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堂堂的市長,大男人,帶着這個東西,丁一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你那個包不是司機拿着就是秘書拿着,要是被人發現,就是全市甚至是全國的最大新聞。”
江帆尷尬地說:“那怎麼辦?你不要嗎?”
丁一伸出手,說道:“還是給我吧,我把它藏家裡吧。”
江帆重新把那些東西掏出,遞給了她,說道:“記着,一定要測試。”
丁一接了過來,由於她的臥室沒有可以上鎖的抽屜,就將這幾支試紙暫時藏在了爸爸書房的書櫃裡。
等丁一再進來的時候,江帆正在接電話,丁一很快就聽出,是科長彭長宜的電話。他們似乎是在說兩會的事。丁一就走了出來,按照說明書,幫助小虎檢查組裝好的航模。
彭長宜今天也在休息,他一大早就起來去接娜娜,帶娜娜回老家看爺爺來了,亢州由於是縣級市,兩會在週二召開。比閬諸早幾天。
由於沒有選舉任務,兩會的議程相對要簡單多了,他這幾天比較清閒,真正忙碌的是別人。
所以,一大早,他就等在車裡,一會,女兒跑了出來,她沒有上車,而是來到彭長宜這邊,拉開車門說:“爸爸,媽媽讓你去屋裡等,她說外面冷。”
彭長宜說:“車裡有暖風,怎麼會冷?爸爸不下去了,你快點吧。”
娜娜說:“媽媽讓咱們在家裡吃,不要去外邊吃了,不衛生。”
彭長宜不想進去,說道:“你要是想在家吃,爸爸就等你,爸爸吃過了。”
娜娜眨巴着兩隻黑眼睛,想了想說:“好吧。”說着,就跑了進去,不一會就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跑了出來。沈芳手裡拿着早點,在後面追趕着她。說道:“你把這個帶上,半路吃。”
娜娜說:“不用了,我跟爸爸去吃,你回去吧。”
沈芳站在衚衕口,看着女兒跑到彭長宜車的跟前,她沒有走過去……
彭長宜伸手給女兒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女兒坐了進來,說道:“好暖和。”
彭長宜說:“把羽絨服脫掉吧,省得一會下車感冒。”說着,幫女兒脫下羽絨服,扔到了後面座位上,又讓女兒拉過安全帶,給她扣好,這纔開着車從沈芳的身邊開了過去,都沒有衝她鳴一下喇叭。
沈芳悻悻地拿着燒餅和雞蛋走了回去。
她感覺,最近彭長宜離她越來越遠,心越來越冷了。遠的像路人,冷的像冰窖。
彭長宜開着車從沈芳的身邊經過,他在心裡想跟她打聲招呼,哪怕是衝她按下喇叭,但是看到她滿心歡喜的樣子,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太瞭解她了,不想給她什麼想象的空間,就決絕地漠視地從她身邊開了過去,只有娜娜跟她媽媽擺手再見。
他一邊開車一邊說道:“爲什麼不吃媽媽做的早飯?”
娜娜說:“我要跟爸爸一塊吃。”
“可是,我跟你說過我吃了。”
“沒有,我知道你沒吃。”娜娜果斷地說道:“你是不想吃媽媽的飯纔跟我你吃了。”
彭長宜看了一眼女兒,發現女兒的小眼睛正在滴溜溜地得意地看着他。儘管女兒說的對,但是他不想在女兒面前落下一個說謊話的印象,就說:“爸爸的確吃了,不過吃的不是太飽,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就陪你去吃早飯,說,想吃什麼?”
娜娜剛要說話,彭長宜就打斷了她說道:“你可別跟我說想吃小籠包子呀?”
“哈哈。”娜娜笑了,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想說這個呀?”
彭長宜被女兒的笑感染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說道:“因爲我是你爸爸,你一眨眼,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
娜娜說道:“那我不眨眼呢?”
“不眨眼我從你出氣兒聲中也知道你要說什麼?”
娜娜聽到這裡,故意屏住了呼吸,說道:“那咱們吃什麼?”
彭長宜說:“這樣吧,爸爸想吃老家的驢肉火燒了,咱們到禹水後再吃早飯怎麼樣?”
娜娜說:“好的,外加一碗雞蛋湯。”
“一碗不行,要兩碗。”
“那我可吃不下。”
“你一碗我一碗,還想喝兩碗,大肚孩子。”
“咯咯。”娜娜被爸爸有逗樂了,娜娜摸着剛纔被爸爸捏過的臉蛋,想了想,說道:“爸爸,媽媽想給我找個後爸爸,我不同意。”
彭長宜一愣,他帶女兒回老家,就是想在半路上給女兒做工作,說說這個問題,不想女兒卻先他說了出來。想到這裡,他就說道:“你爲什麼不同意?”
