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露鋒芒當斷即斷!

顧九上前一步站在臺階上,擋住了大部分的風,搖曳的燭火停止了顫動,她伸出手接過他手中的燭火,又打開一旁案架上燈籠的罩子,將手提的燈籠點亮。

他竟然是親自點燃燈籠裡的蠟燭。

他究竟點了多久……

他是怕她找不到路嗎……

種種交織於顧九的腦海,她說不出一句責罵他的話。

千言萬語只成一句:“我們進去吧。”

他沒有問她去了哪裡,也沒有問她遇上了什麼人,他隨着她的步伐踏入門楹。接着就有兩個小廝躬身走過將門外的東西收了進來。

顧九提着燈走的稍稍靠前,他緊隨着她,二人一路沉默,只有當顧九不時從哪個岔路口走反了方向,他才輕輕擡手示意她。

正房門口站着一羣廚房的婆子和小廝丫鬟,聽得人傳喚了一聲,芝娘和尤如黛二人從屋內走出。

“可得回來了。”芝娘道了一句,正欲繼續說下去,卻被寡月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少爺姑娘快進去吧。”芝娘低下頭道。

顧九從芝娘和尤如黛身前走過,她感受到一道幽冷,餘光一辯,方知曉是尤如黛……

她心緊了一瞬,自知她是爲了尤如素的事對她生了嫌隙。

她不甚在意的與寡月進了屋內,現在的她,在這一宅子人眼中,不過一個“外人”罷了,或許有人把她當將來的少夫人,不過也只是一個“善妒”的少夫人罷了。

突然一股無邊的落寞襲上心頭,這個宅子裡家僕雖不及世家府邸,到底是不缺;今日又是年夜,紅色充斥着整個宅院,而她卻感到難言的落寞,即使是屋內溫熱,暖爐生煙,也不過只是一個她不喜的宅子罷了,每個人都是各懷心事,這便是高門婦與高門僕。

她心生逃意,若不是那人還在這裡……

她想寡月與她是一樣的想法,她尚且如此,那麼佔着南衣身份的寡月,內心之沉重與掙扎,定比她更甚。

“夫人吉祥。”顧九倒是比衆人快了一步先道,她來了才一日便知曉這靳鄭氏是個典型的高門婦,這麼多人雖不說一定是等着她回來再吃飯,到底是她沒回來,這便怪也只能怪她。

靳鄭氏沉默了一會兒方笑道:“都坐下開飯吧,叫丫鬟小廝們去側廂,許婆子給湊上一桌。”

“是是是,謝謝夫人。”許婆子連連道謝。

顧九心裡明白這些都是寡月安排的,以靳鄭氏對“靳南衣”的依賴,她也只能盡其所能討好“靳南衣”。

這一頓飯吃得很安靜,許婆子和一個丫鬟忙着傳菜,芝娘忙着上菜。

顧九埋頭吃着,一擡頭,碗裡又是堆積如山……

她一面吃,他一面給她夾着,她秀眉一皺,着實是在慕華胥那裡吃了很多,這會兒又要她如何再吃的下。

顧九緩緩動了動右腳朝右側的寡月移去。

寡月本是在給顧九夾着菜,頓然覺得腳背一疼,他愣了下,隨即望向左側的顧九,顧九佯裝着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頃刻間寡月紅了俊臉,不知她是何意,又沒有遇見過這種狀況,他想了很久,最終下定結論是九兒有意和他和好,忘記昨日種種,他們重新開始。

他心中頓感欣慰,愉悅之情溢於言表,卻又礙着喜怒不形於色。

他心下一歡喜,便是更賣力了的給顧九夾起菜來。

顧九看着她好不容易吃空的碗又堆積了許多,愣住了。

正巧這時候許婆子將小爐擺在桌子正中,上得是一道燉臘鵝肉,灑了大蔥大蒜,許婆子便退下了。

衆人愣了一會兒,倒是芝娘先開口道:“大家都吃。”

說着芝孃的筷子向那臘鵝鍋子裡移去,正巧這時寡月的筷子也移去,兩人都落在那鵝腿上。

整桌的都知道芝娘夾菜,定是給夫人夾的,這鵝腿夫人啃不啃是一回事,她不夾便是她芝孃的不是了。

芝娘愣了一下,反應快,收了筷子讓給寡月,又去找另一隻。

哪裡曉得寡月也收了手……

這一時間就算是沒有瞧見的靳鄭氏也反應過來了。

芝娘一愣,眼珠子一轉忙道:“給少爺和姑娘一人一隻。”

顧九一聽這話心裡莫名的窩火起來。

“我不要,給夫人吧。”顧九低聲道,又伸出左腳猛地踩了那人一腳。

那人沒料到陡然受這麼一腳,定是低呼一聲。

“唔——”

盡給她惹事!

