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巖壁上的石雕紋絲未動,而唐居易卻也如同失去了生機的雕像一樣跪在那巖壁之前。
忽然,一種古怪的場域從唐居易面前的小巧骰子上傳出,如同枷鎖一般纏繞在了唐居易的身上。
與此同時,唐居易的身體顫抖起來,一種陰暗而潮溼的氣息如同活物一般扭動着,掙扎着,從唐居易的體內滲出,被那古怪的場域所禁錮排斥,強行拉扯出了唐居易的體內。
那陰暗潮溼的氣息十分抗拒,但是卻無法對那骰子上散發出的古怪場域做出什麼,只能是重新收斂回那石雕觸鬚之上,虎視眈眈地注視着跪在地上的唐居易,看其樣子,頗像一頭被人從口中奪去了獵物的野獸。
隨着古怪場域將那來自石雕觸鬚上的陰暗氣息徹底拉扯而出,唐居易也是發出了一聲艱難的喘息聲,隨後大汗淋漓地向後跌倒而去,不再如之前那樣跪伏在地上。
“還好,我想得沒錯……”
用極爲忌憚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石雕,唐居易毫不猶豫地向後退去,姿勢看上去十分狼狽,但是他全然沒有在乎,只是一門心思地想要遠離那巖壁上的石雕。
這就是唐居易的求生手段——利用命運骰子的特殊性質,將那來自未知之地的投影從體內趕出。
命運骰子的作用,是讓使用者和被選擇者同時遭遇對等的規則束縛,在這種束縛下進行賭局,一般來說並不具備什麼殺傷力。但是有一點需要注意,命運骰子在使用的過程中,來自地獄惡魔的力量同樣會降臨於賭局之上,以確保雙方都遵守着規則的約束。
唐居易使用過兩次命運骰子,一次是對艾米爾,一次是對拜佔,因而他很清楚那規則束縛代表着什麼——參與賭局的雙方都會被命運骰子所監視,而意識,或者說靈魂,也會在規則的籠罩之下。
正因爲監視着使用者的精神意志,命運骰子才能判斷出使用者是否有遵循規則,而不是用某種取巧的手段進行了欺騙行爲。
恰恰就是這一點,讓唐居易有了求生的可能。
在剛剛身處於夢境之中時,唐居易有了短暫的時間來思考對策,在排除了自身那些毫無作用的特殊能力之後,他唯一剩下的選擇就是命運骰子。
由於受到特殊限制,命運骰子的作用也遭遇了削弱——“在該世界內,你對每一個人只能使用一次命運骰子”。
但是,這“每個人”的範圍卻是很模糊,並沒有指明是否涵蓋着使用者本身,因此唐居易就構思出了一種方法,即讓自己在命運骰子的賭局中佔據雙重身份,既是發起者,也是被選擇者,如此一來,並不需要第二個人在場,他也能自己觸發賭局。
當賭局觸發後,來自命運骰子的惡魔力量便會發生作用,將唐居易的意識用規則束縛起來,相當於變相的“保護”行爲。在此過程中,外力一般都無法介入賭局,除非賭局完成。
而唐居易詢問陌千秋的那句話,就是他在推測這種方案的可行性。
按照陌千秋所說,這石雕觸鬚上降臨了一個來自“未知之地”的投影(因爲用【?】來代替的話感覺有點彆扭,所以我就用未知之地來形容了),但這投影的實力也受到了極大的削弱。
聯繫上述這些思路,唐居易理所當然地想到了用“惡魔的力量”去對抗“未知的力量”。
事實證明,唐居易的思路是正確的。他的意識在命運骰子的作用下保持了完整和清醒,不再被那觸鬚石雕上的投影所侵蝕,讓他能夠有時間來做出應對。
雖然被命運骰子的規則束縛着,但是既然唐居易同時兼有兩個身份,那麼他當然可以進行簡單的活動,比如撤退一段距離。
至於選擇什麼規則?這並不重要。不論是什麼樣的規則,對唐居易而言都沒有損失,畢竟他對賭的對象就是自己,哪一方輸了都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他有了做出反應的時間,以及自由行動能力。
將命運骰子小心翼翼地撿起,唐居易仍舊是沒有將賭局完成,而是讓自己依舊被規則所束縛,以此來爭取更多的生存時間。
事實上,如果他想,他只需要自言自語地完成兩次一問一答,那麼賭局便可以順利結束——和之前一樣,這一次的賭局同樣是以語言作爲籌碼,需要明確地說出某句話語才能讓規則的束縛消散。
在束縛消散之前,唐居易不能說出任何無關或無意義的話語,否則賭局就會結束,而他身上的惡魔力量也會退去,使他重新置身於危險之中。
由於命運骰子對每個人只能使用一次,因此唐居易利用這個規則來保護自己的行爲也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便無法再次使用。
考慮到這一點,唐居易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就這麼結束賭局,因爲那意味他會失去一個強大的保護傘。
緊閉着嘴,唐居易繞過了那石雕觸鬚,並沒有再試圖向其靠近,而是打算繼續向着溶洞深處走去。
雖然說命運骰子上的惡魔力量暫時逼退了未知之地的投影,但是如果過於接近,唐居易也無法保證自己依舊安全。爲了避免出現自尋死路的情況,唐居易便果斷放棄了去近距離探索觸鬚石雕的想法。
“得先找到江水月的蹤跡,不論是死是活,不然我也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唐居易的心理很清楚,他所扮演的角色現在是以“尋找妻子”爲唯一的信仰,不達目的不罷休,如果說半途退縮,顯然會導致許多難以預料的惡劣發展。
運氣好的話,可能只是隱藏收益的大幅降低。如果運氣夠差,後續的劇情發展極可能會向着不利於唐居易的方向變化。
既然已經深入這古文明的禁地,而現在又有命運骰子護身,唐居易當然應該繼續探索下去。
之前一路上都有着探險小隊遺留下來的裝備,說明他們的探索範圍肯定不會僅限於這裡,而江水月也必然在溶洞的更深處。
雖然不知道那四個人是怎麼躲過了深潭底下的巨型生物,又是怎麼繞過了觸鬚石雕,但是既然他們都能走到更深處,那唐居易沒有理由就此止步。
“作爲考察古文明的探險小隊,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種特殊的文化遺物,怎麼說也得上去敲敲打打,再不濟也該湊近了拍個照什麼的……既然如此,爲什麼他們能夠安然無恙地離開,我卻差點陷入死局?”
唐居易心有餘悸地瞥了一眼身後巖壁上的石雕,對於這種情況感到無法理解。
“是因爲那個時候的投影恰好出門買菜不在家?巨型生物也在外頭閒逛?這聽上去也太不合常理了一點……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因爲我的通靈者身份。”
唐居易沉默着向前走去,腦子裡則是在思考着自己之前的遭遇:
“深潭底下,我是在差點與那屍骨堆產生靈視後驚動了那怪物,而剛剛也是經歷了類似於死亡幻覺之類的精神干擾。這麼說來,果然還是因爲這特殊體質的緣故?難道這個地方是通靈者的禁地?”
想到這種可能性,唐居易不禁心中一涼,因爲這種情況意味着他在溶洞內的危險指數將會遠超旁人,哪怕是之前探險隊未曾經歷過的恐怖,也可能因爲他的特殊而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