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晨光微露,秋雨刷刷的下個不停。胤禮側頭看看睡在身邊的蓉蓉,暗紅的百鳥朝鳳錦被嚴嚴實實的裹着她。白皙的面孔泛着一夜熟睡後的淡紅,鼻翼微微的翕動着。

胤禮悄悄的從自己的被子底下探出手去,鑽過蓉蓉的被子,準確的找到另一隻嬌小微腴的手,輕輕的握住。蓉蓉哼了一聲,抖抖眼睫毛,嘴裡嘟囔了一句:“該起了?”胤禮輕輕的說:“還沒,再睡會兒!”嗯,蓉蓉吧嗒一下嘴巴,又睡着了。

和喬志軒談過之後,胤禮興沖沖的跑回大屋,一心想着自己只需實話實說,蓉蓉便會還他一個放心的笑容。想不到,蓉蓉只說了句:“多謝王爺了。如果將來素素那裡有什麼事情,還請王爺多多擔待。”

胤禮吃了一個軟釘子,又羞又惱,心裡比不說還堵得慌。

正好金環派人過來請,說是娘娘有什麼吩咐。胤禮心頭正處發火,猛擡頭,突然頓住,想了想對來人說道:“知道了,一會兒過去。”看看蓉蓉,很敏銳的抓住她眼中的一絲異樣,心頭掠過一抹得意,笑着說:“福晉,不如我們一起去?”

蓉蓉搖了搖頭,“貝子爺請。娘娘的鈞喻不是誰都可以聽的,妾身就此候着便是。”

胤禮從蓉蓉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什麼,萬分的失望。蓉蓉已經起身相送,他竟是連多留的理由都沒有,只好怏怏的走了。

想到那天的事兒,胤禮嘆了口氣。索性側過身,把兩手兩腳都伸了進去。面對蓉蓉的四平八穩,除了無賴,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蓉蓉扯了扯眼皮,含糊不清的抱怨:“嗯,又冷了?”輕輕擡手做了個掀被子的動作。胤禮猶豫了一下,麻溜的鑽了進去。

蓉蓉一直是裸睡。不僅如此,胤禮還發現,若是穿衣睡覺,蓉蓉必會做夢。有幾夜他耗着不睡,總算聽清了蓉蓉的夢中囈語,只是一個稱呼——“教主”!

一扇窗戶隱隱約約的出現在胤禮的面前,他卻不敢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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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被他鬧得有點清醒,說道:“昨天,給音畫單獨劃了一個院子,都懷孕三個月了,要不是我無意中聽到,還不知道呢。怎麼說也是你的第一個,總要精細些。”

胤禮從方纔的思緒裡跳出來,聽了這些話,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那天,從蓉蓉那兒出來,打發趙成過去,胤禮一個人漫無目的的閒逛。無意中走到了平日裡根本不到的耳房旁邊,被隔牆傳來的談話吸引:

“雖說福晉不能生,可是音畫懷孕了,看來金環想當側福晉是沒什麼指望了。”

“那可不一定!你當金環就那麼好欺負?知道嗎,之所以一直沒給音畫分院子,是因爲金環壓着沒告訴福晉!沒人照顧,有個閃失可是保不齊的。萬一哪天……”

“呦,這樣一來,萬一音畫的孩子掉了,福晉可是頭一個捱罵呀!這要是出事了,可是一石二鳥啊!看貝子爺最近好像不太待見福晉,鬧大了後果可是……”

“可不是嘛!我看現在她們鬧歸鬧,這冤大頭還得讓福晉頂着。您別說金環算計她,就連音畫這小蹄子心思都大着呢!前兩天,我親耳在廚房聽見她得意洋洋的說什麼,這一胎若是個小阿哥,就憑貝子爺對她的寵愛絕對不會虧待她們母子,不光是名分,還要給個大名分!這不擺明了瞅着嫡福晉的位子嘛!”

“這要說家世,音畫雖然比不上福晉家裡,可也算個世家,不是沒有可能啊!我看福晉也就等着挨宰吧,誰讓她肚皮不爭氣呢!就算琴心每天大包大包的煮藥恐怕也來不及了!”

