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迴避不是長久之計,到了該面對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關昊長出了一口氣,腳下加大了油門,向北京疾速駛去。
讓關昊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當他推開爸爸病房門的時候,愕然的發現羅婷在裡面。而且在給爸爸削蘋果。
爸爸氣色很好,精神也很好,在跟羅婷說着什麼。見他進來了,立刻耷拉下了臉蛋子,沒好氣地說道:“還知道回來呀?”
關昊衝羅婷點了一下頭,跟爸爸說道:“我剛開完會,就接到了小垚的電話,才知道您病了。”
羅婷站起身來,對關昊說:“你來了就好了,都磨叨你半天了。”她又轉向關父說道:“那您安心養病,我走了,明天再過來陪您。”
關父說道:“婷婷,不用走,當着你說也沒關係。”
羅婷看見關昊皺了一下眉頭,就說道:“不了,讓他好好陪陪您吧,蘇姨還等我吃晚飯吶。”說着就往出走。
關昊送她來到走廊,說道:“婷婷,你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羅婷睜着美麗的眼睛看着他,努力在探尋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很遺憾,關昊這話明顯的是出於禮貌,沒有半點的關切和熱情。
她空洞的看着他說道:“我好不好你還會關心嗎?你的心恐怕只在那個姓夏的女人身上吧。”
關昊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就閉了一下眼睛說道:“婷婷,我們都必須要走好各自的路不是嗎?如果不忙我們抽空談談。”
羅婷的臉有些僵硬,她說道:“好啊,你還是先到裡面談吧。”說完扭頭就走了,沒讓眼淚當着他的面落下。
她始終不相信關昊會這樣無情無義,他之所以對自己無動於衷,都是因爲那個女人,如果沒有她,關昊絕對不會這麼絕情的。儘管蘇姨勸她放手,儘管她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但是當看到關昊今天的成就,當看到有人坐享其成的時候她就有些不甘。
有一次,羅婷接到了爸爸的老戰友也就是關正方的那位老領導打來的電話,問她最近生活的好不好,有什麼困難跟叔叔說。
羅婷一聽就哭了,都是看着羅婷從小長大的,她這一哭,電話那頭的叔叔就急了,再三追問有什麼困難,羅婷纔不得已跟這位熱心叔叔說出了自己最近一段的工作情況,當問到個人問題時,她含蓄的道出了原委。
這位叔叔在電話裡哄着羅婷說道:“我給你們團長打電話,改天再找姓關的算賬,你別哭了,叔叔給你出氣。”於是這纔有了關父在茶話會上受到老領導羞辱的經歷。
放下電話後,羅婷默默的抹着眼淚,她意外的發現蘇姨正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說:“蘇姨,我說錯話了嗎?”
蘇姨搖搖頭,沒說話,就走了,快到樓梯的時候就聽羅婷說道:“蘇姨,我就要找回屬於我的東西,難道這也錯了嗎?”
蘇姨怔了一下,回過頭,說道:“婷兒,你跟蘇姨說實話,你還愛小關嗎?”
羅婷慢慢的走到父親的大照片前,說道:“蘇姨,我愛他,現在剛剛知道愛他。以前只知道他無可挑剔,聽爸爸的話,嫁給他肯定沒錯,但是……”
她停了停接着說道:“蘇姨,你知道在我的心裡,總有一些不甘,儘管服從了爸爸的安排,但是,總是想起湯走時送我的那一支鶴望蘭,就像一隻孤獨的鳥,獨自飛往大洋彼岸,都是因爲我的緣故,害得他丟掉了工作,還遠走他鄉。那次去美國見到他之後,我的心都碎了,蘇姨,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憐,骨瘦如柴,還是單身一人,你說,我能無動於衷嗎?”
她的肩膀抖動着,淚流滿面。
但是,她沒有去擦臉上的淚水,繼續說道:“當我決定離婚去美國照顧他的時候,我還天真的想即便我離婚了,無論是爸爸還是您,都會給我做好一切的,我甚至天真的認爲關會給我留着位置,等我過了性子再回來他還是會接受的,我總覺得他是愛我的,寵我的,再說還有爸爸。甚至春節回來我還用很刻薄的話刺激關,可是沒想到,在車站卻看見了他懷裡居然摟着另外一個女人,而且還很興高采烈,我當時就懵了,以爲他的懷抱會一直給我留着,以爲他會理解我原諒我,以爲他會信守諾言和我復婚,可是我錯了,直到聽您說在我們離婚後他就和那個女人開始了,我才知道他的心裡已經沒有我了,可要命的是,我的心裡卻放不下他了。您說我心裡能平衡嗎?如果爸爸在的話,他還會這樣做嗎?”
