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靜靜的靠在牀上,不時傳來幾聲低低的咳嗽。這些日子以來,每天都有人前來巴結討好她,關雎宮倒是從未有過如此熱鬧的光景,那些從前見了面對她愛理不理的福晉們,此時都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樣子,就差把她當成神仙一樣供着了。想起來她都覺得不慣,可是,這些風光都是他的一番苦心,好不容易纔換來的,每當想起,她心裡也都是甜絲絲的。
惠哥端着碗藥,輕腳走了過來,笑着道;“主子,藥熬好了,您趁熱喝了吧。”海蘭珠接了過來,惠哥又開口說着;“方纔富察福晉和顏扎福晉過來探望您,被奴婢給擋了回去。”
海蘭珠心裡涌上一絲不安,擡眸看向惠哥柔聲道;“惠哥,咱們現在雖然是風光,可這宮裡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以後咱們待人可要更溫和有禮才行,千萬不能驕縱傲慢,可好?”
惠哥撲哧一笑,溫言道;“我的好主子,這些道理我都省的,您就安心養病,那些個福晉從前看到您都巴不得吃了您一樣,現在可好,居然爲了讓奴婢在您面前給她們美言幾句,竟還打起了奴婢的主意,可闊綽了,出手就是一個金鐲子。”
海蘭珠一驚,詢問道;“你收下沒有?”
惠哥嗔道;“您看惠哥是那種人嗎?”海蘭珠放下心來,主僕倆相視一笑。
“福晉,娜福晉來看您了。”屋外,侍女的聲音傳了進來。海蘭珠心中一喜,對着惠哥道;“快去請娜福晉進來。”
惠哥點頭應着,跑去開了門,將娜木鐘迎了進來。
海蘭珠撐起身子,笑道;“姐姐,你來了。”
娜木鐘解開身上的大氅,站在火爐邊笑盈盈的看着她,卻不過去,只道;“你快躺下,別凍着了。”
海蘭珠詫異道;“姐姐,你怎麼不過來?”
娜木鐘含笑道;“我剛從外面進來,身子上都是涼的,我先在火爐邊暖一暖身子,免得將寒氣過給你。”
娜木鐘等身上熱了起來,纔像海蘭珠身邊走去。
“瞧你這氣色,可別前倆天好多了。”娜木鐘坐在牀邊,含笑道。
“嗯,多虧了惠哥的悉心照料,我也覺得身上鬆快了許多。”
娜木鐘頷首,柔聲道;“是不是這段時間來拜訪你的人太多,所以纔將你給累病了?”
海蘭珠帶着一絲羞意,笑着搖了搖頭;“不是的,只因爲海蘭珠身子不爭氣,每年到了冬天,都要鬧幾場風寒,倒是讓姐姐擔心了。”
娜木鐘拍了拍她的手,溫和道;“和我還客氣什麼?你可要趕緊好起來,你這病着大汗心裡也不好受,偏生他又是日理萬機的,也抽不出時間來陪你,只有你好了起來,大汗才能放下心來去處理政事。”
海蘭珠聞言,眼眸柔和,只笑着點了點頭。
“奴才小順子,給蘭福晉請安。”
海蘭珠聽到聲音,心中一甜,只道;“惠哥,快去開門。”
娜木鐘笑道;“看樣子是大汗牽掛你,自己又分不開身,所以派了小順子過來。”
海蘭珠聞言臉頰染上一抹紅暈,只含笑着垂下眼眸。
“奴才給蘭福晉,娜福晉請安!主子吉祥!”小順子端着一碗羹,恭敬的跪在地上。
“快起來吧,這天寒地凍的,你去烤烤火。”海蘭珠語氣一片溫和。
“多謝主子垂憐,這是大汗特意吩咐廚房爲主子燉的貝母百合銀耳湯,說是對咳嗽最有效果。大汗說主子最近定是喝了不少苦藥,這湯特意讓人多放的冰糖,清甜得很,還請主子多喝點。”
海蘭珠心頭柔軟,只輕聲道;“難爲你了,大汗國事繁忙,你快回去伺候吧,別忘了要提醒大汗,天冷了多加件衣裳。”
小順子點頭稱是,偷瞅了娜木鐘一眼,沉吟一番,終是開口道;“還望主子體恤奴才,大汗吩咐,一定要奴才看着主子您將這湯喝的一乾而盡,才許奴才回去覆命。”
海蘭珠雖是滿腔柔情,但是想起一旁的娜木鐘,臉上終是有些尷尬,不料娜木鐘只笑着從小順子的手裡拿過羹,打開蓋碗,一面攪拌一面輕吹,遞到海蘭珠手裡輕聲道;“好了,不冷不熱你吃着正好,吃完了好讓大汗安心。”
海蘭珠對她回以感激的一笑,將手裡的羹湯吃了個乾淨。
書房。
“蘭福晉身子好些沒有?”皇太極雙眸微皺,埋身在堆積如山的公文中,迅速處理着面前數不清的奏章。小順子請安的聲音響在耳邊,他頭也未擡,只靜靜的問了這句話。
“回大汗,蘭福晉身子好些了,氣色也比前些日子好看了不少。奴才去時,可巧娜福晉也在,正伴着蘭福晉一道說話解悶呢。”
“哦?”皇太極下筆一滯,雙眸深沉,脣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個娜木鐘,倒是不容小覷。若不是他有了蘭兒,對這樣的女子,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動心。她通透,懂事,體貼,溫柔。對自己也是有着一份真情。不過,終究是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
皇太極一聲嗤笑,繼續埋首在公文中,奮筆疾書起來。若不是擔心會對蘭兒的名聲影響不好,他真恨不得將書房搬到關雎宮裡。他雖是大汗,卻也不能隨心所欲。既然愛她,就要明白如何去保護她,而不是隻一味的寵她。爲了少給她招點嫉恨,他不得不壓抑自己。
思念的感覺銘心刻骨,他只願儘快的將國事處理好,擠出時間卻陪他摯愛的女子,而不是隻能每天從奴才的口裡得知她的情況,相愛,就要相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皇太極竟似感覺不到一般,那抹高大冷峻的身影,在書房中整整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