“不會下蛋的母雞還養着幹嘛!我看音畫不吭聲,八成是怕分了院子就見不到貝子爺,萬一被金環或者南月分了寵可就糟糕了。”

“嗯,我看也是。金環這次可算錯了。”

“不過,貝子爺已經兩個月沒招過別的女人了。雖說不和福晉講話,可平日裡還是同吃同住,你說,貝子爺這心裡……”

“嗨,你就別瞎操心了。別說這府裡,滿京城也找不出比福晉更美的女人來,那貝子爺能不動心嘛!不過,光有長相有什麼用,還得有心計。上次,福晉明明是給貝子準備食材出門一會兒,也不知道音畫怎麼說得,貝子爺當衆扇了福晉一個大耳刮子。”

“呦,原來是她在挑事兒啊!我說那陣子,貝子爺和福晉明明好的蜜裡調油似的,怎麼突然就掰了呢!”

……

“誒,你怎麼啦?” 蓉蓉捅捅走神的胤禮,“想什麼呢?”

胤禮下意識的摸摸蓉蓉的臉,“疼嗎?”

蓉蓉一愣,“不,不疼啊!”睡得挺好的,大早晨起來的,又沒受風又沒着涼,疼什麼呀!

胤禮在蓉蓉的肩膀上輾轉。心裡翻滾着那些事兒,喬志軒的話不期然的浮上心頭——“本心”?什麼是“本心”?或許坦誠纔是取得信任的第一步?我即要求蓉蓉信我,自然要先取信於蓉蓉!

蓉蓉下意識的撫着胤禮的背,心思飛了出去。早就覺出胤禮的心不在焉,事實上,這一陣子胤禮都很奇怪。也不知道喬志軒都和他說了什麼,總是莫名其妙的發呆。兩人各想各的心事,屋子裡靜悄悄的。

胤禮突然擡頭說道:“蓉蓉,我,上次,上次我誤信人言,委屈你了!”話一出口,沒有想像中的難爲情,反倒輕鬆起來。蓉蓉沒想到他下了半天決心,竟是爲了那麼大點的一件事,只好笑着應付:“爺說什麼呢!不大點兒的事記這麼久做什麼。以後這些事都交給下人去做,不就行了。”

胤禮卻道:“不用了,我喜歡吃你親自買來的東西。”頓了頓,才說:“實際上,以前吃飯,都是讓別人先吃了,我才吃的。若是你親自採買把關,我也不用吃那些剩菜了。”

蓉蓉愣住了。胤禮說得輕鬆,話裡卻沉甸甸的。這分明是……

立冬後,音畫流產了,太醫說是動了胎氣。

蓉蓉給胤禮送飯回來,還未歇氣兒,就被叫進宮裡,金環已經在那裡了。

顯然,勤嬪對音畫三個月頭上纔給派人照顧這件事兒非常生氣,認爲蓉蓉自己不能生也見不得別人有。連哭帶罵,讓蓉蓉在撫辰閣的小院裡跪了兩個時辰。蓉蓉心裡想着別的事,沒有爭辯,只想早些回去。雖然她並不介意,但是以胤禮目前的身體狀況,音畫這胎根本就生不出來。但是,她想知道的是,爲什麼勤嬪知道她懂藥材會醫術?是音畫,還是金環?抑或,背後有別人?

兵部事多,胤禮知道的時候蓉蓉已經返回府邸。

“回十七爺,”趙成隨着胤禮的腳步說道,“福晉什麼也沒說。奴才眼拙,也沒看出福晉是不是生氣。不過,福晉的貼身丫頭琴心姑娘好像挺生氣的,說要教訓金環姑姑。”

“哦?”胤禮立住腳步,“福晉怎麼說?”

趙成保持半步的距離,擡擡眼皮,小心的說:“福晉說,不值當。”說完,腰彎的更低了。

胤禮愣在那裡,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自言自語的說:“不值當?哼,我當然不值當了。她從來沒把我當回事!”

胤禮憋了一肚子火,轉了個彎兒,去找喬志軒。說話,喝酒,隨便什麼都好。

“十七爺息怒!”喬志軒笑嘻嘻的給胤禮到了一杯茶。

胤禮呵呵一笑:“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女人嘛。逗着開心,誰會沒事兒鬧這心!對了,你們家劍語呢?”

“哦,我這不是剛繡好一塊緞子嘛。她說給琴心拿去,蒙信二嫂生了。”

“哼,主子奴才都一樣。沒個女人樣兒!”看喬志軒拉長的臉,胤禮突然警覺,連忙補充道,“咳咳。不過劍語似乎不太象她們。都是景止教導有方啊!”

喬志軒曉得是一時之氣,搖了搖頭,一撩衣襟,優雅之極的坐下。胤禮知道,別看他今日彬彬有禮,明天興致來了,就可能東牀坦腹,大夢酣眠。劍語那個古板的女人怎麼會看上這個怪物?

喬志軒笑道:“教導談不上,充其量是引導而已。”

引導?除了“本心”,還有什麼“引導”?

