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易辰倒也不太在意,畢竟他的煉體還是要以《火鍊金身》爲主,《金鱗九篇》只是輔助。
“呵呵,也不只顧眼前的,要成爲強者,必須要計長遠。”
東方採禾已讓小船法寶全速飛行,她看着渾身銀光、貌似睡覺了的小傢伙,又問道:“易辰師兄,你應該也有一個遠大的理想吧?”
“呃……”
易辰頓了頓,苦笑道:“我的理想,只是能夠安安穩穩的活着,讓我的親人不必爲我擔憂,讓我能夠爲親朋分憂,不受人欺負,如此而已。”
“聽起來很簡單呢。”
東方採禾看了易辰一眼,道:“若是仔細想想,師兄你的這個理想又是非常不簡單呀。”
“爲何?”易辰問道。
“在這個世界,沒有絕對強大的實力爲基礎,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以及親友會不會被欺負,能不能安穩度日。”
東方採禾嘆息道:“很多時候,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偏偏會招惹你。”
對於這一點,易辰還是感觸頗深的,也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東方採禾美眸一亮,撲閃撲閃的看着易辰,道:“師兄每每出言驚人呀。”
易辰只能笑笑。
他畢竟是前世的時間更久,今生來到元武大陸也就兩年多一點點的時間而已,況且這些時間,他多半都是一個人在家裡看書,所以他在言語的時候,總是不可避免的要用到前世所學。
兩個世界的文化類型差異不算很大,但經典的語句卻相同的不多,易辰隨便引用一句前世名言,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都會覺得是那麼的新奇與精闢。
“東方師妹,你的理想又是什麼呢?”
易辰見東方採禾聊天的興致比較高,這一路對她又多有仰仗,索性陪她聊聊,至少也能多瞭解一下這個金帶嬌女。
“我啊?”
東方採禾臉色稍微認真了些,自嘲的道:“其實我也是個俗人,我的理想與絕大部分元武大陸的人族武者一樣,就是成爲武神期的強者,追逐那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長生不死。”
“東方師妹乃是天縱奇才,將來必定能達成心願。”
易辰鼓勵道。
“難啊!”
東方採禾一臉唏噓,毫不避諱的道:“我們家的那位武域期老祖,當年也是天縱奇才,甚至各方面比我都要強了許多,他在十八歲到達武玄期,在二十六歲到達武魄期,五十歲時到達武相期,一百歲時便就成爲了武域期的強者,可直到如今,他也沒能晉級武神期。”
“呃……那位老祖今年多大歲數了?”易辰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快八百歲了。”
東方採禾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在覺醒武相的時候,見過他老人家一面,與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再沒見過他了。他的一生,絕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
“這麼長的人生,都用來修煉,其實也是一種無趣的悲哀。”
易辰撇了撇嘴巴,道:“他八百年的苦修,如果到頭來還是無法晉級武神境界,這一生怕也是白活了,沒有享受過人生的趣味;倒是那些只活了七八十年,沒怎麼用心去修煉的人,他們絕大部分的人生,不論辛酸苦辣,至少是經歷了人生的精彩。”
“師兄的這種說法,採禾還是首次聽到呢。”
東方採禾覺得,這易辰的思想確實與衆不同,而且是迥然不同,但聽來卻偏偏有幾分道理。
“長生不死,這個亙古永存的誘惑,確實也令人難以不去想它,即便明知道前途兇險,明知道希望渺茫,也要傾盡一生去追求一下。”
易辰又道:“生與死,無數年來,在大千世界都是最難看透的東西。”
“是啊,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人。”
東方採禾望着長空,道:“任你一方帝皇,坐擁億萬裡江山,到頭來也只能是化爲一杯黃土;任你絕世芳華,豔冠天下,最終也是一堆腐朽骷髏。死了,或許千百年還有人能記住你,可千年萬年之後呢,你便只能如過眼雲煙,不留痕跡,那麼活這一輩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人生有長有短,只要活得精彩活得自在就行了。”
易辰辯道:“就算是長生不死,也不過是很長很長的一生罷了,未必就能比那些幾十年的人生精彩,甚至有可能承受永恆無盡的孤寂。”
“沒有到那個境界,自然不知道那個境界的情況,但終歸都是想自己更強的。”
東方採禾道。
“以前肯定有不少人已經到達了武神境界,他們如果沒有停下修煉,沒有停下向前的腳步,那麼新晉的武神期高手在那些前輩面前,依然是弱者。”
易辰又道:“以前的那些武神難道就一定不會爲難弱者嗎?實力弱的武神,難道一定不會被更強者滅殺嗎?”
