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曾經問過陳道藏一個問題。
武學有極限麼？
陳道藏的答案是有。
武學，是人類模仿飛禽猛獸、對技擊之道的總結。
一門技巧，自然存在極限。
雖然這種極限，相對意義上不存在，但在絕對意義上，絕對存在。
就好像人類的百米記錄一樣。
現在的記錄是博爾特的九秒五八，這個記錄，肯定不是人類的極限，以後肯定能有人跑進九秒五，甚至九秒四，所以這個極限，在相對意義上，沒有。
但若是說人類的百米速度會跑進五秒，在人類不發生基因突變，變成另外一個物種的前提下，這種可能，無限接近於零。
也就是說，百米記錄在絕對意義上，絕對存在。
中間，絕對存在一個無法打破的壁壘。
然後陳道藏又告訴陸羽，說武學雖然有極限，但武道沒有極限。
陸羽當時無比疑惑，說師父，武學和武道，有區別麼？既然武學有極限，就證明人力有時而窮，無論我們再怎麼努力，總會有觸碰到不能打破的壁壘的那一天。
陳道藏當時深沉一笑，說狗犢子，武道武道，要旨不在武，而在“道”。當你有一天，能真正觸碰到“道”的層次，你就會明白爲師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那時候的陸羽，境界不過在暗勁，也就是後天。
而現在，他已經入了先天，但對於什麼叫真正的“道”，依舊一無所知。
先天，區別於後天，是秋風未動蟬先覺，是至誠之道、可以先知。
是對於勁道的圓融運用，分化陰陽。
那先天和亞聖的差距呢？
在於什麼？
此刻，原隨雲一番話，讓陸羽終於明白了一些，當初陳道藏告訴他的一番話。
原來差距在於對“道”的認知上面。
先天武者，用的是武技。
而武道聖者，用的是——神通。
什麼是神通？
武技再怎麼厲害，也不能自己提着自己的頭髮，就把自己提起來。
但神通能。
原隨雲能突然將自己的身體，變成一片羽毛，一縷柳絮般的輕盈。
完全違背了物理規則。
因爲在這一瞬間，他超了凡，入了聖。
變成了有限世界的無限存在。
“陸羽，他又不是真正的武聖，會用狗屁神通。真正的神通，別說他用不出來，就是陳青帝、陸野狐這種層次的人物，一次戰鬥，能用三次都算不錯了。而且還只能是小神通。”
正在此時，南宮憐星跟陸羽說道。
“可是，剛纔那一下，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陸羽皺着眉頭道。
人爲什麼懼怕黑暗？
因爲黑暗代表着未知。
此刻的陸羽，也是一樣，他對什麼是“神通”，一無所知，所以他恐懼。
南宮憐星如江湖百科全書一般，跟陸羽解釋道：“原隨雲用的，看起來像是佛門武學‘神足通’，大乘佛經有記載，佛門有六大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宿命通，漏盡通。”
“神足通便是其中之一，傳說中如來佛祖憑藉此神通，能隨心遊歷極遠處，或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不受時空限制。原隨雲剛纔用的，顯然不是真正的‘神足通’，這種神通，是真正的大神通，別說他用不出來，古往今來，就沒人可以用的出來。”
“就跟‘人仙’是隻存在於理論上的一樣，大神通也是隻存在於理論之中。但我聽說，有不少小神通，武聖級別的強者就可以運用，只是我沒有見過，也不知道真假。”
“大神通，小神通？”陸羽皺眉，“這中間有什麼區別？”
南宮憐星搖搖頭，說道：“神通，是武聖級別的強者，才能勉強接觸到的力量。具體怎麼劃分，我哪裡清楚。因爲神通牽扯到的，是法則，是規矩。水往低處流，樹往高處長，人不能左腳踩右腳升空，這些都是這個宇宙的法則和規矩。小神通只能短暫的影響規則，而大神通，則可以改變規則。”
陸羽問道：“那南宮姐姐，原隨雲剛纔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用的難道不是神通？”
“絕對不是，充其量是僞神通罷了。亞聖亞聖，說白了，就是超過了人，卻不如聖。他不過是用獨特的功法和武技，強行模擬了神通罷了。陸羽，你不要慌，原隨雲若是真的會神通，跟你打還會這麼費勁？一百個你也不夠他一隻手殺的。你只要堅守本心，他總會露出破綻。”南宮憐星跟陸羽吩咐道。
陸羽點點頭。
想起了一則小故事。
天龍八部裡面，有個叫鳩摩智的和尚，憑藉小無相功，可以模擬世間武學，包括少林七十二絕技這種絕學，看起來一模一樣，但威力跟原版比起來，卻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也就是說，現在原隨雲用的，其實只是一種介乎於武技和神通之間的功夫。
看起來像是神通，但絕對不是神通。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東西，是陸羽忽視的，是假的。
要不然，原隨雲要是真的能隨時把自己變成一片羽毛、一縷柳絮一般的輕盈，那還打個屁。
他早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打到現在，陸羽算是看透原隨雲這個人了。
這傢伙，在武道亞聖裡面，絕對是墊底的存在。
他身上的武學，無論“神刀斬”，還是現在所謂的“神通”，都是那種看起來高大尚，其實威力乏善可陳的玩意兒。
跟先天高手也有真先天和僞先天一樣。
陸羽猜測，原隨雲的這個亞聖吧，前面怎麼滴也要加個僞字。
哪有真正的武道亞聖，會甘心做一把破刀的傀儡？
一心追求武道的武者，道心玲瓏剔透，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
太上老君如來佛祖都不放在眼裡，還會去信仰一把刀麼？
他再次冷靜了下來，深呼吸，飛快調整好了身體狀態。
“再來。”
陸羽暴喝一聲，繼續用人刀相御的法門，衝向了原隨雲。
還是那句話，恐懼來源於未知。
就像看魔術表演一樣，不明白原理，許多魔術看起來跟仙術有啥區別，但要是知道了原理，無論多麼精妙的魔術，終究還是魔術，騙人的把戲。
而原隨雲剛纔所謂的神通，絕對也是這種，騙人的玩意兒。
只要還沒有超脫於陸羽的認知，他就不怕。
陸羽仗着年輕，體力旺盛，膂力驚人，又是一輪狂風暴雨般的進攻，如第一次一樣，再次把原隨雲逼得左支右絀，危如累卵，眼看就要雷霆一擊，原隨雲卻有如一片柳絮一般，渾不受力，翩然遠去，讓陸羽全力以赴的殺招，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就憑你，能破了我的‘神足通’？”原隨雲譏笑道。
陸羽喘着粗氣。
“媽的，貓膩到底在哪裡？”他皺起眉頭。
破不了原隨雲的狗屁“神足通”，這一戰，他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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