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應的吃穿用度,朕都命你再三查看,你現在居然來跟朕說她中毒?”皇太極怒吼,眼眸中仿似要噴出火一般,讓人瞧着無比的可怖。
“皇上息怒!老臣確實反覆查看了娘娘這些天接觸過的一應物品,可無論是膳食還是衣物皆是一切正常,但娘娘的脈象分明是中毒所致,老臣實在是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錯,還望皇上饒命啊!”張太醫全身哆嗦着,額上早已是層層冷汗。
皇太極一把鬆開了他,自己卻是趔趄着退了幾步,只見他坐在椅上,一手撫額,眉頭緊皺着,沉默不語。
良久,男人的聲音滿是疲憊,卻依然冷厲,透出絲絲威勢;“惠哥。”惠哥聽到皇太極的聲音,立時走了過來。“你聽着,自今日起,關雎宮裡所有的吃食先拿來給朕吃,主子的湯藥,也一併拿來先給朕喝,除了太醫開的,其他的補品像那些個蔘湯燕窩之類的全給朕停了。還有你素日裡給主子用的胭脂水粉,香料露水類的東西,也全部拿走,總之,關雎宮裡不許再見一絲雜物,清楚了嗎?”
海蘭珠悠悠醒轉,已是第二天深夜,冬日裡的夜晚顯得格外寂寥,火盆子裡噼裡啪啦的燃着正旺。眼眸輕轉,卻見男人高大的身影倚在牀邊,眉頭中緊緊的打了個結,仿似在睡夢中也是有難以排遣的憂愁。
淡淡的燭光在他身上流轉,有寒凝帶露般的一腔孤勇,有夕陽斜曛中的落寞,有月從西窗過的傲慢冷淡,有沉沉黑暗中的固執守候,有清冷晨曦中的疲憊悽然。
海蘭珠心頭絲絲縷縷的繞上陣陣心疼,自己不爭氣的身子,倒是讓他###多少的心?她動了動身子,費勁的想要坐起,不料她剛一動彈,皇太極全身便是打了個激靈,立時清醒了過來。
“蘭兒,你醒了?”皇太極語音帶着一抹顫抖,卻掩飾不住其中的驚喜。
海蘭珠看着他面色滿是憔悴,原本意氣風發的模樣早已不見,深陷的眼睛的里布滿了血絲,顯是已經許久未有安睡,下巴上的胡茬亂糟糟的,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時卻是如此的讓人憐惜。
小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他的臉頰,海蘭珠淚水滾滾而下,哽咽道;“你爲了照顧我,是不是吃了許多苦?”
皇太極只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滿是失而復得般的喜悅,喉間卻是濃濃的苦澀,他沙啞着嗓子,眼眸含淚,卻是輕笑着;“傻瓜,有一屋子的太醫宮女照料你,我不過是湊湊熱鬧,哪裡就辛苦了?”
海蘭珠雙手環住他的健腰,看着他如此的樣子,一陣陣的愧疚幾乎要將她淹沒,令她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我真沒用,怎麼總是要生病,你已經夠忙了,我卻一直給你添亂。”
皇太極輕聲嘆息,大手不住的輕拍着她的後背,關於她中毒的事情,他卻不打算告訴她,他不願他的蘭兒承受太多,保護她,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又說孩子話,太醫說了,你身子本就弱,生產的時候又消耗了太多元氣,所以纔會暈倒。你爲我生孩子纔將身體累垮了,我難道不該好好照顧你?海蘭珠,你將你夫君當成了什麼人?”皇太極輕笑着,大手輕撫她的髮絲,平靜的語氣裡仿似閒聊家常一般,將一切的陰暗盡數掩去。
海蘭珠只依偎在他懷裡,任由淚水打溼他的衣襟。皇太極心中不忍,張太醫雖是爲她施針壓抑住了毒性,可一天找不到中毒的源頭,就一天無法治癒。如今,只有多方調養,好好休息才行。
“好了蘭兒,你快些睡下。”皇太極將她的身子放在牀上,爲她掖好被子。
“我想聽你以前給我唱的悠搖曲。”海蘭珠柔聲相求。
“好,都依你。”皇太極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着回道。海蘭珠聞言,蒼白的面容上卻是笑顏如花起來。皇太極瞧着她的笑容,不由得帶着一抹戲謔道;“你可不要得意的太早,我先對着你練練嗓子,等我唱順了,再去唱給咱們的小八聽。”
“啊,小八呢?”海蘭珠聽到他提起兒子,立時支起身子,小手抓住他的胳膊。
“放心,有奶孃們輪番照顧,惠哥也在那守着,沒事。”皇太極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海蘭珠聞言,復又躺下,眼皮卻是漸漸沉重起來,在男人雄厚卻輕柔的歌聲中,沉沉睡了過去。
一時間,關雎宮裡只回蕩着古老的民謠,“悠悠着,悠悠着,狼來了,虎來了,馬猴跳着牆來了,寶貝寶貝怕不怕?把卜着,把卜着.......”
待海蘭珠均勻的呼吸聲響起,皇太極停住歌聲,轉過身子站了起來。他的眼底早已隱去了溫柔,蘊藏着銳利的黑眸透出一片冷絕的肅殺之氣,眉頭緊鎖着,棱角分明的脣輕抿,英挺的面容滿是冷傲,卻又盛氣逼人,宛如一隻黑夜中的鷹,孑然獨立間散發出傲視天地的威勢來。
“蘭兒,你放心,我定會查出誰纔是幕後指使,我絕不會允許他人傷你分毫.....”
“娘娘,您怎麼來了?”乳孃不斷地哄着八阿哥,無奈孩子仍是啼哭不止,海蘭珠睡的不安穩,心裡總是牽掛的緊,索性讓伊哈娜扶着自己,走了過來。
聽到孩子的哭聲,海蘭珠覺得心都要碎了,只伸出手將小八抱在懷裡,心疼的說道;“八阿哥怎麼了?怎麼哭的如此厲害?”
乳孃躊躇着不敢出聲,海蘭珠一心在孩子身上,也未曾留意乳孃的神色,只不住的安慰哭鬧不止的嬰孩。以往,小八隻要嗅到她身上的氣息,立時便會止住了哭泣,可這次卻不知是怎麼回事,任由海蘭珠怎樣哄,都還是哭鬧不休。
海蘭珠身子虛弱,再加上心頭着急,只一會便經不住的哆嗦起來。伊哈娜看着不忍,只道;“主子,小阿哥是不是餓了?要不先讓乳孃喂點兒吧。”
海蘭珠聞言,剛要說話,不料小八卻是一口奶吐了出來,只將海蘭珠身上噴的到處都是。海蘭珠驚懼更甚,再看那乳孃,早已是顫抖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