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部分身世

白衣少年沒有在暗閣裡多逗留,他輕擡腿朝着顧九走去,臉上帶着寵溺的笑。

“這是閣裡的特色菜,隨便吃一點吧。”顧九說着,已將菜擺在了桌面上,三盤菜一碗湯。

她給動手給寡月盛飯,又給他每一盤菜都夾上幾筷子到小瓷碟中。

寡月已拉開梨木大椅子端坐着了。

顧九見他動筷也跟着坐下了。

“一起吃吧。”寡月凝着顧九笑道。

顧九並不餓,只是想看着他吃,見他如此說,便象徵性的盛了點飯,陪他吃。

這頓飯吃的很安靜,顧九摸默默地給寡月夾菜,寡月也給顧九夾菜,二人時不時的傻笑一陣,又相視無言的繼續扒飯。

本以爲自己已吃不下的顧九,卻沒有料到光是陪着寡月吃飯就能吃的這麼開心。

她給寡月又添了一碗米飯,又給自己添了小半碗。

二人將三菜一湯,以風捲殘雲之勢,全部消滅殆盡。

滿意的抿了抿脣,顧九將碗碟都收入食盒裡頭,又走到一旁的茶爐處,煮茶。

前幾日將開業的時候就見有人送來了茶葉,看着禮盒精美便隨便挑了一兩個過來,顧九將禮盒打開,取出裡頭的瓷瓶。

打開來看,也不見那茶有多麼特別,倒是清香淡雅的緊。

隨便捻起一撮扔進沸水裡頭。

不遠處木桌前的寡月見狀,寵溺的搖搖頭。

顧九一直是這樣煮茶的,從沒有想過將茶水過濾一道,就這般直接煮直接喝。

寡月本是粗養的,所以不曾介意,只要是顧九煮的他都喝。

火爐上的沸水被顧九移開,她小心翼翼地將茶水倒入桌上的瓷壺中。

這麼動了一下,出了些許汗,待她將銅壺裡舀了一瓢冷水後坐下已有一會兒時間了。

她給寡月倒上茶水,又笑問道:“最近翰林院如何?”

其實顧九並不常問寡月公務上的事情……或者說她一次也沒有問過。

因他及第做官時,生了事端。她也錯過了他人生中一段重要的歷程……

金榜題名,入仕翰林……似乎都不曾完全經歷。

那一日她不該等着的,她應該與衛簿對調一下身份。罷了,都是後話了……

對顧九如此一問,寡月也小訝了一下。

知她是關心他的,他心中滿滿的感動。

“最近皇宮沒什麼大事,不過是皇后、太子妃、還有幾個誥命夫人九月二十二要到白馬寺祈福。”寡月柔聲答着。

顧九推遞茶杯的手滯了一下。

寡月以爲顧九多想,畢竟他又提到了那個太子妃,他緊張了一下,伸手握住顧九遞送茶杯的手,示意她安心。

顧九將茶杯放穩當,擡眼凝着寡月,三年前的鞭打之仇她不曾遺忘,但也不會時時將那記憶拿出來回憶,那是一段不光彩的過往,記錄着曾經的屈辱與壓迫,記住只是爲了提醒自己變得更強。

“聽說白馬寺的主持大師溯雪與江南萬安寺的凡羽都是大雍禪宗大師。”顧九偏過頭不再看着寡月,柔聲說道。

寡月點點頭:“嗯……”頓了一下,他又道,“改日若是有時間了,帶你……去一趟白馬寺吧……”

想起以往在長安與顧九路經白馬寺無數次,都沒有與顧九一起進過白馬寺。

無論是往昔爲夫,還是今時做戀人,他似乎都做的不夠好。

“九兒,我目前想盡早將靳鄭氏接回長安靳公府。”

