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緊要關頭

老皇帝剛剛瞭解到外面的情況,鮮血滿袍的散答奇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聖上,末將無能,以至叛軍驚擾聖駕!”

老皇帝微微搖頭,“不關愛卿的事,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守衛南門的奧屯魯及北門、東門的兩個副都統,都傳來消息。現禁軍共剩下千餘人,全部退守內城四門。叛軍約三千人,加妖僧瞭然的三百餘僧衆,均集中的外城。四殿下的部分人馬,趕到了,分別在大安門和宣華門外,正在進攻外城!”

“這麼說,只要禁軍能守住一時半刻,叛軍就能剿滅了?”

“應是如此!”散答奇道,“不過,爲防意外,末將建議聖上先暫時移駕,待叛軍平定,再迎聖上回殿!”

“移架?”老皇帝冷笑道,“往哪裡移?”

散答奇一咬牙,“聽聞仁政殿有秘道,可通城外……”

老皇帝哼了一聲,“朕即位三年後,就令人將秘道全部填死,如果一國之君到了要鑽秘道的程度,我大金離滅亡也就不遠了!用那秘道作甚?”

散答奇渾身一抖,卻不敢再說什麼。

“生死有命,怕什麼!”老皇帝閉上眼睛,“盡人事,聽天命!去值守吧!”

散答奇又叩了一下頭,退出殿門。

老皇帝說了這幾句話,便氣喘如破風箱,不得不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兒。

“章壽啊,我那逆子此次叛亂,遺禍不小。玉生登位後,爾等盡心輔佐,儘快平定局勢。”

見老皇帝交待遺言,完顏章壽慌忙跪倒,“聖上定挺過此次大難,我……”

老皇帝猛地咳嗽了幾聲,眼神變得凌厲,“你……你聽我說!”

完顏章壽慌忙俯首。

“最少要用三年的時間,清理朝政、軍政,莫要急着打仗!你還不足五十,玉生不足二十,都不要慌,不要好大喜功!”

“釐清血狼,狼衛軍成立後,要交給可信的人管理。不要再落入不賢之人手中!要將狼衛軍分散到我大金各地,單獨建立爲君者的情報體系!”

“大金要長治久安,必須打破部族界限,不管是完顏十二部,還是徒單、蒲察等部落,只能減弱其勢力,不能增強,更不能使一家獨大。這是一個長遠之計,需徐徐圖之!”

“唯纔是舉,不管是漢人還是女真人,均要平等。現在漢人雖然能爲吏爲官,但卻不能擔任重臣,這一點要慢慢打破!”

“嚴防北邊的靼子,減丁不可少。還要挑動他們內亂,靼子亂得越兇越好!”

……

老皇帝說一句,完顏章壽心裡顫一下。即便以他的才智,也有些難以完全理解老皇帝的意思。不過他知道,這是老皇帝最後一刻,對繼任者的囑託!也是老皇帝三十多年施政經驗的總結。

完顏章壽將老皇帝的話默默記在心裡,生怕漏了一句。老皇帝的遺言雖然大膽了一些,但先記住總應該沒壞處。

正在老皇帝交待之時,外面的喊殺聲忽然大了起來,並不是來自西門處,而是來自南面!正在這時,一名小黃門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報……報陛下,一夥叛軍由魚藻池水路,潛入了內城,正在大砍大殺,向這邊衝過來了!”

————

這些人,正是撻奇率領的二百叛軍。這批人順着河道邊,再從缺口處轉進外城,比完顏沙虎還早一步。不過,他們並沒有去接應完顏玉都或者完顏沙虎,而是順着池子邊,向內城宮牆處潛去。由於巡邏禁軍只把精力放在宮城城牆上,根本沒有注意這夥叛軍潛進來。

在從外城入內城時,撻奇的“水軍”遇上了大麻煩。內城城牆就建在水上,只留幾個數尺寬的鐵柵欄,在城牆之下,用於通連內外水路。

那十名精通水性的叛軍,冒死潛入水下。那些鐵柵欄同樣年久失修,糟爛不堪,卻由於深藏水下,叛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其弄斷。幾個叛軍帶着長繩潛了下去,進入內城的魚藻池,又將繩索拋過城牆,將所有叛軍接應進來。

由於凍寒,十人中的四人,以及十餘名叛軍都倒在了冰水裡。

近二百叛軍進入內城後,首先衝入池邊的瓊林苑。第一件事並不是殺人劫人,而是讓幾十個人堵住殿門,其餘人等進去搜羅衣服,將溼透的衣服換下。瓊林苑本來就是女人的地方,內侍宦官也不多。除了有二三十名叛軍,能將宦官的衣服剝下換上外,其餘人都只能披上女子的宮袍秀氅。

所以,當散答奇領着禁軍向瓊林苑方向衝來時,碰到的是穿着花花綠綠的叛軍!