看他那麼個人模人樣,通曉經史子集,熟讀萬卷詩書,怎地也有這般糊塗的時候!

寡月臉紅的似抹霞,尷尬的朝一臉緊張的靳鄭氏道:“沒事,我磕到桌子了。”

說着他又將那塊臘鵝腿夾起放到了靳鄭氏碗裡。

“孃親多吃些。”他柔聲道,心裡卻是百般滋味,原來踩他的腳是要他別給她夾菜了,到底是他誤會了。他原以爲九兒原諒他了,有意與他“親近”,沒想到到是他想多了……

先前的好心情消失無疑,寡月沉悶的扒着飯,再也不說什麼,再也不動手夾菜了,沉鬱的鳳眸低垂下來,纖長的睫羽於眼簾打下一片陰影。

許久,只聽靳鄭氏說道:“如黛,將這份給如素端去。”

鄭裕安指着芝娘手邊夾滿菜的碗說道。

這一提尤如素,所有人都頓下了,衛箕與衛簿相視一望都望向靳鄭氏。

“是。”尤如黛將那案盤端起,離去時深望一眼對桌的顧九。

顧九突然間覺得實在是吃不下了。

過了許久,見衆人都吃足了,靳鄭氏拭了脣,方道:“撤了酒菜傳點心吧。”

衛箕衛簿相望一眼,從桌上站起,隨着婆子們撤走杯盤,又將一旁桌几上的點心盤放了上去。

鄭裕安端起面前的茶杯,望了眼芝娘。

芝娘怔了下,方道:“關於如素的事情,少爺既然每碰也不想要,夫人決定將如素許了別人。”

芝娘說完下意識的望了眼少爺,見自家少爺似乎是吁了一口氣,不由心道:還真是一個少年薄情的……這般刺激他也沒給將話接了過去,若是別的男子,自己宅子裡的人自己看過了身子,再送與別人到底是心底膈應的,這少爺分明就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眼裡心裡只有這姑娘了!

她與夫人,就是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有。

靳鄭氏見少爺如此,心中亦是窩火,她放下茶杯,方道了句:“隔壁劉家是江南茶商,既然少爺肯了,就將如素送與劉家做續絃去!”

鄭裕安方說完氣話便擡眼再看少年臉色,他知南衣善良,必是會求她,這一求她,她便順道將如素塞與他。

她凝着他許久不見他開口,俊臉上沒有絲毫神情的波動。

靳鄭氏氏怔動一下,心中一沉,暗道:到底是真長進了,不知是心中當真薄涼無情了,還是已不爲外人三言兩語所惑了。

鄭裕安可不是一個軟柿子,她脣角一勾,她的確存了讓他動容之心,可是他若不開這口,她便絕不收回這話,尤如素,要怨就怨她命不好!

“那就這麼定了,既然少爺不要,別家的也不敢要,劉家的來求娶過多次了,三月一過便將如素送過去!”

這話到底是被將將進門的尤如黛給聽了去。她深吸一口涼氣,眸光更暗沉了些許,擡步向前走去。

倒是顧九比寡月表現的要明顯,要那尤如素這如花的年紀去給人做續絃到底是暴殄天物了。

“夫人,不能許給別家嗎?”

經顧九這麼一說,衆人解皆一愣。

尤如黛雖生的溫潤,到底性子有些急,當即走到顧九面前道:“九姑娘若是要這般假惺惺的裝好人,何不要少爺收了我姐?”

“混賬丫頭!”鄭裕安一拍桌子朝着尤如黛道,“虧我平日裡沒少咵你比你姐聰明,怎地說話這般無禮了?”

尤如黛一聽,淚便落了下來,嗚咽道:“這園子裡又有哪一個不知我姐妹倆就是爲少爺準備的,既然少爺被姑娘霸佔了去,我們便也指不得正經人家了,又或者這正經人家又有誰敢要?問起來是打小跟在夫人身邊伺候少爺的。既然少爺不要了,我和姐便是一輩子不嫁!”