末了,寡月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說道。

顧九錯愕了一下,點點頭。

畢竟,外人眼裡靳鄭氏是靳南衣生母,常人不會全理解靳公府邸之中的恩恩怨怨,只會說靳學士將孤寡母親一個人留在江南。

顧九她能想到寡月心中的不安,畢竟大雍以“孝”治國。

什麼靳大人科舉“投帖問路”,靳大人連祭文都寫不好,靳大人好南風都不算什麼……

“嗯,二夫人要趁早接回來,了卻夫人一樁心事,更是了卻南衣……你哥一樁心事。”顧九說道,“衛箕那裡我沒有通信,明日我便再寄信回梅花廬吧。再……”

“再你要回長安接靳鄭氏的時候,我與你一道回去吧……”

“嗯……”少年溫柔的點頭,麋鹿一般的眸子清澈無比、愛憐無比。

顧九也頷首,良久又問道:“靳公那裡有多大把握?”

看來顧九與他想的一樣,得到靳公的首肯,難、也不難。

只是鄭裕安入府容易,入府後呢?長房那頭有一個謝珍,二房那裡又有謝珊,兩人都不是尋常人物。

鄭裕安一心想入長安,便不知這長安比之江南兇險百萬倍。

她真得只是想入長安嗎?

見少年久久不作答,顧九便知他並沒有多大的把握。

只是說道這裡,顧九不得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寡月爲何入宗祠之時沒有提及讓二夫人回靳公府?

但顧九很快就否決了,以寡月的性子定是提了的,也定受到了阻礙。

“可不可以同靳公明說?靳公年邁,如今的靳家雖是謝珍主事,可靳公畢竟是靳公府一門聲名之所在,若是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將如今形勢言明,還有你的兩難之處透之靳公,是否可以……”

顧九凝着少年逐漸沉鬱的鳳眸,心中一震,低頭沉聲道:“也許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說完,她勾脣一笑。

寡月猛地搖頭,伸出雙手握住顧九的。他沒有想到,他心中所想,顧九,都懂。

他要接靳鄭氏回來的理由,她都能猜到。

雖然他所做的都只是爲了他們的將來鋪路。

“九兒,我一會兒回去便同二夫人寫信言明此事,只是我想當年靳雲湛不會這麼一走了之,靳南衣是他的骨血他也不會任南衣永世不得入靳公門楣。若是靳雲湛能留下什麼東西諸如信件之類的便是在好不過了……”他頓了下,似微微有些喘息,“謝珍是個問題,當年那個孩子……那個孩子若真是二夫人所爲,這仇怨便是一世不得解開了……”

謝珍的痛苦,他們能諒解。

只是南衣十三年不得親人疼愛,最終早夭軒城,也該是贖還了這一輩的恩怨吧……

只是,謝珍,終究不知南衣已死。

顧九點頭又搖頭,朝着寡月道:“這一輩的恩恩怨怨就讓他們過去吧,船到橋頭自然直,今後的事情我們無法預料,便是過好當下的日子,寡月……”

她說不吃什麼大道理,只能這般簡單的安慰他。

這一次的到訪,寡月坐到天黑才走。

那茶水不知是喝了多少杯,他們說了三年來最多的話。

這是第一次二人這麼近這麼近。

近到可以朝對方講述點點滴滴,又各自分憂解難、出謀劃策。

看着寡月安然出了樓,顧九才從暗閣裡頭出來。

方出來就瞧見紫砂將賬本送上來,每日酉時初刻的時候,紫砂會送一次賬本,等次日顧九起牀後再送一次。

顧九做在書案前翻起賬本,突然想到一事,擡眼見紫砂未走。

竟是有些茫然地問道:“幾時了?”

紫砂訝了一下,煞是不解地撓撓頭道:“酉時初刻啊,爺……”

顧九暗地裡白了自己一眼,確實是糊塗了。

她猛地站起來朝一旁的櫃子走去。

一拉開櫃門一櫃子的奇珍,這是別人送給子衿公子的,不過難得鄭子衿是個不愛珍寶的,除去放幾件在自己廂房內當擺設以外,將其他的都與顧九了。

顧九瞟了眼,目光落在一組翡翠臺飾上。

將那四個翡翠雕拿出,她朝着紫砂道:“先查明是哪家的送來的,若是可以再將這個給送去相府。”

“相府?”紫砂大吃一驚。

“是,大雍謝相府。”顧九重複道。

紫砂依舊不明所以,只是九爺既然吩咐了,他便照着做,取來合適的盒子,紫砂將那翡翠臺座小心翼翼地放進去。錦布包裝這些他已做得很熟練了。

末了,紫砂凝着顧九道:“九爺,是現在送嗎?”

