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 “嗯”了一聲。
丁一脫下外套,說道:“還是部隊的住房好,提前供暖,今年實在太冷了。”
江帆從書房裡出來,這才脫去外套,掛在衣架上,說道:“閬諸有小區的單位也要提前給暖。”
丁一說:“是啊,但那些私人開發的商品住宅小區估計不會提前給暖。”
江帆說:“是的,儘管政府號召,但是政府管不到那裡。單位的可以有補貼,開發商沒人給他們補貼,目前我還沒聽說有哪個私人開發商表示提前供暖。”
丁一走了過來,雙手就環上了江帆的脖子,說道:“今天晚上你可以不工作嗎?”
江帆看着她,說道:“你有事?”
丁一笑盈盈地說道:“有事,很大的事。”
江帆說:“什麼事?”
丁一笑着說:“你猜?”
江帆搖搖頭,他眼下沒有心思去猜她,就輕輕地抱了她一下,說道:“乖,洗洗睡吧,我有些工作上的問題,要利用晚上的時間好好想想。”
丁一很想告訴她,自己的身體指標已經完全合格到孕育寶寶的程度,尤其是從今天開始,她將有幾天最佳孕育期限,但見江帆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麼煩惱,就不去煩他了,而是說:“好的,你去做你的思想者吧,我去洗澡。”說着,她就進了臥室,拿出睡衣,進了洗漱間。
江帆看着洗漱間,不一會玻璃門便被一層水霧瀰漫住,他無精打采地走進書房,打開了電腦,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過了一會,房門開了,丁一穿了一件嶄新的半透明的粉紅色睡裙走了進來,在他面前故意轉了一圈,身上似乎還噴上了淡淡的香水。
“好看嗎,我新買的。”
江帆直愣愣地看着她,除去感覺這件衣服有點暴露外,他沒什麼感覺。
丁一見他今晚的情緒不高,就走過來,靠在他的身上,說道:“如果思考不出所以然來,就先休息吧。”
江帆伸出手,攬過她的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說道:“你先去睡,我呆會就好。”
丁一親了他一下,說道:“好的,我等你,別浪費了今晚……”
說道這裡,丁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站了起來,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還回過頭,衝江帆嬌柔地一笑,就輕輕地給他關上了門。
至此,江帆似乎明白丁一刻意打扮背後的用意了,上次,他們去妹妹的醫院再次普查了一下各自的身體,兩個人目前身體狀況良好,完全符合要孩子的標準,妹妹告訴他,女人排卵期間這幾天很重要,要他們一定周密計劃,不要錯過這幾天的黃金時間。
丁一儘管沒有說明,但她今晚的反常舉動,無疑是在告訴他,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此刻的江帆,完全被她的日記佔據了內心,他任何興趣都沒有了……
丁一回到臥室,將臥室牀上的用品統統換上一套新的,粉色系的溫暖的色調,梳妝檯上特意擺上一束紅玫瑰,這是她上午特意從花店買來的,然後將臥室的燈光調到了似有還無的朦朧程度,穿着下午剛買回來的薄如蟬翼睡衣,躺在了鬆軟、舒服的一團粉色當中,還刻意擺了一個最撩人的睡姿,等着江帆進來。
然而,直到她困得閉上眼睛的時候,江帆也沒有進來,半夜睡醒了一覺後,江帆還沒進來。丁一起來,披上一個厚披肩,穿上棉拖,悄悄走出臥室,推開了書房的門,就見書房裡黑了燈,她的手找到牆壁的開關處,打開燈,纔看清江帆和衣躺在書房的小牀上睡着了。
丁一嘆了一口氣,她走過去,給他掩好了被子,想叫醒他回臥室睡,但又不忍心,就悄悄地關上燈,輕輕帶上門,回到了臥室,看了一眼臥室櫃上綻放的紅玫瑰,就不滿地嘟了一下嘴,對着那束鮮花說道:哼,不解風情!說完,關了牀頭燈,縮進了被窩……
第二天,江帆老早就起來了,和衣睡了一宿,他並不舒服。他早早來到臥室,輕輕推開臥室的門,立刻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藉着客廳傳進來的燈光,他看見了梳妝檯上綻放的紅玫瑰,也看清了丁一刻意換上的新的溫馨的被單和被罩,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丁一的良苦用心,但不幸的是,他似乎沒有興趣了。
他看了一眼還在熟悉的妻子,心裡似乎有了歉意,想像平常那樣吻她一下,但他的脣卻沒有落下,而且轉過身,輕輕拉開衣櫃門,從裡面拿出晨練的衣服,又輕輕關上門,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在客廳換好衣服,將跑步鞋繫緊,輕輕關上房間的門,走出走廊,下了電梯,出了樓洞,直接跑出了院子,跑向了操場。
今天他起得特別早,以至於趕上了戰士們的早操,江帆便在跑道的外圍跑了起來。