靳鄭氏眉頭一挑,雖說這哭哭啼啼的,到底是稱了她的心。她眉頭一挑打量着一旁的顧九與寡月。

寡月蒼白的臉陰暗了些,顧九也是一臉無語,到底是她多言了,若是知道是這般結果,她便是說什麼也不會問出口,管她是許哪家做續絃,這倒是給她一個警鐘,這大宅門內,便是不可多說一句,更不可多文一句,這嘴只要管吃管喝便是了。

陰寡月修長的手端起面前的杯盞。

“你們一輩子不嫁與我何干!這話便是說給我聽的?逼着我娶,或者想着我一輩子愧疚了去?我到底是向姑娘說明白了,我靳南衣不會爲任何人的命運感到愧疚,除非是,我在乎的人!”

他一番話言得鏗鏘。

尤如黛震了一下,竟是一個不穩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高几,芝娘忙去扶她。

連鄭裕安也唬了一跳有些不可置信的凝着他。

寡月一勾脣角,鄭裕安眉頭一皺似乎在尋着什麼。

且聽得寡月再道:“我原是想着將你二人以我孃的乾女兒的身份嫁了,我再拿出一分好的嫁妝來,既然你們不願嫁,便就如此吧。”

這時連芝娘都震到了。

寡月從座椅上站起,又伸手去扶顧九,他微微躬身朝鄭裕安道:“娘,我先扶九兒回房了。”

“尤氏姐妹你們如若想清楚了想留,還是想體面些嫁,只管和衛箕衛簿說了通傳我。”

寡月說完拉着顧九的手離去。

顧九訝然的盯着他,他怎地一瞬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連她都覺得陌生了,那麼靳鄭氏和芝娘他們又是如何認爲的呢。

她被他拽着出了房門,一直往前走,穿過抄手遊廊,穿過垂花門,直至越行越遠,越來越接近宅子的正門。

她方知道他不是要送她回房,終於她開口問道: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不做聲而是徑直的帶着她出了們,走了許久,顧九覺得有些涼意,出來的匆忙,也未將那斗篷給捎出來。

他帶她拐了個彎,便在牆垣處停下。

顧九順着牆垣低頭一看,數塊磚塊之中掩着一些東西,光線太暗,她看不清。

他鬆了手,伸手將那磚塊移開些。

顧九才認出是禮炮的盒子,和一節鞭炮。

“你……”顧九竟是笑了,原來他帶着她來這裡便是要來放煙火的嗎?宅子裡當是有靳鄭氏的命令不讓放的,所以他便將這些東西買來藏在了這裡。

他抱着禮炮盒子拿着鞭炮,凝着顧九,柔聲道:“九兒……新的一年裡,我們要忘記那些不開心的……”

顧九重重的點頭,是的,新的一年裡不應該爲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給牽絆着。

顧九隨着他的腳步走到宅院前的大街上。

“九兒,這鞭炮還是在大街上放有感覺。”寡月笑着道,將禮炮盒子放在地上,又將鞭炮散開來掛在一根竹枝上,又從懷中去摸火摺子。

“咦,聽你這麼說倒像是放過的?”顧九道。

寡月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繼續着的動作,走近顧九輕聲解釋道:“以前很小的時候殷叔帶我放過……”

他的話音裡帶着一聲嘆息,似飽含追憶。

顧九默了,拿過他手中鞭炮,正要從中撕斷一截。

“九兒,你要幹嘛?”寡月忙攔下她。

“撕成兩截,你放半截我放半截啊。”顧九很認真的道。

寡月竟是笑了:“這過年的東西都是整的,鞭炮還是整條的好,就你想着要將它弄斷……”

他話音剛落,兩人都沉默了,倒是有些雙關的意味在裡頭。

寡月紅了臉,有些緊張的道:“不若你我各點一頭?”

