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理她。
是的,他要趕回去,常遠跟他說市長嶽筱來了,既然他不在就不要告訴他了,但出於尊重和紀律,常遠還是告訴了他,儘管回去未必跟他見面,但總比呆在外面踏實所以,也就沒時間跟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她洗漱完畢,換上自己的衣服,從鏡中看見了自己憔悴的臉,想起外面那個男人的身份,她忽然覺得這一晚的經歷是那麼的不真實。
她走出洗漱間,看見她蒼白和不振的面容,尤其是看她走路時異樣的姿勢,他有些不忍,他昨晚就像是一隻瘋狂的飢餓很久的猛豹,貪婪地、不知疲倦地反覆掠奪着她,恨不得把她吃幹榨盡!想到這裡,他憐愛地攥住了她的手,正在這時,門鈴響了,服務生送來了早餐。
與其說是早餐,還不如說是午餐,因爲此時已經接近中午十一點。
原來他剛纔還去訂了餐!
應該說他菜點的很有水準,全部江浙和淮揚菜。苦瓜乾貝荷花湯、半條清蒸鯇魚、雞絲炒蘆蒿、水果沙拉、兩小碗鉢飯。他不瞭解自己的口味,點的卻是她愛吃的,可見他用了心。
他爲她舀上一小盅苦瓜乾貝荷花湯湯,說:“你們南方講究在吃飯前先喝湯,這很好,有利健康,這些菜不知是否對你的口味?”
看着那色彩鮮豔漂亮的苦瓜乾貝荷花湯,她的眼睛溼潤了,強眨着眼睛,還沒使眼淚流出來。怎奈,即便是再好的美味,滿腹心事的她卻怎麼也提不起食慾。
“你要多吃點,太瘦了。”他在一旁慫恿着,自己卻不吃,夾得菜都送到她面前的小碟裡。
她真的沒有胃口,而且心亂如麻,被強迫着吃了幾口。
“飯後,把這個、吃了。”他並不看她,而是自己低頭在吃。
他的手輕輕遞過來一個小藥盒,她仔細一看,蒼白的小臉立刻尷尬的通紅。原來他出去不止定了餐,而且還買來這東西!她無法想象,這麼一個大男人,一個督城五十多萬人的當家人,是怎麼到藥店買這種藥的?
“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了好嗎?”她弱弱地說,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他答的乾脆。
聽到他乾脆的回答,她有些失望。
心想,他就是一個不負責的男人,得到以後就不珍惜了,真不知他跟多少女人玩過這樣的遊戲,她可不做他大餐後的甜點,沒有尊嚴的活着,就錯這一次,以後就是真命天子也不!她咬着下嘴脣,不說話。
這就是這種感情的先天缺陷,內心充滿矛盾和愧疚,總想最大程度摧毀對方,以期心靈能歸於平靜,感情能回到原來的軌跡。
關昊對這個女人第一次有了不解,不知道她因何變得的如此冷漠,心裡有些氣惱,加上惦記着早點回督城,想都沒想就說。
“還有什麼要求或者條件,一併說來,比如,我可以補償……”其實很在意她的無情,也很惱怒她的無情,偏要這麼刻薄地說她,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你是不是經常和女人這樣談條件!”她顯然是憤怒了,小臉僵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以爲他是個君子,不想也是一個庸俗下作之人,夏霽菡啊夏霽菡……她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她憤怒的樣子很好笑,平時柔弱的愛臉紅的她,此時就像一個小刺蝟,張開了渾身的刺,準備隨時隨地進入進攻狀態。
她這句話,也的的確確被她刺傷了,好像他關昊是一個風月場上的老手,沒好氣地說道:
“對,我經常在事後和女人談條件,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的一個,所以識趣的話就別跟我談什麼條件……”
他傾過上半身,逼近她,本來想“震懾”一下她,提醒她別在鬧了,不曾想“啪”的一聲,臉上捱了她一巴掌,他立刻懵住了。
倒不是這個巴掌有多大勁頭,而是一切都發生在粹不及防之中,還是、還是這個剛剛和自己度過美妙夜晚的女人打的。他從小到大都沒捱過別人的打,就是父母都沒打過他,因爲他一直都是本分自律且驕傲的人,不曾做過被罰戒的事。
其實,打這個巴掌完全出自本能,打完她就驚呆住了,尤其是看到他眼裡聚攏在一起的烈焰,不用他還手,就足以讓她燒爲灰燼。她渾身顫抖,淚水溢滿眼眶。
他濃眉緊皺,身上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戾氣,浸得她全身冰涼,要知道她打的可是督城的一號人物啊!