他不停地跑着,記不得跑了幾個圈了,太陽出來了,戰士們早就結束了早操時間,偌大的操場,只剩下他和另外幾個剛出來跑步的人。
江帆跑得大汗淋漓,直到跑不動了,他停了下來,雙手撐在大腿上,雙眼痛苦地緊閉在一起,汗水和淚水就順着臉頰滴答了下來……
他知道,他心愛的小妻子,還在等他,等着他共同孕育小生命,但是此刻江帆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他在心裡痛苦地說道,小鹿,對不起……
這樣想着,江帆就直起身,脫掉了自己的外套,只穿着一件露膀的背心,將外面的運動衣甩在肩上,開始往回走。
當他經過操場中心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老同志在抖空竹,老人見了他,說道:“同志,穿上衣服,出那麼多汗,你會凍感冒的。”
江帆衝他雙手一抱拳,說道:“謝謝您。”但他沒有穿衣服,而是任憑刺骨的寒風迅速吹乾他身上的汗水,他立刻就感到汗水瞬間被凝固在皮膚上了……
他就這樣光着膀子走回了他住的院子,在頭上電梯的時候,他穿上了外套,等他進來的時候,被屋裡的熱氣一刺激,立刻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丁一正在廚房給他準備早餐,聽見他打噴嚏了,就趕緊從廚房裡出來,她早就脫掉那件粉色的透明的睡衣了,換上了普通居家服,她說道:“是不是昨天夜裡着涼了?你一宿都沒脫衣服,肯定是感冒了,我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丁一說着,就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腦門,又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說道:“倒是不熱,就是冰涼。我去給你放熱水,你趕緊泡個熱水澡就過來了。”
她說着就要轉身去浴室,江帆拉住了她,說道:“不要緊,冬天打個噴嚏很正常,不礙事的。”
丁一看着他,着急地說道:“可是,你這幾天不能感冒的,絕對不能的。”
江帆看着她是真的急了,心裡就有些愧疚,說道:“放心,不會感冒的,我天天鍛鍊,怎麼能輕易就感冒了。”
丁一說:“我聽你說話的聲音都不對了,肯定會感冒的。”
江帆說:“不要緊,我一會吃點藥預防一下……”
他的話沒說完,丁一就打斷他的話,說道:“別,千萬別吃藥,這幾天你不能吃任何藥。”
江帆故意說道:“爲什麼不能吃藥?”
丁一的臉有些泛紅,但她還是說道:“我說不能就不能,因爲我這幾天是……是……排卵期,所以你不要吃藥了嗎——”
江帆說道:“好的,我不吃。”
丁一滿意地笑了,說道:“快去洗臉,我給你做了營養早餐。”
說着,她就轉身回了廚房,端出一杯奶,兩個雞蛋,幾片面包,兩塊幹煎鱈魚,還有一盤綠色清淡的蔬菜。
江帆看了一眼,說道:“不錯,我去洗臉,換衣服。”
丁一發現,儘管江帆說她做得的早餐“不錯”,但他卻沒有吃多少,而且早飯顯得有點沉悶,不像過去那樣有說有笑,丁一給他夾了一塊鱈魚,他卻沒有吃,要是以往,丁一給他夾的菜,哪怕是他不喜歡吃的,也會吃掉的,可是今天他卻說:“你吃,你吃,我好了。”說着,又將那塊煎鱈魚夾了回來。
丁一擔心地說:“你怎麼了,是不是真的感冒了?”
江帆摸了摸頭,說:“沒有啊,可能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好了,別擔心我了,你多注意身體,你要是感冒了,觀衆就從電視上看不見你了。”
江帆吃完就站起身來說道:“我走了,你收拾吧。”
丁一看着他,點了一下頭。
江帆轉身去穿外套,圍上圍巾,丁一遞給他手包,感覺他整個人好像很沒有精神的樣子,就心疼地說道:“那個……如果真要感冒的話,還是吃點藥吧,身體要緊。”
江帆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頭,但他的目光卻沒有看着丁一的眼睛,而是看着別處,說道:“放心,我沒事,你也收拾收拾上班吧,別晚了。”
丁一舉起手衝他揚了揚。
丁一看着江帆的背影就出了神,她不知道爲什麼江帆一下子變得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客廳的陽臺上,就看見江帆走出樓洞,大步走向奧迪車,提前用遙控解鎖,然後坐進了車裡,掉頭,便駛了出去。
儘管丁一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想江帆肯定是遇到了工作上的難事,不然江帆那麼想要孩子,她昨天晚上的暗示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事讓江帆這麼苦惱,而且對她都視而不見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丁一上班剛來到辦公室,嶽素芬就跟了進來,嶽素芬坐下後神秘地說道:“快點說說,那件睡衣怎麼樣?”