“我爲什麼要同意?”娜娜反問道。
彭長宜一愣,她沒想到女兒居然這樣回答他,看來娜娜的確有情緒,就試着說道:“你總有長大的那一天,將來你長大了,考上大學走了,誰來跟媽媽作伴呀?沒人作伴,你媽媽一個人就孤單寂寞了,所以,爲了不讓你媽媽孤單寂寞,你也要支持媽媽找個人。”
“我上學走了,爸爸可以回來跟媽媽作伴的呀?”娜娜看着他說道。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一直以來,都認爲我女兒是最聰明、最有頭腦、最有思想的孩子,可是你怎麼忘了,爸爸跟媽媽離婚了,離婚了,是不可以在一起作伴了。”
娜娜說:“姥姥跟我說過,你們還可以復婚的。”
彭長宜笑着說道:“是可以,但是你想想,復婚後,我們還跟以前一個樣子,天天吵,那樣,你上學都不踏實,你要天天給我們勸架,還有,有句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我們儘管經歷了離婚這個過程,但是彼此的脾氣和秉性卻是沒有絲毫的改變,我們仍然是以前的我們,沒有改變絲毫,你說,以後我們能和平相處嗎?”
娜娜看着爸爸,顯然,爸爸的這些話姥姥是沒有料到的,也沒有教過她該如何回答,她愣愣地看了爸爸半天,才說:“爸爸說的也對,不過媽媽現在悔改了,姥姥狠狠地批評了媽媽,把媽媽批評哭了,而且媽媽也願意改,願意跟爸爸復婚。”
彭長宜知道憑娜娜的年紀,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他就說:“離婚,不光是媽媽一個人的錯,爸爸也有錯,既然雙方都有錯,還是分開的好,這也叫知錯必改。等你大了就知道了。爸爸不適合媽媽,達不到媽媽的要求,會有比爸爸更好的人,更符合媽媽要求的人來跟媽媽作伴,所以,娜娜要支持媽媽找到這樣的人,找到疼愛媽媽的人才是,而不應該阻止媽媽去找。”
娜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彭長宜又說道:“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娜娜愛媽媽嗎?”
“愛呀。”娜娜不假思索地說道。
“愛,就要主動做好自己的事,按時完成作業,好好上學,照顧好自己,讓媽媽騰出時間去找她的伴兒。”
“你們都去尋找幸福,我沒有媽媽和爸爸的愛,就不幸福了。”娜娜低下頭,撅着嘴說道。
“誰說的?”
“姥姥。”
“怎麼會呀?”彭長宜知道岳母的心思,她這是在恐嚇娜娜,極力在撮合他們複合。儘管他很反感岳母的做法,但是對女兒他還是很有耐心地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無論是媽媽還是爸爸,誰不愛自己的女兒呀?我們即便將來會找各自的伴兒,但首要條件必須要愛你,沒有愛你的條件,就是七仙女爸爸也不要。你不小了,爸爸的心思你該懂的。媽媽的想法跟爸爸肯定一樣,你想,你是我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們怎麼能不愛你哪?我們就是尋找自己的幸福,也會把女兒的幸福放在首位的。這一點,爸爸向你保證。”
“媽媽也這樣說,但是她見過的那個人來過咱家,我都跟她說了,我說我不喜歡那個人,但是她還是讓他來咱們的家裡。”娜娜爭辯着說道。
“你爲什麼不喜歡那個人?”
“那個人總說爸爸不好,還說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所以我不喜歡他。”娜娜的眼圈紅了。
彭長宜冷笑了一下,他不好跟女兒說什麼,就說:“乖女兒,只要他跟媽媽好,自然就會對娜娜好的,不然媽媽是不會喜歡他的。你說的這個人後來又來着嗎?”
“又來過幾次,反正我不喜歡,跟媽媽鬧過,後來就不來了。”
“你看,媽媽還是愛你的,知道她的女兒不喜歡的人,她就不能喜歡,所以你儘管放心,媽媽會找一個她喜歡你也喜歡的人的。”彭長宜耐心地說道。
“我喜歡爸爸。”娜娜擦了一下眼淚說道。
彭長宜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故意衝他撅了一下嘴,說道:“娜娜,你還小,許多道理你現在還無法明白,爸爸理解你,也可能爸爸一時半會說服不了你,但是請你相信爸爸,也相信媽媽,我們是愛你的,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娜娜點點頭。
彭長宜繼續說道:“無論爸爸和媽媽將來選擇什麼人,前提是,這個人必須愛你,愛我們的女兒,否則,一切免談,所以,大人的事,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把學習搞好,考出好成績,以後讓爸爸和媽媽能沾上女兒的光,你說對嗎?”
“嗯。”娜娜點點頭,儘管她不能完全理解爸爸話的含義,但是她知道說的話是正確的,因爲爸爸是市委書記,最大的官,全市的人都要聽爸爸的話,爸爸他說話辦事不會有錯,想到這裡,她又看着爸爸說道:“爸爸,你找到後媽後,還會跟娜娜好嗎?”