顧九想了想,從這裡到城南相府,少說也要半個時辰,顧九摸着下巴道:“先等一等吧。”

“明天申時初刻去,是申時初刻要至謝相府。”

因這時候正巧趕着謝相回府,便是這個時候送的禮官家還沒有拿到庫房,也會直接給謝相或者謝相身邊的人通報吧。

給謝相送禮的人一定很多,這樣,只求有個印象罷了。

“給留句話,就說還望哪日謝相能來寒閣一聚。雖說是客套話,也少不得……”顧九淡淡地補充道。

紫砂頷首道:“是,爺,紫砂記住……”

還不待紫砂說完顧九又走上前去,東翻翻西翻翻找到一物,是一盞玉石學具,較翡翠的價值低了許多,但是玉石通透溫潤,近雲青。

這一套素雅而不失大氣,比起那些珠寶首飾那個女子應該會喜歡吧?

“明日去了謝相府後再去趟西城,將這一套給於夫人捎去。”顧九柔聲說道,已動手去找盒子。

見紫砂疑惑,顧九再補充道:“問起便說是……九姑娘送給於夫人的。”於思賢是男子,女子送男子東西就免了,她記者班仕傑就好,而且……

而且,她能感受得到,那女子是個不一樣的。今日有心相交,他日便也能得人真心以待。

紫砂暗自記下,又將錦盒包好,兩套東西都放在桌子上,明日申時再說吧。

——

紫砂次日申時初刻,將東西送至相府的時候果然就瞧見遠遠的有車過來,紫砂不知相府的馬車長啥樣,卻想着這一定是謝相的車,便將禮品呈給官家的時候拖延了一下時間。

“小兄弟,不和你說了,我家主子要回來了。”相府就連主事也是謙和的,大雍相府也果然不失風度。

見那中年人此番謙和,紫砂也不好意思再上去死磕,卻又不甘就此離去。

等相府管事的將相爺迎進府門,卻瞧着紫砂與一小廝還站在那裡。

那管事駭了一下,朝紫砂道:“小兄弟怎麼還沒走?”

紫砂臉一紅,腦中一片空白,他不解主子是何意,可是主子既然說要相爺去隱月閣,雖說是說說而已,主子也是希冀過的……

“我……我……”紫砂一時激動忘了詞兒。

這時候本來未曾在意的謝贇也注意到了,朝紫砂望了過去。

這一望紫砂更不知所措了。

“相爺!”末了,紫砂抱着豁出去的心思說道,“相爺,子衿公子常駐隱月閣,感相爺當初知遇之恩,請您去隱月閣一聚。”

紫砂一瞬不瞬地凝着謝贇,見這青年的臉陰沉了一瞬,他心中咯噔一跳,驚懼陡升之時正想着低下頭去,卻見那人笑出聲來。

紫砂更加不解地凝着那人,見那人笑罷後,朝他沉聲道:“本相於鄭子衿非是‘知遇之恩’,你家公子沒同你說嗎?”

那人說完後,深看了紫砂一眼後離去。

那相府管事也凝了紫砂一眼,好像在說:快走吧。

紫砂的心一瞬落空,說不清是失落還是什麼……

他心中覺得似乎是把事情辦砸了,卻不知自己一段話能引起謝贇的注意已是十分不易……

末了,身後的小廝喚了喚:“紫砂主事,我們還不走嗎……”

紫砂怔了許久,才邁動着步子朝馬車走去。

剩下就是將那一套玉石學具送與於家夫人了。

——

紫砂將禮品送到於府後的第二日凌晨,天還沒有亮,不對,是雞都還沒有叫,就見於思賢火燒火燎的來找寡月。

寡月本是想趁着今日便去見靳公,畢竟他升了學士後還沒有回過靳公府,雖說是初任手續繁多,公務繁忙,靳公那頭也能說得過去,只是早些去自是最好的。所以,這日他起得早,高門子孫行晨起拜謁之事,都是極早的。

