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溶洞比起唐居易原先預料的還要大上不少,走在地上的腳步聲迴盪在溶洞內,形成了重疊在一起的迴音,顯得裡頭愈發深邃。
整個溶洞幾乎都保持着自然的形態,但是在左右兩側的石壁上卻是偶爾會存在着人爲雕刻出來的形狀,雖然都被毀壞了大半,看上去面目全非,但是勉強還是能夠看出人形的輪廓,或許是古文明塑造出來的某個信仰。
從溶洞的入口處開始,一路上都有着間隔着十五米左右的簡便探查燈,被一根鐵管固定在地面的石塊上,但是電量都已經耗盡,因此溶洞內的可視距離很短,只能依靠着巖壁上的那些散發着微光的特殊礦物才能看清路線。
唐居易隨便挑了一個簡便探查燈,走過去檢查了一番,基本上確認了這就是那探險小隊所遺留下來的裝備。
將視線看向前方,雖然大片是昏暗,但是依稀還是能看到綿延向遠處的簡便探查燈。
既然這些照明設備安裝在此處,說明那支探險小隊到達時並沒有遭遇什麼危險,這纔有時間來安裝燈管,並且藉助燈管來四處進行觀察記錄。
既然如此,唐居易也就稍微加快了一點腳步,向着溶洞的更深處走去。
溶洞的內部構造並不複雜,雖然有幾處岔路,但是最終都會匯聚到一起,引導着來到最後一個大型溶洞內。
來到這位於最深處的大型溶洞中,唐居易一眼就看見了那佔據了大半個巖壁的雕像——十餘條驚人可怖的觸鬚。
那雕刻的做工十分精細,看着活靈活現,好像隨時會動彈起來一般,令唐居易下意識地就後退了半步,差點被這石雕嚇到。
“這觸鬚,不知道是不是那深潭底下的生物……但是那潭底只出現了一條觸鬚,眼前的石雕上卻是有許多條……”
唐居易情不自禁地走近了那巖壁,近距離地觀察起了那石雕的細節。
【神明之子,黑暗的支配者……】
突如其來的暱語在耳邊響起,讓唐居易悚然一驚,當即是迅速後退幾步,和那牆壁上的石雕拉開了距離,但是那耳邊的低語反而是更爲清晰起來,就如同正有人附在唐居易的耳邊說着話一般。
【沉眠於此,等待命運到來……】
眼前的石雕似乎開始扭動起來,好像被賦予了生命,想要從巖壁中掙脫。
唐居易的精神出現了強烈的波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干擾他的思想,將一些本不屬於他意識之內的東西放入他的腦海中。
“滾開……”
唐居易捂着腦袋,近乎是咆哮着吼出了這句話,同時眼球上開始有着血絲浮現,就連手臂和脖子上都是開始有着黑色的血管凸起,看起來頗爲可怕。
【被選中者,命運化身……】
那低語聲越發強烈,幾乎佔據了唐居易的腦海,讓他的思維無時不刻被這內容所充斥,已經開始無法進行正常的邏輯思考。
唐居易跪伏在了地上,模樣和那當初在潛艇內的屍體、石門上的雕刻圖畫一模一樣,但是此時的他已經喪失了正常的理智,連自己正在做出什麼舉動也無法得知,可以說是一種完全沉淪下去的狀態。
【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臣服於神明的子嗣面前,在世界崩壞之前懇求它賜予生存的機遇……】
低語聲仍舊在繼續,而唐居易的眼中,那巖壁已經化作了極爲陰暗潮溼的一團不明物質,像是那種原始叢林的某個地穴中的泥沼,又像是被埋藏於地底之下的黑色油脂……不論是什麼樣的詞語,都難以對那扭曲着的、沸騰着的、躁動着的黑色進行描述。
而那巖壁上的石雕,此時也是漸漸從那黑色的污穢中漸漸延伸出來,帶着一種可以侵蝕人神志的惡臭,彷彿要將什麼至邪之物帶到人間。
唐居易的瞳孔開始渙散起來,就連嘴裡也開始無意識地念誦一些莫名其妙的詞語:
“黑海中的領主……萬物的掌控者……生命與死亡的裁決者……”
也就是在這時候,那污穢的黑暗忽然是凝固起來,而那扭動着的觸鬚也是隨之停滯,似乎時間都在這一刻被凍結。
唐居易仍舊是跪伏在地上,但是理智和思維卻不再如之前那般混亂,而是從渾噩中抽離,重新迴歸了清明。
他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那扭曲而陰暗的畫面,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
在唐居易的身後,陌千秋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真的是越來越好奇了,爲什麼你連這種東西都能產生接觸?”
唐居易回過頭去,看見了那英俊到匪夷所思的青年,立刻是明白了過來:
“我現在是在夢境內?”
陌千秋緩緩踱步到唐居易身旁,口中平靜道:
“我即時復刻的夢境,以你的深層意識作爲基礎而建造出來的場景。到目前爲止,也只有這一片地方尚沒有被那玩意所佔據了。”
一邊說着,陌千秋一邊是皺着眉頭看着那扭曲的黑色污穢:
“真是沒想到,在我們那個時代都沒有幾人能夠見到的存在,居然會在你面前出現……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
唐居易很快就抓住了重點:
“你們那個時代?你見過這個東西?”
陌千秋湊近了些,仔細地觀察起來:
“是的,我見過,而且非常熟悉……這些東西哪怕是在那麼遙遠的時期,都被衆生稱之爲神明,即便是我們這種冠以了‘尊’之名的人,也不敢去與其對抗。”
唐居易還想問些什麼,但是還沒有張口,陌千秋就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是不幸的是,我無法告訴你它的名字,甚至無法告訴你它的身份,因爲這些概念和意義只要在你腦海裡出現,馬上就會消散,不留一點痕跡。憑你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做到將這些概念留在腦子裡。”
唐居易一愣,卻是有些不太相信,而陌千秋也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你還記得你在暗芝居里遇到過的那個東西嗎?就是瀨戶交給你的那個通訊耳塞?當你使用完它之後,‘武器’這個概念就從你的思維中消失了,不論你如何回憶也無法想起。而現在也是一樣的情況。”
隨後,陌千秋便對着唐居易說道:
“你所看到的東西,是名爲【?】的【?】,它是【?】的子嗣,而這些存在都是源於【?】,掌控着【?】。”
說完之後,陌千秋便露出了同情之色:
“現在你回憶一下,我剛剛告訴了你什麼內容?”
唐居易還在消化着剛剛得到的信息,聽到陌千秋的提問後便張口欲答,但是話語卻卡在了嗓子裡,始終無法說出,同時眼神逐漸流露出震驚之色:
“我……這……”
陌千秋嘆了口氣:
“你看,這就是我所說的情況——這些概念和意義,你哪怕是談論或思考都無法做到,就算我一遍一遍地對你敘述,你也只會一遍一遍地失去相關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