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飯店自助餐廳外,兩名風姿綽約的中年女士正在談笑風生,一名穿着合體明黃色夾克衫的年輕男子含笑在一旁作陪。
其中一位女士,長相精緻嫵媚,渾身書卷氣息,看上去不過三十幾歲樣子,正是國家社科院研究員高雅。和高雅談話的那名女子,年紀就要大得多了,約莫五十歲上下,穿着名貴的皮草上衣,大波浪頭髮,金珠首飾閃閃生輝,十分時髦洋氣,儼然貴婦人。長相也算端正,自然和高雅沒有多少可比性。
高雅的實際年齡,應該也過了四十,但保養得當,加上氣質絕佳,就顯得要年輕許多。
“高教授,你平時都用什麼化妝品啊?”
中年貴婦人拉着高雅的手,笑着問道。
高雅輕輕搖頭,說道:“我平時都不用化妝品的。”
“是嗎?哎呀呀,這皮膚可得有多好啊?看上去就好像我當年第一次和你認識一樣,一點都沒變,還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呵呵……”
中年貴婦人便誇張地嚷嚷了起來,旁若無人。
高雅笑道:“張姐,你這可是太誇獎了,哪有那麼誇張?我都已經年過四旬了。”
“真的真的,一點都不誇張。小月啊,你給評評理,高阿姨哪一點像是四十歲的人?我看啊,你這皮膚比許多大姑娘的皮膚都要細嫩。”
中年貴婦人便衝着一旁的夾克衫男子叫道。
這男子卻原來叫做“小月”,倒也有趣。
小月雙手交叉放在小腹部。臉上掛着淡雅的微笑,點頭說道:“高阿姨麗質天生,確實顯得非常年輕。”
這誇獎中規中矩的,顯見得他年紀雖輕,卻十分穩重。
高雅便略略露出一絲矜持之意,笑着說道:“小月,你也學得油嘴滑舌了?”
聽她對年輕男子的稱呼。就是對待親近晚輩的態度,而且從高雅的神態也能看得出來,她對小月十分欣賞。
這年輕人身材雖然不是十分高大魁梧。但站在那裡,長身玉立,風度極佳。只是那恬淡的神情,略略與他的年齡不大般配,頗爲少年老成。
小月依舊微笑說道:“高阿姨,您是看着我長大的,在長輩面前,我可不敢撒謊。”
高雅便讚歎道:“張姐,這可真是家教淵源。小月和陸主任就好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像到十足。”
張姐望了兒子一眼,笑得眼睛都眯縫了起來,說道:“他啊。確實和他老子一個樣,說話做事,總是慢條斯理的,從不性急。”
那神情,十足驕傲。
高雅微笑頷首。
“哎。高教授,你侄女是在彥華工作?”
張姐望着兒子陶醉了一會,又轉移了話題。
高雅點點頭。
“哎呀,彥華那地方很艱苦啊,革命老區。一個年輕姑娘家,幹嘛要去吃那個苦?就在洪州工作不好嗎?離家近。高市長也能就便照顧她。”
張姐便連連搖頭,似乎頗爲不解。
可見她對高家的情形,也十分了解。
高雅笑着說道:“張姐,我哥那個人,十分認真。總覺得孩子要多磨練才能成才。”
張姐不以爲然地說道:“要是男孩子的話,確實要磨練。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嘛……這姑娘家,就沒必要了。只要工作安穩,衣食無憂就行。那些國家大事,該是他們男人去操心的。”
瞧張姐這模樣,確實也很滿足現在的日子,身爲官太太,要什麼有什麼,又不需要操心大事,整日裡悠哉悠哉,好不愜意。
高雅微笑道:“現在的年輕人,不比從前了,各個都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標。小潔現在當鎮長,忙着來首都跑項目呢,雄心勃勃,想要把鎮裡的工作抓上去,取得好成績。”
“啊,還當鎮長啊?這……這可真厲害!”
張姐吃了一驚,隨即又誇張地說道,不過看她的眼神,卻是更加的不以爲然了。
女孩子家,當什麼鎮長?
天天跟那些啥都不懂的土豹子泥腿子打交道,很好玩嗎?沒的渾身泥土氣。
一念及此,張姐便在心裡犯開了嘀咕。不要高雅的侄女,和她一點都不像吧?她可不樂意讓自己兒子找一個五大三粗的基層女幹部做對象。
高雅何等聰明,對張姐的心思,瞭如指掌,卻也並不解釋,只微微一笑。一會高潔就到了,讓她自己看去吧。搞不好眼珠子都瞪了出來!