顧九眸光一閃點點頭。

長長的鞭炮被散開放在地上,顧九從懷中拿出火摺子。

寡月督促了一聲要她小心點後,就隨着顧九的動作,掌握好時間與她一同去引燃那導火線。

“茲”的一聲,鞭炮便噼裡啪啦的炸了起來。

顧九歡喜的捂着耳朵後退幾步,古代的鞭炮的威力可不比現代的小,而且炸出來的煙霧不是一般的大。

顧九倒是隻顧着自己撤退,倒是沒在意寡月,煙霧中,她瞧着寡月竟然站在那處盯着鞭炮發呆。

顧九先是心中駭了一下,隨即又覺得他癡傻的樣子有些好笑。又在鞭炮聲聲中,的聲喚他,先是喚了聲“靳南衣”,也不知是鞭炮聲太大了還是不是他的名字的原因,那人沒有反應。

“小寡月,小月月,小寡寡——”

顧九又連着喚了數聲,都說放鞭炮的時候能炸出人的孩子心,鞭炮的刺激聲,當真有這個效果。

可是寡月到底是個例外,此刻他身處炮鳴聲聲中,想到的更多的是兒時和殷叔在一起的時候。

他還記得,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寒冬,大雪。

他穿着殷叔買來的紅襖子,因爲算命的先生說,要穿紅襖子才能平安過完年,那一年他平安了,可是殷叔卻沒有……

那一年年夜的鞭炮是他含淚自己燃的,也是那一夜,長安最寒冷的雪日裡,推開門扉他遇到了夜風……

顧九跑到寡月身邊,一把拽過發怔的他。

“喂,我叫你半天呢,你在想什麼?”

寡月回過神來,許久才說道:“哦,沒什麼,只是想起些往事。”

鞭炮聲停了,顧九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方纔寡月說了什麼她沒聽清,只看見他動了動脣。

也不甚在意,她跑到禮炮盒子前蹲下道:“還不快來放這個給我瞧瞧。”

寡月見多日不曾笑過的顧九笑了,心中不甚暖意,他竟是像個聽大小姐吩咐的小廝一般連聲答“是”還有模有樣的頷首。

顧九心情好,他便心情好,他早說過,她就是他的世界。

煙火從竹筒之中“茲”的一下衝向天際,炸出一朵絢麗的花朵。

煙火在天空中綻放而出的那剎那,顧九的脣邊又揚起一抹微笑,只有這一刻,她才尋到一絲久違的熟悉感。

寡月偏頭望向顧九,他還記得他們新婚之夜的煙火。

稟得十年,長安,七月初七。皓月,煙火,伊人。

從那一日,她闖入他的生命裡,他便將她深深的印入腦海之中。

次日的清晨,寡月與顧九作別靳鄭氏,相約回梅花廬。

“載我去毓秀坊即可。”

馬車上顧九脫下女裝穿上衛箕早前給她準備的男裝。

“好的。”寡月頷首道,“對了,你包的衣服我都送給靳鄭氏了。”

顧九繫着腰帶的手頓了下,擡眼望向寡月,點點頭,又低頭將腰間的腰帶再繫緊些。

“需要我陪你去坊裡嗎?”寡月凝着她道。

“不必了,你早些回去吧。”顧九立馬回到,擡眼望着寡月,見他眉目陰沉了不少。

似乎想起了什麼她一拍腦袋道:“我倒是昨日夜裡給樂忘記了!”

寡月凝着了眉更深了幾許。

“嗯?”

顧九動了動身子,離他更近了些,這麼近,少年難免紅了臉頰。

“其實我昨日見到了慕七。”顧九沉聲道,擡眼打量他。

見他只是眉目怔動了半瞬,薄脣動了動,也未開口問話。

顧九暗自道,還真是一個沉得住氣的少年,倒是不聞不問。

“璃王歸政了。”她直截了當道。

寡月難免怔動,無疑慕華胥那裡絕對是從長安來的最新最快的消息,時隔這麼多日,璃王才歸政,若不是璃王回京的路上耽擱了些時日,便是讓夜帝歸權又廢了些時日,璃王卿泓,倒也算是年少諸多不順的一位皇子了,世間稱心如意者真是少之又少。

“我知道了。”他淺淺道,脣角微微揚起,白皙的手接過顧九手中的小木梳。

“你……”顧九怔了一瞬。

“別動。”他柔聲道,“我爲你綰髮。”

以前的顧九都是隨便一紮,可是從未綰過男子的發。

“我們都未至弱冠的年紀,這發也是扎一半留一半的好……”那人淺淺道。

顧九想頷首,卻被那人雙手指腹固定住了腦袋。

“別動……我不會弄疼你的……”

顧九又是一愣,很乖巧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木梳從頭梳到尾,青絲繞行於指尖,寡月心生異樣,車輪轆轆,他卻梳的小心翼翼……

顧九的髮絲烏黑而柔順,他便是喜歡她這一頭秀髮。

只是一瞬木梳滑下間突然一滯,一根銀絲躍然於目。

他心顫了一下。

許是停頓的時間太長了。

“怎麼了?”顧九狐疑的問道。

半晌他才擡手用拇食指細細的捻起那根銀絲,聲音沙啞的道:“別動……是根白頭髮,我替你拔了……”

這一下連顧九自己也震到了,白頭髮?這麼早的年紀裡就生出白頭髮來了?

