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娃子的公道 (3)
“你剛纔叫誰體驗生活?”張工故意問他。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後站起來,從短褲口袋兜裡掏出“猴”煙。抽出一根。
“師傅,抽菸!”
“我不抽!”張工笑着宛然拒絕。
“對不起,我剛纔亂說一氣!”
“沒關係!今年多大了?”
“十九!”
“上的什麼學?”
“高中畢業!”
“沒考上大學?“
“考上了,沒錢上!”剛娃子說着蹲下去。
張工怔了一下,半天沒說話。考上大學了,沒錢上!張工只爲剛娃子可惜。
“沒錢上大學,你後悔不後悔。”
“後悔沒辦法。你沒錢,怎麼上。”
“還可以自學。”
“有錢再自學唄!”
“一天多少工錢?”
“十五塊。”
“一天干多長時間?”
“早上六點上班,幹到中午一點鐘吃飯。
下午兩點半上班,幹到晚上點,吃過晚飯後一直幹到晚上十二點。”
“幹這麼長時間你吃得消嘛?”
“可以,幹不動就沒人要你。”
張工感嘆剛娃子這麼懂事。
爲了不影響幹活,張工和剛娃子再見。他剛起身沒走多遠,便一腳踩在模板的釘子上,痛的“哎呀”一聲坐在地上拔鐵釘。
這時呼啦一下子過來幾個木工,其中爲首的就是那個剛娃子。
“拿木板打一下,拿木板打一下!”大家七嘴舌地喊着。
剛娃子拿起一個小木板在張工流血的腳板上敲打,裡面的血流了出來,血延展成一片,隨即剛娃子要火柴,一個民工遞給他。
一盒火柴,他抽出六根火柴把頭並在一起,按在張工的傷口上,然後拿火柴盒的磷皮在上面劃,張工有點害怕了。
“你,這是幹什麼?”
“別怕!傷口一燒,就把毒消了。”隨即火柴已經划着,張工感到一陣鑽心疼痛,擠眼咬牙笑了。
“這樣不科學!這要打破傷風針的。”
“我們都這樣。”剛娃子脫掉鞋,板起他的腳心,那腳心滿是被火柴燒成的疤。
“沒事,一點沒事。”
從此,張工和剛娃子交上朋友,剛娃子遠遠地見了張工,就笑着打招呼,然後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笑着。
他人非常勤快,支四米高的混凝土板牆,忽忽幾下就爬了上去。他站在高空,手拖着一塊竹架板,然後搭在架板上。
高空,那麼窄的走道,他踏着架板走過去,如覆平路一樣,一點不害怕。
張工把放線的圓珠筆掉在了混凝土板牆裡,三米多深,板牆殼板裡扎滿了鋼筋,人無法下去,用細木棍又撈不上來,周圍工人都說沒辦法,張工開玩笑說,誰撈上來圓珠筆歸誰。
剛娃子嘻嘻地過來,看了情況,然後脫鞋,撥開鋼筋,擠了下去,用腳趾頭把圓珠筆夾了上來。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絕招,引起大夥讚歎聲。然後他遞給張工。
“給你!給你!”張工忙說。
“不要!不要!”剛娃子硬塞給了張工,然後跑了開去。
張工發現剛娃子好問圖紙和技術方面問題,就非常仔細耐心地給他講。
剛娃子非常高興,決心拜張工爲師。張工用自己錢買來建築識圖等書籍送給他。張工從此多了一層心思,要替剛娃子規劃人生,他們你來我往關係變的非常親密
張工看着睡着了的剛娃子,思緒萬千。剛娃子和自己的孩子一樣大,雖然一十九歲,但還是個孩子,天真無邪,又有文化,加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能好好保護自己。
怎麼好好地就叫人打了一頓?還是需要大人呵護啊。
他剛纔談到自己的權利,說要像討工錢一樣,討回自己的權利。張工想像得來,後面會發生什麼樣的事。自己應該怎樣幫助他?纔不至於給年輕人增加更多的負面影響。
張工觀察吊針沒有什麼異常,剛娃子睡得正香,在掛號窗口又買了一張病例,到大夫那裡去,剛好當時沒病人,張工便把剛娃子被打的經過,給大夫學了一下。
大夫聽了也很氣憤,自己把新病歷要過去重填了一下,張工作爲證據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