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郊區的列車站,一名高頭大馬的男人正站在另一名體態有些發福的胖子身旁。在更遠的位置,有幾名端着步槍的士兵,正目不轉睛的盯着這邊。
很明顯,士兵們非常重視兩人中的一個,但是由於忌憚另一人,或者說忌憚另一人身後的人物,所以士兵們忍住沒有靠近。
“替我感謝赫魯曉夫同志,如果有機會,我會感謝他的。”
那名發福的胖子,正是前些天被定位爲叛國罪的朱可夫。原本被定性爲叛國罪名的朱可夫是應該直接被槍斃的,可由於赫魯曉夫的幾句話,對朱可夫的處理由槍斃改爲了流放。
在朱可夫聽到對自己的不公審判結果後,他沒有辯駁,沒有求饒,而是痛斥蘇軍內部的腐敗與腐化,感慨直言,給赫魯曉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所以,赫魯曉夫攬下了關於向斯大林彙報朱可夫事件的工作,這並不是爲了邀功,而是爲了拯救朱可夫。
沒錯,赫魯曉夫要拉朱可夫一把!
這或許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上,赫魯曉夫本就一直欣賞朱可夫的爲人。而且,兩人的關係一直沒有任何黑點。
在原本的時空中,赫魯曉夫在蘇聯黨內最不受歡迎,即將被趕下臺的關鍵時刻,就是朱可夫命令國防部用軍用飛機將中央委員火速接到莫斯科,通過投票的形式支持赫魯曉夫,最後幫赫魯曉夫取得了勝利。
可以說,沒有朱可夫,赫魯曉夫就絕對不會得到歷史上那樣的地位。
而這一切,也足以說明,赫魯曉夫在二戰期間與朱可夫建立的友誼,並非一般的簡單友情。
即便在這一世,赫魯曉夫與朱可夫,也仍舊產生了革命的純粹友情。
當然,赫魯曉夫不會傻到爲了朱可夫直接頂撞斯大林,招惹那時候如日中天的巴甫洛夫。
他只是在向斯大林單獨彙報的時候,用一個巧妙的方式,爲朱可夫爭取到了一個稍微好點的結局。
赫魯曉夫深知,在此之前,蘇聯所有將領中,朱可夫和巴甫洛夫是最受斯大林寵幸的。斯大林重用朱可夫時,乾脆直接任命他爲駐蒙蘇軍第1集團軍司令員,讓朱可夫直接跨進了大兵團指揮官的行列,駐蒙蘇軍第1集團軍在他的指揮下,也多次立下奇功,被日本人成爲“洪水兵團”。
諾門坎戰役幾乎可以說是朱可夫的成名之戰,幾乎可以說他擊敗了整個日本關東軍指揮部。
赫魯曉夫利用的就是這一點,他將朱可夫在對日作戰的功績對斯大林重提,隨即話鋒一轉,談到處決朱可夫後可能造成的政治與軍事影響。
一旦朱可夫這樣的對日戰爭功臣被處決,在蘇聯國內造成不好的影響都是次要的,若是日本關東軍得知他們的老對手朱可夫被殺了,因而重新起了“北進”的心思,與德國人兩面夾擊蘇聯,那事情就嚴重了。
雖然是爲了幫助朱可夫逃過一劫,保下他的性命,可赫魯曉夫卻完全是站在爲斯大林考慮的角度上分析利害,說動了斯大林放棄槍決朱可夫的想法。
不得不說,赫魯曉夫還是有點手段的。
這樣一來,私下進言的他,既沒有觸及斯大林的黴頭,又沒有因爲保護朱可夫而得罪其死對頭巴甫洛夫大將。最關鍵的是,他達到了目的。
斯大林當即決定饒朱可夫一命,至少暫時饒他一命。
不過斯大林給了朱可夫一個折磨人的命令,要他去西伯利亞挖土豆。
那地硬邦邦的,鏟都鏟不下去,怎麼挖土豆啊......
不過朱可夫好歹是保住了一命,這樣的要求也算是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不就是要把他流放到西伯利亞自生自滅嗎?大不了一死,比起留在莫斯科被陷害,倒不如找個清靜的地方度日。
“朱可夫同志,請你放心。雖然你將被送到環境艱苦的西伯利亞去,但我們已經聯繫好了那邊的人,他們不會爲難你的。而且,食物與住宿方面也會給你提供保障,不會讓你受更多的委屈。”那位赫魯曉夫派來的男人,貼心的安慰朱可夫道。
雖然是流放,但卻衣食無憂嗎?朱可夫暗暗苦笑,看起來赫魯曉夫倒還是個忠厚人。
“替我轉告赫魯曉夫同志......”朱可夫說道這裡,頓了頓,發現自己說什麼似乎都有些蒼白無力,良久才緩緩的憋出一個詞:“謝謝他。”
“好的,我會轉達到的。”這位赫魯曉夫派來的親信,也是聽過朱可夫那段慷慨發言的人。無論是從他對赫魯曉夫的忠誠,以及對朱可夫的欽佩來說,他都會好好轉述朱可夫所說的一切。
他望着表情仍舊掩飾不住失落的朱可夫,嚥了嚥唾沫,吞吐道:“如果可能的話,過段時間風頭過去了,說不定首長會想辦法把你從西伯利亞撈回來。”
男人沒有稱呼赫魯曉夫的名字而是把他叫做首長,這只是因爲他們身後還有幾雙耳朵衝着這邊再試圖打聽內容。
雖然男人利用自己的身份讓幾位看押朱可夫的士兵退後很多步,單獨與朱可夫進行了這段臨別前的單獨談話,可他也沒有傻到用赫魯曉夫親信的名義來辦這件事。
就連他剛剛出示的證件,也只是一張利用正規途徑做出來的假證件。爲的,就是不暴露真實身份。
“不必了,這個風頭過不去的。只要巴甫洛夫那個蛀蟲還在高層一天,我就永遠沒辦法翻身。”朱可夫倒是沒有過多的期待回來,他只是淡淡的壓低聲音道:“替我轉告赫魯曉夫,幫我最後一個忙,別讓巴甫洛夫繼續禍害我們的軍隊了。去找科涅夫,他的軍事素養不比我低,應該可以提出正確的軍事戰術。”
“這樣,或許不會失敗的太難看吧。”曾經在總參謀部任職的朱可夫,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好說了。
“或許,我們遲早會打贏德國的。”那名赫魯曉夫的親信自我鼓勵道。
“遲早會打贏德國的......這句話真好聽,不如刻在我們的墓碑上如何?”朱可夫用他那已經有些沙啞的聲音講了個冷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