紅了臉頰,顧九忙道:“連根拔了。”

“嘶——”顧九痛了一下。

那人一顫,手一滯,忙道:“你沒事吧九兒?”

“沒事。”顧九道,又伸手,“給我看看。”

寡月將那拔下的頭髮遞與顧九。

顧九拿着瞄了許久,見那白頭髮近根部還是黑的,心道,還不是連根也白了……

“九爺,主子!到了!”

衛箕在車簾外喚了一聲。

“且等會兒。”車中飄來主子的聲音,衛箕震了下,心中疑惑車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寡月的手熟稔的給顧九綰起頭髮。

又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白玉冠來。

顧九透過找慕華胥蹭來的袖鏡瞧見那是一個全新的冠冕,她以前不曾瞧見過。再見他給她綰好的發如此熟稔而完美,不禁疑惑更深幾許。

“你,你怎麼這麼會給別人綰髮,還有這冠冕是誰的?”顧九不禁問道。

寡月給顧九把玉冠固定好,方愣了一下。

“我常給自己綰,然後我拿衛箕和衛簿做過練習……”他說道,低垂下頭。

顧九愣l一下,拿衛箕衛簿做訓練?這麼說她不是經他第一個綰髮的人?想到這裡她不禁覺得有些堵的慌,可她竟然忽略了,雖不是第一個,卻會是最後一個。

顧九伸手摸了摸白玉冠,不禁又問道:“這個呢?”

這下少年竟是將頭低垂的更深一些,目光也不知落在哪出。

許久,才道:“九兒,別讓衛箕和蘇娘她們久等了。”

他掀起車簾,送顧九下車。

顧九下了車,是同衛簿一道進去的。衛箕載着寡月離開了。

車上,寡月想,是時候,再度投入到備考當中了,無論怎樣,再入靳公府,唯一的前提便是先入翰林。

靳南衣爲軒城北路解元,文學之功底當是相當深厚的,他也時常研讀南衣文章,文采斐然也如他性子一般溫濡……

這頭,顧九同衛簿走進毓秀坊。

在入坊門的那段路上,衛簿偏頭就望向顧九頭上的高冠,微微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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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感受到他的目光,不解地道:“怎麼了?”

衛簿性子灑脫方直言道:“我前日還以爲這是主子給自己打的,原是給九爺打的新年禮物。”

因衛簿常跟着寡月去玉石坊,所以知曉這高冠的來歷。

顧九怔了片刻,方明白過來衛簿說的是她頭上的高冠。

原來,這是他親手打的。

“我不記得他會這些的……”顧九欲要撓頭,方想起這發是他給綰的,便收起了爪子。

衛簿笑了笑:“主子爺原是不會的,跟着玉石坊的師傅們學了好些日子呢。”

顧九又給這話愣住了,他竟然親自去學。她乾笑了笑,不再接話。

衛簿也不再多說,只是他沒有告訴顧九,主子那時一直想動手給她打一根髮簪,可是試了多次都沒有成功,方在一品樓裡挑了個最好的“水玉合歡簪子”。

蘇娘帶着繡娘小廝們上前來行禮。

“九爺新年吉祥!”

“同吉祥!”顧九笑道。

衛簿抱着一大包袱走上來,笑着對大傢伙道:“這是主子和九爺給大家安置的紅包,每人都有!”

一羣繡娘們都樂開了。

“九爺真好!”

顧九扶額,道:“不是隻有九爺,還有主子!”

“少爺也好!”蘇娘忙補充道。

“好了,大傢伙忙,我奉主子的命還要去農莊一趟,衛簿告辭!”衛簿朝衆人說道。

衛簿與衛箕相比,多了一絲豪爽與乾脆,顧九自是不會同蘇娘們那般留他。

等衛簿走後,堂前的繡娘與小廝們也各自忙着各自的去了。

顧九忙喚住蘇娘,問道:“可曾探得原布的情況?”