羅婷眼裡寫滿了悲憤,她看着爸爸的照片說道:“自從爸爸走後,一切都變了,我們家不再有人來,關有了別的女人,歌舞團停了我的舞,您知道嗎,不讓一個演員跳舞意味什麼嗎?跟斷送她的生命沒有區別,如果爸爸在世不會是這樣的結局的!”
蘇姨走過來,抱住了羅婷,她也老淚縱橫,說道:“別的蘇姨不懂,也不能亂說,但是小關不是你說的那樣。”
“你還護着他,不是那樣是哪樣?”羅婷掙開蘇姨的懷抱說道。
“婷兒,不管你和小關最後怎樣,你都不應該做對他不利的事,就是你爸爸活着他也不容許。”蘇姨擦了擦眼淚說道。
“蘇姨,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爲了他能回到我身邊。”羅婷終於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你找老廖的事要是讓他知道了,他還能回來嗎?”蘇姨懷疑是說道。
“他最清楚我爲什麼這樣做。”羅婷自信地說道。
“婷兒,你應該找小關,跟他談談,而不應該……”
“蘇姨。”羅婷打斷了蘇姨的話說道:“我不會主動找他談的,我會讓他主動找我談的。”
蘇姨嘆了口氣,她太瞭解羅婷的性格了,說道:“婷兒,無論你們倆個人將來是否能生活在一起,我都不希望你們成爲仇人。”
羅婷沒有回答蘇姨的話,其實她特想說跟關昊之間只有兩種關係,不存在第三種關係。
關昊看着羅婷的背景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纔回過身,他感到了她和從前的區別。
她從前是那樣高傲,對任何人任何事表現出的都是羅婷式的驕傲,難道一個人世界觀也也是可以改變的嗎?與羅婷生活了五六年的時間,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們彼此是那麼的不熟悉。
回到病房,看見爸爸完全變了一個神態,嘟着臉,閉着嘴,也把電視關了,靠在牀頭上,坐的直直的,他意識到,老爺子要開始訓話了。
來到爸爸跟前,他端起水,遞給爸爸,爸爸勉強接過來喝了一口說道:“小昊,我早就想說了,你總是忙,我逮不着你。今天這些話如果不說恐怕以後又沒時間了。”
關昊拉了拉椅子,使自己離爸爸近些,他微笑着說:“對不起,我真的太忙了,原來管一個地方還湊合,現在那麼一大攤子,別說幹工作了,我就是挨個轉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都轉不過來。您老人家要多包涵。”
看到兒子討好自己的神態,關正方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口氣也不那麼強硬了,兒子的話確實有道理,就點點頭說道:“嗯,你說的倒是實情。小鋼炮說你挺忙的。不過,忙,不怕,你一年不回來我們也不怪你。但是,你自己千萬不能糊塗,要知道哪頭輕哪頭重。”
關昊說道:“是,爸爸。”
他說着,就拿起桌上一個沒削完的蘋果,想接着把這個蘋果削完,忽然意識到這個蘋果是羅婷剛纔削的那個,眉頭一皺,就將這個蘋果和水果刀扔到了桌上,起身從紙箱裡拿出了一個蜜橘,剝開,一瓣一瓣的遞給爸爸吃。
關正方做了一輩子政務工作,豈能看不出兒子扔掉蘋果的寓意和其中的故意,他裝做看不見,就說道:“今天沒外人,老子跟你說真心話,男人什麼最重要,是事業,是政治權力,一切與之衝突的事情都要給它讓路。我一直認爲你小子挺明白這一點的,可是現在怎麼糊塗了?”
“我沒糊塗,明白着吶。”關昊嬉皮笑臉地說道。
“明白?你要是明白就跟該婷婷復婚,省得讓別人東說西道的。”老關看着兒子說道。
“老爸呀,等您好了出了院,咱們再談這個問題好嗎?”關昊說道。
“我早好了,如果不是等你我早就出院了,只有在醫院才能把你等來。”關正方孩子氣地說道。
“那您以後在住院我是不是就可以這樣認爲您在演繹關氏版的狼來了?”關昊說完自己先笑了。
父親的氣消了許多,但是原則問題顯然不會妥協,他說:“少跟我嬉皮笑臉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怎麼做你最清楚,抓緊時間跟婷婷復婚。”
“不行,我已經有了未婚妻。上次媽媽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