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院子中間的廊棚上,又傳來一陣雨點聲,彭長宜走到窗前,說道:“這雨又下起來了,連雷都不打,今年防汛形勢的確不容樂觀。 ”
鮑志剛說:“是啊,就怕老天爺不打雷下啞巴雨,沒有停歇的時候。”
上午的常委擴大會議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安排佈置了近期多項工作,議程很多,但是會議安排的很緊湊。這次會上敲定了決定過了行政審批服務中心投入運營剪彩儀式的時間,定在八一建軍節後也就是八月三號這天舉行,要求沒有完全入住的窗口單位抓緊時間入住,月底前也就是30號統一檢查,要統一着裝,建立健全各種制度,並且制度上牆;重點強調了眼下汛期的各項工作,但是其它工作也不能放鬆,所有任務必須朝前趕……
常委擴大會議結束後,殷家實又主持召開了行政審批服務中心剪彩儀式籌備會議,彭長宜和宣傳部部長蔡楓出席,這件事常委會委派給副書記殷家實主抓,常務副市長彭長宜蔡楓配合,三個人分工明確。
這項工作涉及到的媒體交通公安餐飲衛生防疫等九個部門的一把手全部到會。宣傳工作,是這項工作的重頭戲,宣傳部長蔡楓拿出了一個提前審議通過的安排計劃,在會上傳達後,並且下發到所涉各個單位的手裡。彭長宜重點安排了交通安全保衛餐飲衛生接待等工作方面的細則,具體明確了這些單位的工作任務,責任到人,詳盡部署了工作內容,確保各個環節萬無一失。
等彭長宜參加的這個會議散後,已經到了十二點半了,他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天上仍然在不緊不慢地下着雨。
殷家實說:“彭市長,下雨天,中午在食堂吃吧?”
彭長宜惦記着舒晴,說道:“我今天中午還真在食堂吃不了,來個朋友,我得去接待一下。”
殷家實點點頭,看着彭長宜,無論是從彭長宜的眼神還是語氣中,他還真判斷不出彭長宜這話是真是假,他感到,這個彭長宜比江帆還難對付,他腆着臉進一步試探着說道:“要不讓朋友過來,或者去酒店安排下?”
彭長宜說:“那還行,這裡有明確規定,不相干的外人不能來這裡就餐,再說,我這朋友有點特殊……”
“噢,怎麼特殊?”殷家實被彭長宜帶溝裡去了。
彭長宜見殷家實果然感興趣,就說道:“是個女的,她最怕見生人。”
“噢?哈哈哈。”殷家實用大笑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他笑着說道:“好好好,本來看今天中午小雨淋淋,燒酒半斤,想跟你喝兩杯,既然是女朋友,那我們不便打擾你了,去吧去吧,太晚了。”
彭長宜小聲說道:“今天下午泄洪,我看您中午最好別喝了,免得……”
彭長宜的話沒往下說,因爲機關領導有紀律,中午沒有接待任務的前提下,禁止喝酒,當然,規定是規定,這些人,誰能管住他們不喝酒,就跟不許領導上班自己開車一樣,誰都知道有些規定是擺設,但這些擺設平時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這些擺設就不是擺設就成了殺手鐗。
彭長宜說完就笑着跟他打了手勢,往辦公室走去。
殷家實看着彭長宜的背影,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侮辱感,他的臉色非常難看,這時,一直在他身邊的蔡楓說:“牛,敢這樣跟殷書記說話,真牛!我看啊,以後咱們這些人就會被人家踩到腳底下嘍——”
殷家實不想讓自己這個常委裡鐵桿的同盟者對他失去信心,說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一點原則都沒有,他一個副市長就能把我踩腳底下了?再說,同僚之間開開玩笑怎麼了?被你上綱上線的。”
蔡楓邊走邊小聲說道:“我沒上綱上線,人家上綱上線了,咳咳。”蔡楓學着彭長宜的聲調說道:“這裡有明確規定,不相干的外人不能來這裡就餐。您說是我上綱上線還是早就有人給您上綱上線了?”
殷家實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說道:“他那叫不識擡舉!”說完,走出會議室,走進了中間的走廊。
蔡楓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彭長宜剛回到辦公室,閬諸賓館總經理進來了,閬諸賓館是這次剪彩儀式主要接待地點,剛纔的會議他也參加了。
經理說道:“您有時間嗎?”
