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天,海潮城內一直是陰雨連綿,哪怕是從天上飄落的雨絲都摻着海風的味道,落在身上格外冰涼,而且帶有一種莫名的寒意。
街上的行人因爲這個原因也是愈發稀少,原本就不多的商鋪也是各自關上了大門,只有唐居易一人行走於這西城區的街道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雖然不是清明時節,也沒有路上行人,但這雨倒是氛圍十足呢。”
披上了灰黑色的風衣,唐居易依舊是像往常一樣戴上了寬大的帽子,用來儘可能地遮蔽自己的臉。雖然對於有心監視他的人來說毫無用處,但是唐居易還是樂於如此,可能是性格中的某些陰暗部分的原因。
那個已經死去的東方人“劉”的住所就在西城區,也正是因爲有着菲爾家族的干涉,遺址才一直沒有被人清理或者重建,而是依舊保留完好。
鑑於唐居易的特殊身份,他也是有着來自菲爾家族的特批通行證,可以讓他越過守衛的警戒線,前往那被一把火燒了大半的宅子內一探究竟。
說是守衛,實際上只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瞎了一隻眼,臉上有幾道疤痕,住在那宅子旁邊的小屋內,每當有人經過時就會用陰惻惻的目光盯着對方,使人不寒而慄。
由於“劉”自焚身亡的事情,周圍的住戶也是沒有再居住於此,甚至認爲這裡是不祥之地,紛紛是搬遷到別處,因而如果不是懷着特殊的目的,沒有人會恰好經過這裡。
當唐居易來到那小屋前時,這個男人打開了房門旁邊的小窗口,從中露出了半張臉,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用手指敲了敲外頭懸掛的“閒人免進”的牌子,警告意味溢於言表。
唐居易倒也直接,同樣是一言不發地走到那小窗前,遞上了自己的通行證。而那男人仔細看了看,又擡頭觀察了一下唐居易的臉,這才發出了莫名的冷笑,隨後將通行證換給唐居易,關上小窗不再露面。
站在唐居易等了半天也沒有反應,不禁狐疑道:
“什麼意思啊?這是說我可以進去了嗎?”
與此同時,小窗再次打開,從中伸出一隻指節寬大的手,很不耐煩地向他拜了拜,意思大概就是“趕緊滾開,莫煩老子”。
唐居易無語,但是也沒有和這男人多費口舌的想法,便收好了通行證,直接是穿過了那一條黃色的警戒線,走入了已經近乎是廢墟的宅子內。
從房子的規模和殘留的佈置來看,這個“劉”的生活過的還算滋潤。雖然人在異國他鄉,但是裡面的裝修風格都偏向於傳統的東方文化,這一點從桌椅的樣式和擺放就能看出來。
這種熟悉的風格,也是讓唐居易感到親切了不少——雖然這是一間死過人的宅子。
這宅子有兩層,但是現在二樓的地板都已經燒塌了大半,就連通往樓上的臺階都已經被烈火吞沒,只餘烏黑的木炭。
宅子的牆面都是被炙烤的痕跡,傢俱比較幸運,還留下了那麼零星的一兩件勉強稱得上完整,其餘都成爲了廢墟。
唐居易沿着大門旁的牆行走着,伸出手去撫摸着牆壁上粗糙的紋路,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緒的變化。
“宅子裡就那麼幾間房間,但是卻用一個房間單獨存放書籍,看來他的確很珍惜這些書。”
唐居易來到了之前書房所在的位置,從一堆灰燼中辨別出了殘餘的書皮和紙頁的灰燼,雖然被從外頭飄入的雨水淋溼,但是還是能夠區分出來。
“不喜歡喝酒,飲食簡單,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沉浸在書房裡,流連於那些紙張上的文字……”
從廚房遺址內走出,唐居易對於這個“劉”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認知。
擡頭看向二樓,那裡原本是臥室所在,但是如今已經坍塌到了樓下,堆砌在那一堆瓦礫之中,和化作焦炭的其他木質結構堆在一起。
“可惜,屍體已經被埋葬了,只留下這間宅子……”
閉目許久,想要進行靈視共鳴的唐居易嘆了口氣,無奈地選擇了放棄。
他現在的能力還不算成熟,在沒有屍體的情況下無法做到順利地進行靈視,自然也就無法得知“劉”在防火前究竟產生了什麼樣的想法,又經歷了什麼樣的打擊。
“好吧,那讓我們來看看,這位老鄉有沒有留下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環顧四周,唐居易放眼望去卻只能看到一片烏黑,被雨水弄溼後更是顯得一片狼藉,顯然是很難從中找出些什麼來。
“你說你找人看守吧,爲什麼不給這地方弄點遮風擋雨的設施呢?”
吐槽了一下亞當·菲爾,唐居易搖了搖頭,還是在這一堆狼藉中翻找起來,儘量不破壞這周圍的原貌。
按道理來說,劇情推進到這裡,唐居易就應該發現些什麼線索了,比如一本在大火中保留完好的日記,或者是歷經兩個月卻沒有被人偷摸撿走的珍貴藏品,又或者是刻在牆上挺過了火災的神秘留言……
但是……很可惜,什麼都沒有。
唐居易四下翻找,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地方的確沒有能夠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怎麼,如此神秘的人物,如此奇怪的死法,看起來就滿是陰謀的背景故事,最終就是個毫無線索的空地圖?這多少有些對不住人吧?”
頭一次在這種“必然會得到線索”的地方“毫無線索”,唐居易也是有些鬱悶,心中還在懷疑自己的思路是不是產生了錯誤,卻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唐居易條件反射地將手伸向了自己腰間的手槍,同時側身站開一步,回過身去看向聲音的來源,但是看到的卻是之前小屋內的男人,那位看守着這間宅子的男人。
看見唐居易的動作,這個男人也是將手擋在身前,臉上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嘿,夥計,放輕鬆!”
唐居易眼睛一眯:
“唔,我還以爲這本書裡只有我的笑容纔會被用‘陰森’兩個字來形容……那麼話說回來,這位先生,你躡手躡腳走到我旁邊,是有什麼事情嗎?”
男人陰陰地笑了幾聲,向着唐居易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
“這位先生是有名字的……艾德瑞曼,很高興認識你,唐不居易先生。”
唐居易上下打量了一下艾德瑞曼,手仍舊是放在腰間:
“嗯,艾德瑞曼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瞟了一眼唐居易的動作,艾德瑞曼的笑容多少收斂了一點,然後稍微挪開了一步:
“您不用這麼緊張,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例行檢查,看看你有沒有從這裡帶走什麼東西。”
唐居易“噢”的一聲點點頭,然後伸手指向一旁的廢墟,反問道:
“你是覺得這裡還有什麼東西值得帶走嗎?我並不認爲我看起來像是個拾荒者,我又不叫什麼拾月荒居易之類的鬼名字。”
艾德瑞曼卻是笑着搖頭:
“那可說不定……兩個月前的那位姑娘也在這裡走了一趟,沒準她有些遺漏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