東方採禾稍微有些驚訝,她以前確實從未想過這些,被易辰這麼一問,她難以應答。
“人常說: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易辰再道:“說不定武神只不過是又一座大山的山腳下,在山上依然有人在努力登山,在山頂依然有人在感嘆登天無路……”
言語到此,易辰閉嘴了,因爲他發現,東方採禾的表情有些異常。
不僅僅是表情異常,就連氣息都不穩定了。
一開始,東方採禾只是陷入了沉思,她在思量易辰的話。
漸漸的,她開始懷疑自己這些年來的領悟與認識,甚至自己的理想。
她原本的心境,猶如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生出了波浪。
很快,那塊巨石就化爲了一隻身形龐大的水怪,在她的心湖裡興風作浪。
她的心境亂了,亂得一團糟,而且她也深陷其中。
如此,心魔便來了!
她的心境防禦,竟是迅速土崩瓦解,心魔的威勢卻越來越強。
她畢竟青春年少,區區十幾年,她取得了常人難以企及的武道修爲,可她一直全力提升自己的武道修爲,靈魂境界卻並不穩固。
這是她的最大弱點,她家裡的長輩與強者們,經常提醒她,務必注意這個,不可掉以輕心。
可就在今天,僅僅是幾句閒聊,她心境的破綻便就暴露了出來。
這是她快速提升武道修爲的隱患,她早晚會有這一劫!
只是這一劫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她毫無準備,以至於她很快就淪陷其中。
“東方師妹,你怎麼了?”
易辰也緊張了起來,不禁伸手搖了下東方採禾的手臂。
東方採禾驀然側首,雙眸通紅的看向易辰,滿臉都是汗珠。
她顯得極爲痛苦,表情也是在不斷變幻着,時而瘋狂,時而扭曲,時而苦痛,時而驚慌,時而冷漠……
她的氣息已然紊亂,身體閃耀出了時強時弱的青光。
狂暴的氣勢,在這個小船裡肆虐開來。
可這小船的船艙就這麼大點地方,東方採禾氣勢狂暴,易辰與小傢伙自然都不可避免的要受到極大影響。
東方採禾正在竭力壓制,但她根本壓制不住。
她的意識都在被心魔侵蝕與攻擊下即將崩潰,功力更是難以控制。
眼下不僅她處於危險之中,就連易辰也是如此。
就在易辰思量對策之際,受到驚擾的小傢伙,卻是身體又釋放出了一股股強絕的氣勢衝擊波。
很快,這小船也失去了控制,向着地面俯衝而去。
小船的靈光罩已然破碎,如此極速的衝向地面,必定會造成極大的衝擊力,縱是易辰身體強韌,怕也會撞得粉身碎骨。
在距離地面還有百餘丈的時候,易辰毫不猶豫的一條手臂抱住了東方採禾的腰身,另外一條手臂則是抱住了小傢伙,然後棄船跳出。
轟!
小船在隨後便就撞在了地面,爆發出了一陣震天巨響,也讓地面頃刻間多出了一片極大極深的巨坑。
待得那一圈衝擊波掃過地面,夷平大片山林,易辰才帶着東方採禾與小傢伙落到地面。
可剛剛落下,他就感到腰身傳來一陣劇痛。
原來是雙眸通紅的東方採禾給了他一掌。
武靈期頂峰高手的狂暴一掌,讓易辰直接飄飛了出去。
身子剛剛穩住,東方採禾竟又衝了過來,又是一掌拍向了易辰的腦門。
可這一掌卻又忽然頓住了,東方採禾原本猙獰兇殘的表情,瞬間變得苦痛中帶着幾分清醒。
她將手臂收回,繼而倒了下去。
她拼盡全力,讓自己盤膝坐下,渾身劇顫着打坐。
易辰已然知道,東方採禾遭遇了心魔,他不禁有些後悔與自責,自己真不該與她說那些。
對於別人的心魔,以易辰的境界是萬萬無計可施的。
眼下她只能靠自己。
擊敗心魔,境界勢必破竹而漲。
被心魔擊敗,輕則墮入魔道,重者靈魂與意識俱滅。
小傢伙又恢復了平靜,它躺在不遠處的一片草叢之中,渾身閃耀着銀光,雙眼緊閉,神色安逸,並沒有短時間內會醒來的跡象。
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這邊東方採禾還在與心魔爭鬥,那邊小船與地面的劇烈衝撞,又引來了幾隻妖獸。
那幾只妖獸圍着小船法寶轉了幾圈後,便就向這邊圍聚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