這衣服還沒穿一半,就聽見小易與寧遠懶洋洋的通傳聲:“爺……於大人到了。”

寡月繫着腰帶的手一頓,這麼早?從西城到東城,這人不會是丑時起來的吧?正道完一句:“進來。”那人已入室內。

於思賢因要趕早去藏經閣修訂,又因事出緊急,所以丑時三刻就起來了,一路快馬而至。

“我,我跟你啊……南衣……你……”

於思賢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着。

寡月凝着眉,人已走至書案前,取了一隻杯子給於思賢倒茶。

“喝茶……你慢點說,出什麼事了?”

於思賢灌完一杯水,急匆匆地道:“大事!你的九姑娘來長安了,昨天夜裡還託人給你嫂夫人送了禮品。”

“哎……”

安靜的房間裡傳來小易與寧遠二人的嘆息聲。

於思賢不明所以地凝着三人,訝然道:“怎麼了?這還不是大事?不,我說,我火燒火燎的來是爲了什麼?”

“於大人,您去前堂好好歇着,等會兒小寧遠會給您和爺把早膳端上去,別妨礙爺穿衣了……”小易輕聲嘆息道。

於思賢愈加一頭霧水,末了愕然明白過來,自己瞎慌個什麼勁?人家早就知道了!

還真當他們小兩口沒有和好,一個回江南去了,留着一個“獨守空房”,這不,他一得到消息便趕來了……

“於兄,謝謝你。”

動手穿着衣袍的少年朝於思賢盈盈一望,眸光暖人,會心一笑,滿面春風。

他明白,這便是顧九說的,好基友……

在你落寞困苦的時候他在,在你身居高位的時候,他依舊在。不爲一切,只爲當初一個短暫的初識,一眸暖意,相隨一生。

用完早膳,二人出府,於思賢說他還是早些去藏經閣去抄錄吧。

寡月笑他,這個時候將將雞叫,翰林的門都沒開,更何況藏經閣的。

於思賢卻是笑道他自然有辦法,於是從懷中摸出一串藏經閣的鑰匙來。

量寡月如此冷靜的人也猛駭了一下,不是不知曉這於思賢平時的愛好,喜歡磨銅片,竟然可以手癢到去磨一把藏經閣的鑰匙出來。

“你怎麼磨的?不會是把藏經閣管事太監身上的鑰匙給偷下來?……”

寡月竟是湊近了些問道。

於思賢從未見過這般不拘謹,可以說隨意無比的寡月,訝了下,笑道:“你再湊近些我告訴你。”

寡月聽話湊了過去。

“不過是在那一日進藏經閣的時候那管事的開了門沒有取鎖,我便趁機將那鎖取下來了,再用了個老辦法,灌了油,又灌了一種我自制的粉漿,等凝固後取出來就可以了……”

寡月長嘆:“想不到於兄還會這‘雞鳴狗盜’之事……。”

於思賢的臉頓時難看如鍋底,他從沒有用這項愛好做有背仁義道德的事情好不好,不過是像早點進去多抄幾部書。

“罷了,於兄趁着天還沒有亮,南衣要快些去靳公府,稍候再會了。”

寡月說着上了馬車。

回靳公府自是要帶着衛簿去的,所以昨日早晨衛簿就來了東城,來得急忙,沒同於家的打招呼。

小易與寧遠守家,衛簿駕車,蕭肅坐在衛簿身旁。

本來至從隱月閣回來後,寡月心裡因着顧九而甜蜜,卻因着即將要面對的許多事情,心情複雜無比。

那日回來就寫信給靳鄭氏,直言問有沒有靳雲湛遺留的信件,或者隻言片語都可以……

要打動靳公,他能想到的除去靳公逝去的長子,南衣父親靳雲湛,再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他揉了揉酸脹的額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太勞累了便是這個樣子,思慮太多也是這個樣子,他身子受不住,可是清閒不下來啊……