“當然,天下父母都是愛孩子的,這一點,不會有錯,除非是傻瓜父母纔不愛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們有個同學的父母就不是這樣,有了後爹和後媽好,就不再跟自己的孩子們好了。”娜娜的眼圈又紅了。
“那他們就是爸爸說的傻瓜父母,,放着自己的孩子不跟好,跟別人好,傻瓜,大傻瓜,反正媽媽不會,我也不會,再說,你爸爸我是誰呀,對不對?”
一句“你爸爸我是誰呀”,讓娜娜滿意地笑了,她看到了爸爸跟別的同學爸爸不一樣的地方,也看出了自己的爸爸和別人爸爸的差距,一直以來,她都以爸爸是市委書記而感動驕傲和自豪,也感到了自己跟別的同學不一樣的地方。
彭長宜到了老家後,接到了呂華的電話,說舒晴找他有事。彭長宜告訴呂華自己回老家了,問有什麼事?
呂華說:“舒教授沒說,計劃生育檢查還有最後兩個地方,一個是北城,一個是開發區,她是不是要跟您彙報計劃生育的事。”
彭長宜說:“她剛接觸這項工作,什麼都不懂呢,有什麼好彙報的?你跟她說,等我下午回去後再說。”
舒晴上週四就到了亢州,本來呂華說好去省城接她的,可當這個姑娘得知亢州要特地接自己時,就堅決不同意,執意要坐火車來,這一點,讓呂華和彭長宜對她頗有好感。
也可能是是對基層工作的強烈好奇,舒晴一到,就像一塊海綿一樣,立刻就扎到了基層,對於基層的一切她都感到了新鮮和好奇。來後的第二天就跟盧輝去了信訪辦值班,因爲每個常委都有信訪接待日,呂華暫時沒有安排舒晴的信訪接待日。跟盧輝去了半天信訪局,舒晴回來後就感慨基層工作的事無鉅細和千頭萬緒。第三天便跟李汝明和一位副市長下鄉檢查計劃生育工作情況……她來了幾天了,彭長宜還沒有單獨跟她談過,他想等她對亢州有個大致瞭解後再跟她談。
父親的情況很好,這讓彭長宜每次回來的心情也都很好。自從父親做完手術後,彭長宜只要有可能,他每個星期都會回來看望父親,而且,每次都會帶娜娜回來,他把看女兒和看父親兩項內容揉在了一起。
父親的手術的確很成功,彭長宜分別在三個月和半年的時間段裡,帶父親去醫院做過體檢,手後恢復非常好,各項指標正常。這使他更加堅信醫生們常說的那句話:早發現早治療。
與父親的病情相比,部長夫人的就不太好。彭長宜從德山回來後,特地請了一天假,和雯雯一起,陪部長夫人去北京做了體檢,梅大夫說情況非常不樂觀。這讓彭長宜再次爲這一家人擔憂了起來。
本來應該住院化療的,但是考慮到沒有讓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只能遵醫囑,回來做治療。
昨天,部長夫人才從亢州醫院出來,她對自己的病也有些懷疑,說自己子宮都摘除了,怎麼還拿這個說事?當然,得到家屬授意的大夫,有的是理由來搪塞她。好在她也不細問。
不過昨天下午雯雯來到他辦公室,跟他說,老太太從醫院回來後,特地跟部長和她說,如果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就不要看了,白花冤枉錢。
部長當時就跟她嚷了起來,說她說的是屁話,還說不如屁話,屁話還有屁味,她說的話連屁味都沒有!部長還說:怎麼可能不給你看病,難道,眼睜睜看着你拋棄我們大家不管嗎?苦日子還沒到頭,罪還沒有受夠,你休想這樣走,再說,你得的又不說不治之症。雯雯說部長的一席話,說得老太太流出了眼淚……
彭長宜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跟雯雯說道:“雯雯,年底了,你那塊工作也沒什麼打緊的事情,你可以多照顧一下家裡,別讓你婆婆累着,怎麼也得堅持小圓回來呀。”
雯雯一聽,眼淚立刻就流了出來,她非常痛心地說道:“彭叔兒,我就是怕我媽她堅持不到那一天,說實在的,無論是王圓出事還是我爸爸出事,我都挺過來了,我是真怕老太太出事我挺不過去,我怕王圓出來後埋怨我沒有照顧好他的父母……”
彭長宜說:“怎麼可能,小圓是不會埋怨任何人的,要怨,他只會怨自己。你放心吧,你所做的一切,你爸爸和我都是看在眼裡的,我們心裡都有數,他不敢埋怨你,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
雯雯點點頭,哽咽着說道:“我知道,我是心裡內疚,而且,可伶老太太……”說着,眼淚,又從雯雯的眼裡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