丁一怔了一下,隨後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件衣服還是昨天下午嶽素芬拉着她商場,老遠她們就看見賣女式睡衣的地方站着一個模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薄如蟬翼的睡衣,既漂亮又姓感。丁一就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嶽素芬見丁一打量那件衣服,就說:“來一套?這件衣服絕對能激發男人的激情,你不是在準備要小孩嗎?我相信你穿上這件,保證咱們的江市長會……”
丁一趕緊拉了她一下,說道:“嶽姐,小點聲啦——”
嶽素芬笑了,說道:“放心,沒人聽見,怎麼樣,來一套?”
丁一看着那件睡衣,搖搖頭,說道:“太暴露,太那個了……”
嶽素芬說:“你怎麼比我還保守,我告訴你,我都有一套跟這件類似的衣服,暴露怕什麼的,又不在外人面前穿?而是在自己閨房來穿,只給一個人看!走,咱們看看去。”
嶽素芬說着就拉着丁一來到了櫃檯前。丁一將脖子上的圍巾往上拉了拉,擔心自己買這樣的睡衣被別人認出。
嶽素芬讓服務員拿出這件睡衣,服務員說:“您真有眼光,這是今年巴黎時裝週的新款睡衣,我們老闆只進了兩件,一件黑色和一件粉色的。”
嶽素芬說:“巴黎時裝週的新款,必定是仿款無疑。”
服務員笑了,說道:“也不能說是仿款,跟人家的還是有區別,咱們這個牌子也是國內的大牌,廠家也怕侵權。您看,這用料和做工多麼講究。”
說實話,這件睡衣真的不錯,但丁一死活是不敢穿黑色的,就說道:“你拿那件粉色的看看。”
嶽素芬說:“不要粉的,就要黑的,黑的性感、熱辣,粉色的穿着返嫩,青澀……”她湊到丁一耳根旁悄悄說道:“粉的讓人容易想到少女……”
丁一沒等她說完,就推了她一下,說道:“去你的,不正經。”
嶽素芬哈哈大笑,說道:“老夫老妻幹嘛還這麼害羞?”
這時,服務員給他們拿來了那件粉色的,嶽素芬說:“要黑的,不要粉的。”
想到馬上就到來的排卵期,丁一在心裡就認可着這件衣服,但她堅決說道:“要粉的,不要黑的。”
嶽素芬說:“這樣,服務員,你把那件粉色的給模特穿上,讓我們看看效果。”
這時,周圍又聚集過來幾個人,丁一唯恐這件被大家認出,就匆匆說道:“我要了,粉色的,你快點開票。”
嶽素芬說:“不要粉的……”
丁一攔住她,說道:“別嚷了,一會大家都過來了。”
嶽素芬失望地說:“那還不如不買呢?粉色的,不如黑色的效果強烈。”
丁一沒有聽她的,而是交了錢,買下了這件粉色睡衣,拉着她匆匆離開了。
這會,聽見嶽素芬問她睡衣的效果,她就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太忙了,加了一晚上的班,別說我身上還穿着睡衣,就是什麼都不穿,恐怕他都顧不上看我一眼——”
嶽素芬聽了丁一的話“哈哈”大笑,因爲從丁一口裡,從來都沒說過這樣的話,她笑着說:“忙是暫時的,他也不能老忙啊,你今天晚上繼續穿。”
丁一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沒用,他感冒了……”
“感冒?”嶽素芬瞪大了眼睛,說道:“爲什麼偏在這個時候感冒?怎麼這麼不小心?”