馬車在城南一處停下,這裡較城南的王公府有些偏,他以前來沒有正視過,今日瞧見了才知道,鄭國公府也在這附近。

鄭裕安是以前的來鄭國公庶出子的妾室所生,小時便不是個受寵的,便與了靳公長子爲妾室,後來生了子,由靳公死去的原配做主擡爲二夫人。

想到這裡寡月身子震了下,靳死去的靳老夫人能將鄭裕安擡爲夫人,雖說大部分是因爲靳南衣,但多少……或者說是有那麼一丁點,念着鄭裕安的……

他不知南衣出生的時候,靳公府發生了什麼,但一個妾室不光是因爲生一個男孩就能擡爲夫人的,姨娘和夫人的區別,在高門之中更加鮮明,而且自古一夫一妻(多妾),能立平妻的世家並不多見。

還沒等寡月下車,就聽到靳公府有人迎了上來。

是鍾翁,寡月聽見了他的聲音。

“可是,南衣小少爺來了?”鍾翁似乎是將披了件衣裳就出來了。

寡月這才從馬車裡頭出來,天還是黑的,也不知是第幾聲雞鳴了。

“鍾翁,晨安。”寡月柔聲謙和道,雲淡風輕的口氣,不失風度與雅緻。

與靳雲濤的兩個子女相比,鍾翁無疑是對南衣少爺的謙和心中生些異樣的。高門奴僕,也終究是奴僕,可是這南衣少爺,眼裡,似沒有主僕之別的。

這時候後頭有幾個提着燈籠的小廝進來了,忙上前了給寡月問禮。

“南衣小少爺,靳公和夫人們還沒有醒,老奴先領着您去堂前坐坐。”鍾翁說道,已上前帶路了。

鍾翁給命人給寡月看了茶,寒暄數句,先回房穿衣服去了。

等鍾翁穿好衣服來,靳公那頭的小廝纔來報:靳公將將醒,南衣少爺恐是要多等會兒了。

鍾翁給寡月先傳了膳,拘謹地站在了一旁。

“鍾翁,且坐下陪我說說話吧。”寡月柔聲道,眉目溫潤。

鍾翁身在靳公府中幾十年,一路走過來能留在靳公身邊這麼多年,自然是知曉,南衣少爺有什麼話要問他,能問他的不會是什麼近年事情。

坐下同小少爺說話,他定是不敢的,這傳出去成何體統,他雖說與大夫人那頭往來不多,也就是每月的月例和必需品,但是不想因此生了無端嫌隙。

“少爺,老奴站着回話即可。”鍾翁笑道。

寡月身子動了動,環視四周,他來的這麼早,謝珍的人應該沒有起來吧,他凝了眼站在門口的蕭肅,若是有人偷聽蕭肅也會提示他的。

“鍾翁,我想知道我娘當時生我的時候的一些事情……”寡月沉聲道。

這樣發問就算真被有心人聽了去,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妥吧。

鍾翁愣了下,沒來由的經南衣少爺這麼問了一遭,本以爲少爺是要問他關於大夫人和二夫人的事情。

見是自己能答的,鍾翁想了想,才道:“時間隔得有些久了,老奴只記得那時候好像是二夫人要陪着老夫人去長安……”

那時靳公府在汾陽,也是去年才搬到長安來的。

“老奴沒有跟着來,具體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也是聽後來回來的人說中途老夫人和當時的鄭姨娘是失散了一些日子的……”

這話,無疑讓寡月一震。

“後來鄭姨娘就抱着剛出生的少爺你隨着老夫人一起回來了。”鍾翁補充道,凝着白衣少年沉思的眉目,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還聽當年鄭姨娘的人說鄭姨娘受驚難產……”

“受驚,難產?”寡月震了許久。

鍾翁疑惑着,按理這些事情少爺有可能是知道的啊。

寡月沒有聽南衣提及過他出生時候的事情,南衣不知道,便是鄭裕安沒有同他提及。

奇怪了……鄭裕安連他三歲生病照顧他的事情都時常提,生他難產的事情爲何不曾提及?