蘇娘走近些,忙道:“聽華胥樓主的人探聽的情況是,姚家的已命江南趙家、蘇家都不要賣布給我們毓秀坊,這除去這三家的貨質量都……”

“我知道了。”顧九道。

“九爺,你說着要不我們去求求華胥樓主?”蘇娘道。

顧九擡起手,道:“若是慕華胥當日想幫他早就幫了。”

“九爺什麼意思?”蘇娘駭了一跳。

“樓主想看我顧予阡到底有多大本事,這事他不會幫,求人不如求己。”顧九嘆了聲,“蘇娘你去忙吧,我過了初五再來。”

顧九說完出了樓。

“九……九爺,你等吃了飯再走吧。”被顧九方纔的話唬主的蘇娘趕上去說道。

“不了,我先回廬了。”顧九道,她也不是回廬,她只是想去一品樓見見天字三號房的楊水心。

等顧九入了一品樓上了二樓,經天字號房時就瞧見一間房外站着個小廝,似是將將出來站着,顧九打他身旁走過,她感受到那小廝身形一震,他下意識的偏頭過去,凝了那小廝一眼,恰好對上那小廝的目光。

落日見顧九望了過來,忙倉皇的收回目光。

顧九有一種感覺這小廝是認得她的,可她不認識他啊。

她望了一眼房門的牌子:天字二號房。

楊水心將配好的藥遞給顧九。

“事先說好了我這配出的藥可不敢保證你這身上的香氣消失,不過我倒是能肯定可以變淡。”

顧九大失所望,她可是將所有希望放在楊水心給她配的藥丸上的。

這藥丸若是無效,她便是性命有虞啊!

楊水心凝着顧九這般苦色,不解道:“小公子,你這到底是纏上了什麼人要你這般苦惱?”

顧九搖搖頭,忙道:“不,不礙事,不過是個不知名姓,無足掛齒的路人丙罷了!”

遠在長安的孤蘇鬱連打兩個噴嚏。

楊水心皺起秀眉,也不再多問,方道:“這藥你今日便用,過三日來告訴我效果便是。”

“好的,那麼予阡就先告辭。”

——

長安城落着厚厚的積雪,整個皇城一片銀裝素裹。

城門口的守衛凍的發僵,寒風呼嘯着,白日裡城門的篝火也不曾熄滅,正門口有幾個士兵將油再澆了半到一堆幹木柴上,又生起一堆。

有幾個新兵在閒聊。

“我倒是情願去南方打仗,還能立功,這他孃的長安城也太冷了!”一個士兵道。

“別人還覺得你天子腳下、月俸高,人家上陣殺敵的不叫慘,你還在這裡喊冷。”另一個士兵道,說着話上下牙齒打着架,“不過話說回來,這他孃的可真冷!”

這時候一個老守衛走來呵斥了一聲:“誰允許你們交頭接耳了?”

那老守衛踹了他們一腳,方再道:“這樣的冬季算啥?稟得元年的冬天才叫慘呢!”

那老守衛蒼老的目一掃長安城城樓下一望無垠的雪。

“那年像你們這麼大的新兵都不知死了幾多……”那老守衛一句話沒說完,臉部就抽起筋來,他伸手解下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口酒,方覺得好受了些。

老守衛走後。

那兩個新兵“切”了一聲,齊聲道了句:“酒鬼!”。

長安城內一處府宅內。

一身黑袍的男子橫躺在榻上,頭髮溼漉漉的,身前的暖爐燒得正旺,原是剛剛沐了浴。

黑色的錦袍鬆鬆垮垮的裹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肌膚。

青絲上的水一滴一滴的滴露在面前的火爐裡,他一手拿着一沓紙,一手將那紙一張一張的扔進火爐裡。

榻旁立着一位青衫人,正是韓溪。

“找到我說的那個姑娘沒有?”榻上的男子問道,指尖一滯。

韓溪自是知曉主子說的是誰,主子可是將那姑娘的畫像畫好了交與他,還告訴他那姑娘服用了主子特製的“露凝香”。

韓溪走上前去,躬身作揖道:“回主子,璃王回京的隊伍裡沒有主子要找的人。”

孤蘇鬱怔了片刻,良久才沉聲道:“繼續找。”

“是。”韓溪眉頭凝起,想到了什麼,繼而道,“主子,有沒有一個可能。”

韓溪頓住,擡頭望向孤蘇鬱。

“說下去。”孤蘇鬱擡眼望着他。

“若是那姑娘本是江南人,只不過與璃王是舊時,救了璃王而已?”韓溪說道低下頭去。

孤蘇鬱將手中還剩下的一沓紙放下,託着腮回想起那一日的種種。

那個女人不是隨着璃王一路的,若是她是璃王的人得到消息趕來也不可能這麼快。

還有她的稱呼,她對桓青衣所用的稱呼——

“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帶你家主子離開!”