喬志軒卻不再多談,本來嘛,夫妻間的事情何必向外人講太多。可是,見胤禮好奇的樣子,心裡有些癢癢,極想炫耀一下。別看你是皇子阿哥,在這方面嫩了些。

喬志軒光得意了,當初劍語把他教訓的半夜騎牆的事就全忘了。尤其是在胤禮面前,更加不願想起。

胤禮雖然好奇,卻也發現喬志軒眼裡的得意,微微有些惱火。索性不問,自己家媳婦自己家管,不稀罕外人操心。把自己的初衷拋了個一乾二淨。

晚上,胤禮心情複雜的踏進小院,蓉蓉剛剛探訪音畫回來。見面都是一愣。

“那個,嗯,你還好吧?今天委屈你了。金環……”

“沒事。”蓉蓉打斷他的話,邊笑邊把胤禮往裡面讓,“額娘說得對,我是粗心了些。原本該罰。貝子爺有時間去看看音畫吧。今後我也會留心的。”

胤禮看着言笑晏晏的蓉蓉,神態恭謹平和,和京城裡其他的貴婦一般無二。突然想起別人向他描述過的天晤崖一戰。那樣的蓉蓉如彩虹仙子一般出現的在衆人眼前,冰冷而任性的嘲笑着一干豪傑,肆無忌憚的愛着周天啓,還有最後那驚世駭俗的訣別。

這兩個人,哪個纔是真正的她?或者,都是?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引導”?周天啓的背叛引導出蓉蓉的邪魅,王府的虛僞引導出蓉蓉的面具,可是這些都不是他看到的蓉蓉啊!

胤禮一愣。自己看到什麼樣的蓉蓉?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胤禮沒理會蓉蓉的話,下意識的走了進去。

蓉蓉瞄了一眼越來越奇怪的胤禮,轉頭對跟在身後的金環說,“都下去吧。把我這個月的月例分五成出來,給音畫補養。琴心,傳晚膳!”

“小姐!”琴心看看裡面睡着的胤禮,壓低聲音怒衝衝的對蓉蓉說,“這就算了?您就這麼忍了?她們以爲自己是老幾啊!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嘛!想當初,誰要是敢這樣算計咱們,早就把她賣到苗地去了。”

蓉蓉坐在小炕上,把玩着手裡的玉如意,有些走神。過了一會兒,喃喃的說:“若是雲四娘懷了阿啓的孩子呢?”不等琴心回答,就自顧自的說道,“幸好沒有嫁過去。若真是共事一夫,恐怕今天是真的要下藥了。素素殺了那一家子,內疚的天天找死,又不敢死。真不敢想象,到時我會怎樣!”

琴心聽得糊塗,只好揀着自己明白的問:“小姐,咱們幾時這般好心了!別說墮胎了,殺個把人都不算個事!”

蓉蓉嗔道:“是誰說我們已經遠離江湖了?現在又打打殺殺的!”隨即正色道:“琴心,你仔細想想,我們行事雖然被人不恥,可是都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的。江湖上,那些追名逐利之徒,各有業因,追殺之間,也是有頭有主,最低也是爲了自保。就算對素素的追殺,也不算全冤枉了她。只是象這種連自己親生骨肉都可以利用的事——”說到這裡,蓉蓉緊咬下脣,頓了一頓,方纔繼續說道,“和教主有什麼差別!難道你也要我和這些人一樣嗎?”

琴心默然,教主是小姐心裡的一塊疤。兩人一時都陷入沉默中。

半晌兒,琴心才說道:“小姐,咱們,咱們早點離開這裡吧。她們比教主還齷齪!”

蓉蓉站起身點點頭,道:“會的,我們一定要離開!”

琴心又問,“小姐,娘娘怎麼知道您懂醫術的事情?十七爺和她們講的?”

蓉蓉道:“十七爺雖然憐香惜玉,心裡卻沒把女人放進去。兵部裡的事情就夠他忙的了,哪裡有時間講這些事情。何況,十七爺有心和後院保持距離,這些話一定不會說的。”

兩個人不再說話,想是陷入思考。胤禮在帳幔裡斷斷續續的聽,明白了七八分,心也跟着涼了一大半。什麼本心,在這個地方,哪裡能看見什麼本心!蓉蓉不會給,別人也不會讓她給!

只是蓉蓉爲什麼會關心是誰告訴額娘她懂醫術的事情?她看到什麼?胤禮心裡打了個突。蓉蓉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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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

過年了,寫點溫馨的吧,小十七該長大了。

下自己的蛋,大年初三修正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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