看到她驚恐的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心裡一陣揪心的疼痛,眼神慢慢溫柔下來。自己剛纔的話太傷她了,本來他們這種關係就脆弱無比,別說道德和良心了,就是他們自己心靈這一關都不好過的,而且她又是那樣的愛她的丈夫,清醒後她肯定會感到內疚的,自己不安慰她不說,反而傷她。
想到這裡,他站起身,慢慢走近她。
見他朝自己靠近,她下意識地站起,往後退了兩步,嘴脣兒打着顫,淚從眼窩裡涌出,那麼多,那麼亮,象兩眼小泉,不斷線地流,劃過她細嫩的臉頰,順着她有着美麗曲線的下頜,滴落到潔白的頸間……
天哪!她太美了,像一朵帶着夜露的花兒,瑩瑩滴淚、楚楚可憐。
他衝動地攥住那雙冰涼的小手,把它們分攏在自己背後,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她,吻住了她顫抖的小嘴,直到她喘不過來氣才鬆開她的脣,聲音低啞着說:
“我們不要彼此傷害了好嗎?”
聽到他這樣說,她哭的更傷心了,兩隻手緊緊地抱住他,晶瑩的淚珠不斷涌出,她嬌柔的小身子,由微微地抽泣,變成劇烈的抽泣,最後索性嗡嗡地哭出了聲。
他鬆開她的脣,緊緊地抱着她,任她哭下去……
哭着哭着,她就用小拳不住地捶着他的後背,直到沒了力氣,癱倒在他的懷抱裡。
那一天他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女人的淚,總也流不完。
她哭得稀里嘩啦,暈頭轉向。無盡無休的淚水,浸溼了他的乾淨的襯衣,也使夏霽菡筋疲力盡,他反覆地吻她,以至她的脣都有些晶亮和紅腫,他力求用無盡的溫存和憐愛,來撫慰她,卻總也不見效,還是嗡嗡地哭着,於是,他突然狠呆呆地說:
“你要再哭,咱今天就不回了,我就再要你一個晝夜!保你明天下不了地,走不了路!如何?”
果然,她的哭聲驟然而止,但還在劇烈起伏着,壓抑地抽泣着。
見這話起到了效果,他吻了她一下,低沉着嗓音說:
“寶貝,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口氣中充滿了憐愛,他從來沒跟羅婷叫過“寶貝”話一出口,他就有種真把她當做心肝寶貝呵護的衝動。
她流着眼淚,伸出小手,撫着他的半邊臉,邊嗚咽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你知道嗎?以後我們會很苦的?我們真的不該……”
是啊,一個女人,心裡怎麼裝得下兩個深愛的男人,她今後怎麼去平衡這種關係?怎麼面對深愛着她的丈夫?她已經徹底顛覆了她的愛情和婚姻,即便這種愛再真摯、再無辜,也經受不住道德的拷問啊!
“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口氣充滿了傷感,他不能要求她做什麼,他不能太貪婪,他更不能承諾給她什麼?
他的眼睛也有些紅潤起來。
但他不能沉浸在女人的患得患失之中,他沒再要她,儘管特想再要一次,一來是她已經招架不住自己的瘋狂掠奪,她走路的姿勢都不正常了;二來他必須儘快趕回去,他要掌握嶽筱來督城的真正動機。
他擁住她,說道:“答應我,不許再說絕情的話,好嗎?”他目光灼灼,口氣堅定,不容質疑。
她點點頭。
從關昊的眼睛中,她讀到了痛苦和憂愁,她知道自己的言行深深的傷害了他,通過這一段的交往,她也知道他是真心愛她,但是,錯過季節的愛情,很難再有美麗的花朵開放。
想到這裡,她的淚流的更兇了。
他把她抱的更緊了,低啞着說:“相信我,我能處理好。”
是啊,應該相信他,他的確能夠讓她信任。
她漸漸止住了哭泣,只是還一抽一抽的。
他再次低下頭,吻幹她臉頰的淚,說:“現在,我們、必須、馬上回去,嶽市長來了。”
她一驚,原來他還有大事等着呢。難怪剛纔沉悶,自己還誤會了他。快速抹了一下臉,拿起小包就說:“快走吧。”
看到她滿臉淚痕,他說:“你去洗把臉,我可不想帶着個三花臉回去。”
就在關昊急忙往回趕的途中,接到了常遠的電話,告訴他彆着急了,嶽市長只在督城吃了頓便飯就和家人進京了。
他鬆了一口氣,稍微放慢了車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