分別給家裡打了電話,告訴家裡晚上有事,晚些時候回去。他們三人在食堂吃的麪條,就棉紡二廠改制的事議論到很晚纔回家。
彭長宜進了家,就看見舒晴正半躺在沙發上看書。
彭長宜說:“晚上你吃的什麼?”
舒晴坐了起來,看都沒看他一眼,說道:“沒吃。”
“爲什麼?”
“不想吃。”舒晴愛答不理地說道。
彭長宜說:“那可不行,你可以不吃,我兒子不能不吃,是不是我沒回來你一人吃着沒勁?走,我領你去吃飯。”
舒晴看着他,半天才冷冷地說道:“你看起來還是蠻關心我的?”
“廢話。”彭長宜換上鞋,走了進來,說道:“你是不是腦子搭錯神經了?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
舒晴說:“目前,我的腦神各個經線路運轉正常。”
彭長宜笑着說:“好吧,別練嘴皮子了,趕緊去吃點東西去,不然就太晚了。”
舒晴放下書本,雙手抱肩,靠在沙發上,說道:“不吃,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強迫吃一點,要不你說你想吃什麼,我去前邊給買回來。”
聽他這麼說,舒晴就扭過臉看着他,說道:“謝謝,我真的不吃,不用麻煩你。”
“好,真不吃我也沒辦法,孕婦的胃口就是變幻無常啊——”彭長宜一邊說着,就一邊脫下外套和襯衣,只穿着一件白背心就走進了洗漱間,發現熱水器並沒有開着,往日,舒晴早就提前給他燒好洗澡水了,他開開熱水器,走了出來。
就見舒晴仍然靠在沙發上,似乎在跟什麼人生氣,而且對他不冷不熱的,給她臉子看。
彭長宜感覺舒晴今天有點反常,結婚這麼長時間,他們倆還沒鬧過氣。他就坐在她旁邊,伸手剛要摸她的肚子,手就被舒晴默默扒拉到一邊去了,同時舒晴往裡面挪了挪,跟彭長宜拉開一個距離。
彭長宜看着他,感覺今天她好像不高興,就說道:“怎麼了?誰惹着你了?”
舒晴說道:“你。”
“我?我怎麼惹着你了?”彭長宜笑了。
舒晴扭過臉,正色而嚴肅地看着他說道:“你今天晚上去哪兒吃飯去了?”
彭長宜不解地看着她,說道:“機關食堂,我不是跟你請假了嗎?”
舒晴說:“你只說你不回家吃飯,沒說在哪兒吃,也沒說跟誰在一塊吃呀?”
彭長宜有些奇怪,舒晴向來沒有這麼追根問底過,他每次跟她請假不回家吃飯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追問過跟誰一塊、在哪兒吃,他也從來不跟她交代那麼清,這是從沈芳那兒吸取來的教訓。以前,他每次跟沈芳請假不回家吃飯的時候,沈芳都會問個底兒掉,他也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後來他發現自己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有時剛剛定下來的飯局,可能就會被另一個飯局取代,原先定的飯局可能就因爲他去不了散夥了。沈芳有時會無意發現他說跟吃飯的人並沒有在外面吃,而是回家了,到家後緊跟着就是一場審問,搞得很被動,所以他就吸取教訓,跟舒晴請假的時候從來都不交代得那麼細,舒晴跟沈芳不同的是,她也從來不問這麼詳細,但是今天顯然不同以往。
彭長宜看着她,說:“你也沒問呀?再說了,我工作上的事,跟你說那麼清楚幹嘛,我跟吃飯的人你未必不認識。”
“誰說我不認識,你周圍 的人我差不多都認識。”舒晴說道。
彭長宜感覺今天舒晴真的是反常,就說:“那好,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舒晴看着他,表情依然嚴肅,她說道:“我問你會如實回答嗎?”
彭長宜有些不高興了,說道:“如果你帶着這樣的疑問,我就是如實回答了你能相信嗎?”
舒晴的臉紅了,她說:“你只要如實回答我就相信。”
“好,開始。”彭長宜不再看她,而是靠在沙發上等着舒晴發問。
舒晴忽然不好意思開口問了,她明顯感覺到彭長宜有些不耐煩了,他肯定不耐煩自己的婆婆媽媽了。她怔了一會,說道:“算了,我不問了。”
彭長宜說:“既然你不問了,但是我也要告訴你。今天晚上我哪兒都沒去,跟江書記和志剛在一起說事,我們三說事來着,在機關食堂吃的飯,我們仨一人一碗麪條,一人喝了一瓶啤酒。因爲我們說得口乾舌燥,就這些。”
舒晴看着他,說道:“你們在食堂吃的?”
“你以爲在哪兒?”彭長宜看着她反問道。
“我以爲……”
彭長宜感覺舒晴話裡有話,就說道:“你今天怎麼了?平時可是沒這些毛病的,這個毛病可不好。”
舒晴一聽,委屈的眼圈就紅了,她說:“我親眼看見自己的男人在太陽落山的時候跟美女約會在高速路邊,你晚上又沒回家吃飯,我能沒毛病、能不多想嗎?”
彭長宜怔住了,問道:“你怎麼看見我跟美女在高速路邊約會了?”
舒晴“當然看見了,我和殷書記去高速路去接省委黨校副校長和一個教授,回來的時候看見你跟美女約會了。”
彭長宜一愣,問道:“哦?你接他們幹嘛?”
舒晴說:“是他們來宣講中央一號文件精神的,明天市黨校有個處級縣市長培訓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