你家主子……

她不是璃王的人!

即是如此,事情便容易許多!只要她不是璃王的人,就足夠了!

“加派人手,在江南尋找!”黑袍男子沉聲說道,他說過,吃了他的藥丸,無論她在哪裡,只要她還在這個世界上,他都能找到她的。

“是,主子。”韓溪低頭道,擡眼時又瞧了一眼主子手邊的藥碗,又難免多嘴道,“主子藥記得喝。”

“嗯。”榻上人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自與桓青衣一戰他傷得不輕,這一晃許久都未恢復。

——

長安城另一處府宅。

“還沒有查到那日刺殺我的是何人嗎?咳咳咳……”水藍色衣衫的少年捂着脣說道。

中年男子在卿泓面前一揖。

“主子,太子的人裡面查不到此人,臣猜測此人隱藏了身手。”中年男子答道。

“那哥哥營救我的‘少年’?”

中年人搖頭。

“咳咳咳……”卿泓又咳嗽一陣。

“主子,您沒事吧,臣再傳藥吧。”中年不安的問道。

“不礙事,只是染了風寒罷了,你且先將青衣照顧好。”卿泓吩咐道,絕美的鳳眸黯淡下來,若是卿瀚身邊有能與桓青衣打成平手的高手,當是師承何人呢?

“且慢!”

那中年止住步伐,方恭敬的面向卿泓:“主子還有何事?”

“命桓青衣務必在傷好後將那日的一招一式全部繪下。”

那中年駭了一下,頷首。

那黑衣人心思複雜,既不像完全幫着太子,又看不出到底屬於哪一邊,這樣複雜的人不明勢力,將來必成隱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

江南,軒城。

初五之後,街市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小販開始擺攤設點。

顧九坐着衛箕的車,倒是先去了一品樓。

入了一品樓直入天字三號房。

“如何?”楊水心邊給顧九斟茶邊問道。

“淡了,倒是沒消!”顧九回道。

楊水心掩着袖子笑了笑。

顧九凝着眉狐疑的望着她,見她面露得意之色,頗有些不解。

“姑娘是何意?”

楊水心笑意更濃了些。

“我倒是覺得很有成就感的,這香丸能被我淡去一半的香味倒是我的本事,可是我那‘去香丸’你也萬不能再服用了。”她道。

“不能再服用了?”顧九愈發不理解了。

“就是說這‘去香丸’有利有弊,若是服用多次,這香味又會回來的。”她解釋道。

顧九表示她要抓狂。按這麼說這香還得跟着她一生了?

顧九很是失落的從天字三號房走出來,一路低垂着頭,路過詩閣,聽到裡頭有人在談論“璃王歸政”之事。

她心一緊,當即靠得更近了些,想聽歌真切。

站了許久,她已大致知曉,璃王上奏聖聽請旨科舉復辟!

璃王卿泓,她是心底希望他能成爲這普天之下的王,至少他是一個有着赤子之心的人,與那些世族皇族貴族不同……

她轉過身來,低頭走了數步,就撞在了一人身上。

“公子,我說你怎麼走路也不看着點,這撞了我還好,若是撞了我家……”

落日揉了揉被顧九撞痛的腦袋吼道,剛擡眼就傻了眼。

顧九擡起頭,就瞧見落日還有他身後的……

“是你……”姚思珩凝着顧九,眉頭深深凝起,“你是那個小娘子?”

顧九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她想起一句話: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姚思珺不是說她哥眉頭忙得像條狗一樣,天南地北的到處跑嗎?怎地出現在這裡?