“這……是芝娘說的?”寡月凝眉問道。

鍾翁想了一會兒南衣少爺說的芝娘當是誰,想不起來了,忙問:“芝娘是誰?”

“姜蘭芝。”寡月提醒道。

鍾翁聽到這個名字有了些映像,可是搖搖頭道:“不是,我記得那丫鬟在老夫人回來後不久就死了……沒有半個月的樣子……草草的葬了……”

寡月怔了一瞬,沒有多說什麼,雖然鄭裕安可疑,但是他今時只是被老夫人的事情吸引住了。

他可不可以想,鄭裕安受驚難產,還有老夫人將鄭裕安擡爲平妻是因爲……

正當這時候,正堂外傳來一聲小廝的通傳:靳公到。

寡月的思緒被打斷,忙從偏座上起來,迎接上去。

先只是作揖,等着靳公坐到高座後,寡月又跪地問安。

這回兒長房的和次房的都來晚了,本來給靳公請安都是晚輩們先道的,可是今日靳公來得太早了些。

這會兒瞧見“靳南衣”大夥兒都明白是什麼原因了。

心中對靳南衣又生幾分嫌隙了。

倒是靳公不甚在意:“都坐吧。”

他妻子死的早了些兒,便是他一人撐起這個家,有長媳謝珍的打理,倒是負擔輕了許多,不得不說謝珍是個能幹的。

同寡月寒暄了一陣後,靳公對着衆人道:

“沒事了,便傳早膳吧。”

這時候寡月也不敢同大家說他吃了來的,只有隨禮繼續用。

一頓飯吃得比在靳鄭氏哪裡還要壓抑,不過他早已習慣了。

人走茶涼後。

靳公將寡月叫到了書房,將走不遠的靳雲濤妻子謝珊凝了自己十五歲不到的兒子一眼,道:“認真讀書,將來將他踩下去。”

那眉目如畫的少年不置可否,點頭不語。

“去吧,別光是點頭了,快去學習吧。”女人督促道。

“是,母親。”那少年答道,一溜煙的泡了。

謝珍也沒走遠,看着靳南衣一日比一日的光鮮她就想起那個若是安然活着,也同他一般大的孩子……

她雖然懷上的比那鄭裕安晚,可是爲了讓那孩子成爲長子,還是嫡長子,她虛報了月份……

看着靳南衣與靳公一道入書房,謝珍只覺得自己心在滴血。

明明這一切的光輝都該是她的兒子的,她的兒子該是這個靳公府裡衆人追捧的人。

可是……如今的她,將至中年,一無所有,還要爲這個靳公府操勞。

寡月隨着靳公入書房的時候就感受到這四周火辣辣的目光。

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這裡的人注視着……

“南衣,進來吧,門帶上。”老人和藹一嘆。

“是。”寡月柔聲道,伸手帶上門。

這裡他來過的,環視一週,又覺得此處多了些什麼。

那面牆上多了幾幅畫像,寡月多看了一眼,震了一下,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祖父。”寡月又朝靳公拱手作揖。

“南衣,坐吧。”靳公示意寡月在書案前的座椅前坐下。

“是。”

少年一撩衣袍,端正坐下。

靳公不提他升遷之事,繼續講爲官的大道理。

可憐靳公一聲未曾爲官……

寡月不置可否,點頭答是……

末了,靳公抿了一口茶水繼續高談闊論,什麼賈生才調,范蠡歸隱,什麼爲臣要圓滑,不要太想着標新立異……

寡月感嘆一句:老人家史書讀的多……

又想,看來靳公對他近期的所作所爲不是不反對的。

如今他才體會到長輩們的教誨,雖說嘮叨,心中卻溫暖。

“南衣,你都記清楚了嗎?”靳公朝着白衣少年說道。

“南衣記下了。”寡月柔聲答道。

“對了,南衣你今日這麼早來可是有什麼事?”老人家轉頭問道。

寡月暗自擦了一把汗水,終於問到這裡了,他可是等了許久了……

他從座椅上起身,轉身,面朝着靳公,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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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感受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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