張姐便沒了閒聊的心思,擡起手腕看錶,只想快點見到高潔,萬一真是土裡土氣的鄉下姑娘,那就顧不得高雅的面子了。
兒子的終身大事,可不能開玩笑。
便在此時,高潔和範鴻宇聯袂而來,範鴻宇昂首挺胸走在前邊,高潔略略落後半個身子,嬌嬌俏俏的陪伴在側,鎮長和鄉鎮企業辦主任完全顛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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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不是去參加會議,倒也無需計較太多。
“小姑!”
見到自助餐廳門口的高雅,高潔疾走疾步,超過了範鴻宇。
張姐雙眼瞬間就瞪得老大。
這也太漂亮了,典型的都市摩登女郎,新潮時尚,哪裡有半分基層幹部的土氣?簡直就和高雅年輕時一模一樣。遙想當年,高雅可是社科院最漂亮的姑娘,公認的“一枝花”,不知引得多少年輕男子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高雅卻微微一愣。
怎麼小范也來了?
這丫頭,怎麼搞的,難道聽不明白自己在電話裡的意思?
只是當此之時,範鴻宇都已經跟了過來,高雅自也不能勃然作色,隨即將眼神從範鴻宇身上收了回來,向高潔含笑點頭,眼裡還是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嗔怪之意。
估計高潔就是故意的。
盡胡鬧!
“小潔,來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張阿姨,我們社科院辦公室陸成棟主任的愛人。張阿姨自己,在廣電總局離退休幹部局工作。”
高潔連忙向張阿姨鞠躬,清脆地說道:“張阿姨好,我是高潔。”
張阿姨眉花眼笑,伸手就拉住了高潔,不住打量,笑眯眯地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小潔,你好……哎呀呀,高教授,小潔簡直和你年輕時一模一樣啊,這麼漂亮,嘖嘖,真漂亮……”
剛纔那一絲擔憂,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拉着高潔的手,只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本也是,有那樣的姑姑,侄女能差到哪裡去?
饒是高潔“久經風浪”,被張阿姨這樣目光爍爍地盯着看個不了,也有點發窘,俏臉生霞,略略露出了扭捏之態。
“小潔啊,來來,給你介紹啊,這是我小孩,陸月,在中組部幹部監督局上班,助理調研員,今年二十七歲,哈哈……”
張阿姨不等高雅引介,就迫不及待地將兒子拉了過來,介紹給高潔,語氣之中,甚是自豪。
高潔微微一驚。
助理調研員,就是副處級別,陸月年紀輕輕,居然已經是副處級幹部,雖然說首都藏龍臥虎,年輕俊彥數不勝數,享受副處級乃至處級待遇的,大有人在,不算多麼離譜。但中組部幹部監督局的助理調研員,卻又另當別論。
那是真正的實權部門,等閒之輩,想要在中組部嶄露頭角,相當不容易。
“高鎮長,你好!”
陸月上前一步,微笑着向高潔伸出了手,自然不會像他母親那樣“着相”,稱呼中規中矩,不過打從高潔出現那一刻,陸月平靜的眼神便起了一絲波瀾,可見他的內心,遠不如他的表面那樣平靜。
“陸處長,你好!”
高潔微笑答禮。
範鴻宇同志筆直地挺立在高鎮長身側,看上去,倒是個盡職盡責的“保鏢”。只不過這位保鏢自稱還肩負着“參謀”的重任,別人是不是認可他這個“編外身份”,那就不好說了。
但範鴻宇同志這麼筆挺站着,確實有點破壞氣氛。
高雅心裡頭直犯嘀咕。
“聽高阿姨說,高鎮長這兩年都在彥華地區工作,堅持爲革命老區做貢獻,很了不起,值得我們機關幹部認真學習。”
初次見面,陸月一本正經地說道,帶着點官樣文章的味道。
“學習不敢當。陸處長在中央大機關工作,站得高看得遠,我們應該多多向陸處長學習。”
高潔輕輕將手收了回來,也一本正經地答道,絲毫不亂。
張阿姨的眼神,又在範鴻宇身上瞄來瞄去,暗暗奇怪,禁不住問道:“這位是……”
“張阿姨,您好。我叫範鴻宇,是高鎮長的同事,一起到首都來跑項目的。”
範鴻宇微微鞠躬,彬彬有禮地說道。
“原來是小潔的同事,你好!”
張阿姨臉上依舊掛着笑容,不過比較職業化了,語氣也淡淡的,略帶矜持地向範鴻宇伸出了手,心裡大爲詫異。
難道高雅沒有跟她侄女說清楚今天聚會的內涵嗎?怎麼帶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男同事過來湊熱鬧?
這燈泡夠大的。
陸月秀氣的雙眉卻悠地揚了起來,望向了範鴻宇。
很顯然,他聽說過範鴻宇的大名。
身爲首都的少年俊彥,又在體制之中,陸月自然也對宇陽縣“一七大案”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到“名動天下”的範二哥!
ps:今兒親戚慶生,餡餅必須去捧場。這幾天打賞的哥們姐們,容後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