“是啊,如果感冒不讓他吃藥,他會沒有精神,就是不吃藥,他的身體狀況也是最弱的時候,看來這次我是白準備了——”丁一攤開了桌上的稿紙。
看着丁一沮喪的樣子,嶽素芬安慰她說:“放心,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只要你決定要寶寶了,希望就在不遠處了。”
丁一想了想也就釋然了,說道:“是啊,我們倆現在的身體都處於最佳狀態,江燕說尤其是我,經過三個月的調試後,身體恢復的非常好,非常適宜懷孕,自從她說了後,我還真的就上心了,一旦上心,這心裡就惦記上了,也對未來的那個小生命也就產生了很強烈的幻想。”
嶽素芬看着丁一神往的樣子說道:“是啊,女人不做母親是不完美的,只有做了母親,你纔是真正的成長了,而且你會發現自己是個非常強大的女人,你生命的所有意義,都是爲了那個小生命。”
丁一想到自己上次的意外,就對嶽素芬說的話充滿了憧憬,她笑着說:“是啊,我也恨不得馬上擁有……”
嶽素芬說:“江市長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丁一說:“這個他沒有明確表示過,不過我感覺他希望有個男孩。”
“他還重男輕女?”
“不是的,有一次他說,他也希望我給他生一個像小虎那樣可愛的寶寶,由此我推斷,他可能是喜歡男孩。”
嶽素芬說:“你最好給他生兩個,一對龍鳳胎。”
丁一笑了,說道:“不可能,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嶽素芬說:“我在想,你如果將來真的生個龍鳳胎的話,還不把他美壞了?”
丁一說:“這個我不奢望,只有是個健康的寶寶就行了。”
再說江帆,經過早上的折騰,他果然感冒了。上午開會的時候,他就感到頭痛欲裂,邸鳳春就見他的臉紅紅的,散會後,邸鳳春將體溫計遞給他,試了一會後,江帆拿出體溫計遞給邸鳳春,他頭疼的很,懶得睜開眼睛。
邸鳳春接過一看,大吃一驚:“三十七度八!天,您在發高燒!”
江帆說道:“嚷什麼?這就算高燒了?我燒過三十八度五呢?”
這時,肖愛國進來,接過了體溫計,看了看,吩咐邸鳳春道:“讓山子備車,馬上送市長去醫院。”
江帆擺擺手,說道:“不用,吃點退燒藥就好了。”
肖愛國說:“退燒藥不是能隨便吃的,要弄清因爲什麼發燒。小邸,快去。”
江帆拗不過肖愛國,就站了起來,肖愛國給他摘下圍巾和外套,就開始跟着他向外走。
上午將近十一點的時候,丁一剛爲今天另一組直播的新聞配完音,汪軍就來到了錄播間,說道:“小丁,你出來一下。”
丁一放下稿子就出來,說道:“什麼事?”
汪軍看着她,說道:“收拾收拾回家吧,市長病了,我的車就在下邊等你。”
丁一一驚,說道:“你怎麼知道?”
汪軍說:“肖秘書長剛給我打的電話,讓我準你假,回家照顧市長。你抓緊。”
丁一慌了,想到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江帆的無精打采,心就提了起來,說道:“那……”
汪軍說:“你儘管回去,我來安排,如果市長不好的話,明天你也別來了,直播讓別人上。”
丁一點點頭,快步跑進電梯,進了辦公室,拎起包,摘下外套,來不及穿上,就跑進了電梯。江帆肯定病得很重,不然肖秘書長不會把電話打到電視臺。
汪軍的車停在高臺階下面,丁一坐了進去,司機早就知道要送丁一回家,也沒問,開起車就駛出了大門。到了軍區大院門口,丁一下了車,謝過司機後幾乎急急忙忙走了進去。遇到人她就快走,沒有人她就小跑,當她走進樓下的時候,就看見江帆的車停在樓下,還有一輛車是肖愛國的車,丁一認識。
丁一奔出電梯,掏出鑰匙打開了走廊的門,見房間的門虛掩着,她就推開門進來了。
邸鳳春和肖愛國都站在客廳當中,江帆斜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皺着眉,臉很紅。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就睜開了眼睛。
丁一跟肖愛國和邸鳳春打過招呼,徑直就走到了江帆跟前。
江帆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樣子,就伸出手,拉住她,說道:“怎麼喘成這樣了,着什麼急呀?又不是什麼大病,就是一個小感冒。”
丁一伸手摸着他的額頭,很燙,就說:“什麼小感冒?我早上就說你了。”
江帆拉住她的手,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這次恐怕不得不吃藥了。”
丁一見他燒得這樣,急的眼淚都出來了,聽了江帆的話,她連聲說道:“是的,是的,要吃,要吃,一定要吃。”是的,江帆的身體要緊,寶寶計劃可以下個月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