顧九忙低下頭,裝作不認識:“公子,你認錯人了……”

說着顧九就要離開。

“九爺,你走這麼快作甚麼?”這時候一身男裝的姚思珺從天字二號房裡走出。

顧九的臉色隨即更難看了些。

“姚思珺,你是何意?”顧九回頭道。

“原來真的是你!你可不知,我命人找你找了你多久,小娘子,你這些日子都住在哪裡,怎麼穿着男裝出來啊,祝賀大過年的有沒有人給你發紅包……”姚思珩在完全確定了顧九的身份後,那嘴就像開閘的水龍頭似的,再也止不住了。

“停、停、停!姚思珩,你若再不住嘴休怪我將你一巴掌打到牆上,摳也摳不下來!”顧九急紅了眼,厲聲道。

“噗……”姚思珺沒給忍住笑了出聲。

她伸手,拉過她哥,又朝顧九道:“九爺,我有事同你商量。”

“九爺我沒興趣。”顧九表示她今天的心情指數極低,先是得知身上這香去不了,後是遇到這兩兄妹。

不過,她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姚思珩不像是姚家的人,真不知道有沒有人和她一樣的想法。

“九爺這可是關於你們坊的事情,我和我哥可不能在這外面站就了,九爺若是有意就隨我兄妹二人進去,若是無意請便!”姚思珺一把拽過她哥進了天子二號房。

“誒!小娘子!”姚思珩喚了一聲。

顧九哪裡管他這聲豬嚎,只在腦海裡過着方纔姚思珺的話。

“且慢,我隨你進去!”顧九沉聲道,進了天字二號房。

姚思珺命落日給顧九看了茶,便將落日遣了出去。

顧九接過,放在了一邊,坐了一會兒頓覺臉頰似火燒一般,偏頭以冷凌的目光狠狠的剜了一眼姚思珩。

“姚思珺,說出你心中的想法。”顧九說道。

姚思珺一愣,微眯了眼道:“既然九爺能這麼說便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不若九爺說來聽聽?”

顧九愣了一下,方捧起熱茶杯,她只是捧着,並不飲用。

“姚思珺,你叫我進來,不是想將布匹賣給我?我可以考慮答應,但是你得告訴我你要的好處,還有,你不怕姚老爺發現麼?”

顧九淡淡道。

姚思珺愣了片刻,瞳孔微縮。

“九爺果真是九爺,我姚思珺雖不待見你,但九爺確實與其他女子不同,即是如此我姚思珺就說明白了,這合作,你到底答不答應了?”姚思珺從座椅上站起踱步走到窗臺前。

顧九放下手中的茶杯,也從座椅上站起,朝着姚思珺淡淡道:“你能做得了主?”

姚思珺怔了下,道:“我做不了主,他可是做得了主的。”她如蔥的白皙的手指指向姚思珩。

顧九眉頭抖了抖,望向姚思珩又望了眼姚思珺,扶額嘀咕道:“我怎麼覺得,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便是你們二人......”

“誒!我說你別把我和他說一路刑部,怎麼樣我都比他可靠。”姚思珺說道。

顧九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復看向姚思珩。

“姚公子,你是何意,我若找你購置布匹,你能賣給我?”顧九問道。

姚思珩一理衣袍道:“當然可以,不光是正品,而且不會惹人懷疑,請九爺放心。”

顧九被他突然的正兒八經模樣弄得怔住。

“怎講?”

“若是九爺肯合作,我日後給你發的貨,一看不出是姚家產的,又不會比九爺你要的差,若是經人查起,也是從淮南來的貨,不會是軒城......”姚思珩湊近了些,輕聲道。

顧九眸子一眯,好你個姚思珩,看似這般癡傻,可是一點都不愚不笨。倒是還能做出些兒子算計着老子的事情......

“我很奇怪,你兄妹二人到底是姚家的兒女,爲何處處想着和姚家作對?”顧九問道。

到底是姚思珺反應更激烈。

“哼!我就不妨說句讓九爺笑話的,若是日後姚家讓大夫人肚子裡的種得了去,便是我兄妹二人餓死街頭!”姚思珺說道。

“懷上了?”顧九愣了片刻,這一個多月,姚大夫人在古代這麼高的歲數還能懷上!真是讓她感慨的!

“哼!如今那姚元長可是把她那寶貝夫人當個菩薩似的供着呢!”姚思珺道,“想當年我娘......”

顧九正豎起耳朵來聽,方見姚思珺頓然止住,復望向姚思珩一臉慘白。

她難免震了一下,以姚思珩的性子絕不會有這種表情,當是什麼對他打擊極深的事情。

且聽男子擡首朝她道:“總之九爺只消與我合作,我賺你錢財,便是送你最好的貨,還請九爺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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