彭長宜說:“有事嗎?”
“我想跟您深入探討一下剛纔會上給我們安排的那些任務。”
彭長宜說:“我馬上得出去,等我回來後叫你。另外,會上安排的那些任務,你要保質保量地完成,別忘了閬諸賓館可是這次接待工作的重頭戲。”
經理笑了,說道:“您放心,完成工作沒有問題。”
彭長宜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那什麼是問題?”
經理爲難地說:“能不能政府提前給我們支付一點資金?”
彭長宜說:“提前不可能,這個夢你不要做了,自己想辦法去吧,現在到處是花錢的地方,如果你要是因爲不提前給你支付資金你就幹不了的話,那隻能把我支付給你。”
經理笑了,說道:“我就知道是這結果……”
彭長宜看着他,說道:“知道還來找我?成心給我添堵?”
經理說:“也不能那麼說,這麼多人吃住,我們資金也緊張,上個月的工資剛剛給工人發了,再說了,殷書記在會上重點說了一下我這塊的工作,他也說如果資金有可能,可以下來單獨找彭市長商量,酌情解決……”
殷家實這話彭長宜聽得清清楚楚,他剛纔之所以沒給殷家實好氣,也源於這個原因。彭長宜非常反感殷家實這個做派,總是搞小動作不說,還善於給別人的工作制造障礙,哪怕這些障礙形不成障礙,但他卻是習慣使然,不這樣就不是殷家實了。
彭長宜將筆和本放進抽屜,他看着酒店經理說道:“沒錯,殷書記的確是這樣說的,但你別忘了,殷書記說的是‘商量’兩個字,既然商量,那咱倆現在就沒有達成共識,接下來你該怎麼做心裡明白了吧?”
經理笑了,說道:“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知道還來找我。”
“這不是碰運氣來了嗎?”
彭長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開始往出走,說道:“這個運氣等下來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你再來碰吧,那個時候保證讓你碰成功,眼下,有什麼困難自己克服去,我如果能給你解決,不用你張嘴,以後你跟我打幾次交道就知道我彭長宜是什麼性格的人了。”
經理點點頭,說道:“儘管我是第一次跟您打交道,但您的爲人我還是聽說過一些的。”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爲人不怎麼樣,但我不會讓大家爲難的,前提是,大家也別讓我爲難,你只要把事情給我做得漂亮,我不會讓你的員工下個月開不出工資。行了行了,我必須要走了,有什麼苦,下來你再訴。”
“您放心,今天有您這番話,這件事不完我都不會再找您訴苦了。”
“呵呵,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老顧早就將車停在彭長宜辦公室的門口邊上,這樣彭長宜出來後,不用打傘就能直接上車。
彭長宜上了車後,嘆了一口氣,說道:“太晚了,這要由性兒都出不來。”
老顧說:“不用着急,舒晴剛纔給我打電話了,問你們會散沒散,我說剛散,但是他屋裡有人,暫時還出不來。舒晴說不用着急,她在等咱們回去吃飯。”
“她等咱們幹嗎,讓她先吃唄。”
“呵呵。”老顧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人家願意等你,我有什麼辦法,他只能乾笑了兩聲。
彭長宜看着外面的天,說道:“這雨看樣子一時半會還停不了。”
老顧說:“按老輩兒的經驗,像這樣的天氣,一般要連着下三天。”
“千萬別下三天,下三天的話咱們出門不用坐車了,改坐船吧。”
老顧說:“暴雨易澇,這樣的無聲雨農民最歡迎,緩解旱情。”
彭長宜故意讓老顧開車從市區的幾條主要街道繞了一圈,有幾處積水的地方,已經被蘭匡義的人排除了,儘管天上仍然下雨,但只要不下暴雨,市區就不會造成太大的積水。
回到鄒子介的園子,就見舒晴早就等在大棚餐廳裡,老遠就見她一手打着傘,另一隻手裡還拿着一把傘,無疑,這把傘是給老顧預備的。
老顧直接把車停在大棚門口,舒晴走過來,遞給他傘,他接過來,卻沒有打,而是跑步進去了。舒晴高高低舉着傘,努力罩住彭長宜。彭長宜接過傘,攬過舒晴,兩人打着傘就進了大棚。
“吃什麼?”彭長宜問道。
舒晴回答:“麪條。”
彭長宜問道:“我記得你好像不大愛吃麪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