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錯

“邱子,你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蘇維斌衝着向遠處行進的背影大喊道,“呦呵,還擺起架子來了,我在叫你,你聾了嗎?”

遠處的墨發少年忽然停住腳步,蘇維斌連忙跑上去,猛地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

“別跟着我。”少年轉過身,嘴邊血跡斑斑,蘇維斌一下子愣住,“你……你怎麼回事?”

路銘邱不作聲,把蘇維斌的手從肩膀上移下來,“回去。”

“我什麼時候輪到你命令了?你今天不大正常啊?”蘇維斌不死心地又把手放在路銘邱肩膀上,眼裡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擔憂,“你嘴邊爲什麼會有血?是誰幹的?我去幫你……”

“我……”路銘邱欲言又止,“我沒事,你別管我。”身邊的景象忽然快速變幻,他們的腳下已然是教室。路銘邱快速拽開肩膀上的手向前跑去,竟然爬上了圍欄,縱身向下一跳!

“路銘邱!”蘇維斌嚇得衝到圍欄跟前,青草上早已沾滿了鮮血,大批的學生從各自的教室衝出,跑向路銘邱的位置。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好像站都站不穩了,踉踉蹌蹌地向樓梯走去,腿都在發顫,喃喃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他想不開?老天保佑,一定要讓我這苦命的朋友活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一股力阻止他繼續前行。他驀地擡頭,身着長袍的少年正擋在他面前,漆黑的雙眸透着不知名的思緒。

“這纔是真實的記憶。”他的掌心飄散出五彩斑斕的泡沫,“你們所有人記憶的真相,都在我手中。”他的左手快速變幻手勢,蘇維斌頃刻便發覺四肢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額頭。不出三秒,一個橙色的泡沫就被他從額頭內取出,“這是你的記憶。”

“吳珏,你要幹嘛?”蘇維斌費力道,眼裡滿是怒火,“你讓我走!!剛剛……路……”

“他已經死了。”吳珏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不信,你可以聽。”

蘇維斌剎那感到頭痛萬分,耳邊的聲音清晰了很多。他清楚得聽到救護車的聲響,醫療人員的說話聲,路琪的哭聲,無力地跌坐檯階,沒有半分力氣活動。

“現在我需要毀掉你的記憶。”吳珏輕描淡寫,像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天道輪迴,有生有死,身爲人的路銘邱已經死去,而現在的路銘邱……”

“是覺。”蘇維斌嚇得立刻回過頭,熟悉的少年正站在更高一級的臺階之上,眸色靜若止水,“這纔是那天的真相。”

………………

蘇維斌猛地睜開雙目,一個勁兒的大口喘息,第一件事就是馬上撥電話打給路銘邱。電話嘟了幾聲,才傳來路琪懶洋洋的聲音,“蘇維斌,你大晚上不睡覺——”

“路銘邱在嗎?”蘇維斌迫不及待地開口,路琪那邊停頓了2秒,“哦,哥哥這幾天有事不在家,不能被打擾,你一定急着見?”

“也不是急着……”蘇維斌不知該怎麼說,只覺得心裡越來越發慌,“哦,對了,我有個很重要的東西落在他那,明天就要用,我不知道他給放哪兒去了。抱歉,要麻煩一下。”

“喂……”路琪話音未落,蘇維斌就起身拿着鑰匙走出房門。深秋的夜風已清冷,蘇維斌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神經起來,非要見路銘邱一面。他小時候爺爺說過,自己有特別強烈的直覺,凡是他認爲不好的東西,不好地方,大人聽了都很靈驗。這次莫名其妙地夢見路銘邱,肯定沒什麼好事。

“taxi。”蘇維斌大致估了一下錢,說了地點就遞給司機,自己坐在車座後想見到路琪應該說什麼。

他認爲那個夢好像預示着什麼,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路銘邱從五樓往下跳的情景似曾相識。就好像是,一直壓抑着這部分記憶的力量突然消失,致使夢境的出現和記憶的復甦。

“誰啊擋在前面!”司機罵了一句髒話,緊接着是一個急剎車,然後是東西墜落得聲響。

“下次走路長得眼睛!”

“哦……對不起。”那個女孩扶起自行車,蘇維斌瞥了一眼,差點站起來,這,這不是王小莉嗎?!她家不住這一帶吧,怎麼也往路銘邱家方向趕?

“蘇……維斌?”蘇維斌見小莉認出自己,也就大方和她打招呼,“你怎麼也在?”

“小帥哥,你和這……人認識?”蘇維斌應了一聲,“小莉,你也去路銘邱家?”

“你也是?”

“真巧啊。”

…………

於是蘇維斌把王小莉的摺疊自行車運到車上,二人共乘計程車駛向路銘邱家。爲了安撫司機,蘇維斌除了付王小莉的錢外又多給了一點小費。

車又行了一段時間,風漸漸變大,寒氣似乎更重。“茲——”又是一次剎車,這回司機都要罵娘了,“哪來的四五個人半夜不睡覺擋道的?”

“前面……”蘇維斌忽然覺得後脊有一股寒氣,“沒人。”

“我去。”司機撓了撓腦袋,“不會遇到……呸呸,怎麼可能,小朋友,你們倆……”

他看向後視鏡,頓時嚇得差點暈過去,因爲座位上沒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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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蘇維斌,醒醒。”蘇維斌睜開雙目,發現自己正睡在病牀上,眼前的人不是路銘邱又是誰?

“我終於找到你啦……”蘇維斌險些一把鼻涕一把淚,“嚇死老子了……”

“你和小莉怎麼會出現在竹幽?”路銘邱疑惑道,蘇維斌搖頭,“我不知道啊,只是一股陰風,我們倆就到這了。不過這裡是哪,你怎麼會在這?”

“……用不着你管,在這把三天的藥喝了,就趕緊走。”路銘邱揉了揉眉心,“你的神經受到了……損傷,只有這裡的人能治。看到什麼都不要和我們那邊的人說,”

“我發現你真的很奇怪。”蘇維斌掙扎着坐起,“你到底有什麼瞞着我?還拿不拿我當朋友?”

“你簡直煩透了。”路銘邱不知哪來的氣,一把將藥碗狠狠放在桌上,“頭不暈了就和小莉趕緊回家,別瞎泛好奇心。”

路銘邱真的不再理他,徑直出病房,蘇維斌也是倔脾氣馬上就跟過去,一邊踏進另一間病房一邊說,“路銘邱!”

“請不要大聲喧譁,病人需要安靜。”幾個醫生模樣的人說,蘇維斌剎那噤聲,路銘邱走向那個沉睡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把藥喂他喝下去。

“……爲什麼他還不醒?”

“吳先生的傷勢非常重,一時半會兒很難甦醒,但只要持續輸藥,還是有甦醒的可能。最快需等待一個月。”

“甦醒的可能?”路銘邱苦笑,“我知道了。”

“……”蘇維斌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那個是吳珏?”

“是。”路銘邱有些疲憊地說,“蘇維斌,你和我的路早就不一樣了,咱們如今是各走各的獨木橋。明早我就送你和小莉回去,這地方的一切你都會忘得乾乾淨淨。”

“……然後像當初吳珏抹掉我記憶一樣,再來一次?”路銘邱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