————

完顏章壽聽聞叛軍殺入內城,大吃一驚,“散答將軍呢?進來的叛軍有多少人?”

“黑壓壓的,約二百來人的樣子,都統大人領着幾十個禁軍過去了!不過……”

完顏章壽腦門子冒汗,幾十個禁軍,恐怕擋不住二百叛軍!他也不顧是在聖駕前了,上去便是一腳,“不過什麼?”

宦官不敢躲,被蹬了個仰八叉,又連忙爬起來,伏下身子,“韋妃娘娘被叛軍劫持了!”

韋妃,便是完顏玉生的生母,一個深受老皇帝寵愛的漢家女子。聽聞韋妃被劫,老皇帝直硬生生坐了起來,兩隻皮包骨頭的大手撐在牀上,怒目圓睜。

章壽也急得渾身哆嗦,他連忙呼道,“快!快把內侍全都召進來,移聖駕,去……去昭明殿!”

“慢!”老皇帝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居然喝了一聲,“我不走,你們要護好玉璽,不要讓叛軍得去!對了,宋小郎,章壽,我記得你說宋小郎在這裡,快!把他找來!”

見完顏章壽還在猶豫,老皇帝怒喝道,“難道你也要反?”

章壽一個激靈,慌忙轉身往外跑!還未到外殿,便對着章宗喊道,“快!快去請宋小郎!”

泰和殿西側偏殿,宋錚聽到喊殺聲從南邊傳來,越來越近!而門外原來守衛的十名禁軍,被急急地召走,向南邊衝去!

宋錚暗叫不好!急忙對着沉睡的完顏璟拍了一下。完顏璟晃了一下身子,又呼呼大睡。

宋錚大急,對着完顏璟的屁股狠狠擰了一下。完顏璟哎喲一聲,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揉了揉眼,“你……你要幹什麼?”

“叛軍快要殺過來了,快走!”

“啊!”完顏璟晃了晃腦袋,這才聽到外面的喊殺聲,立即面如土色,“怎麼辦?那怎麼辦?”

“我對宮裡不熟,你知道什麼地方能藏人嗎?咱們快過去!”

“藏人?”完顏璟晃了晃腦袋,細密的汗珠冒出額頭,絞盡腦汗思索着!宋錚哪容他這般費工夫,一推他的後背,“邊走邊想!”

兩人正欲出偏殿,章宗衝進了來,“小郎!快隨我去見駕!”

“見個屁駕!”宋錚對自己的遭遇大爲不滿,自然不願意去理一個快要嗝屁的皇帝,拉着完顏璟就要向外走。

章宗滿臉羞愧之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小郎,我求你了!你幫了我們這麼多,就再幫我們最後一把!”

“章先生,你這是幹什麼?”讓一個帝師下跪求饒,宋錚一時也拉不下臉,便用手去拽章宗。

“小郎!我……”章宗有些愧疚,說不出話。宋錚卻一甩胳膊,“別廢話,快走吧!”接着就跨出殿門,直奔正殿而去。章宗和完顏璟連忙跟出來的時候,宋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正殿門口。

進了正殿門,有兩個內侍倒是堅守着崗位,不過那模樣都是慘綠色,已經嚇得篩糠了。見守錚闖進來,他們差點坐在地上,其中一人習慣性地伸出胳膊,“你……容我通報……”

報你媽的頭!宋錚一掌就切在他的脖頸上,內侍仰頭栽倒。宋錚自然不理,直衝內殿!

內殿中,數個宮女都瑟瑟發抖着,緊依在老皇帝的龍牀一側,彷彿靠着垂死的老皇帝,她們才覺得安全些!宮城四周的喊殺聲持續了這麼長時間,她們已經嚇得心驚肉跳,突聞叛軍攻入內城了,她們幾乎要癱在地上!

衝入內殿,宋錚一眼就看到龍牀上那個形容枯槁的老人,瘦骨嶙峋的雙手,青筋冒出,死死地頂住龍牀,不讓自己倒下去。一雙如同海東青一般的厲眼,直直地看着自己。

宋錚也不下跪,微微作了一個拱手的動作,“宋小郎見過大金陛下!”

老皇帝直視着眼前的少年。少年挺如玉柱,微黑的臉上嘴角微翹,一雙黑瞳,耀如晨星!他絲毫不懼地與自己對視着,眼中是一副桀驁之色!

宋錚見老皇帝只看自己,心裡不由得打鼓,“陛下,形勢危急,不知你召我而來,有何貴幹?”

老皇帝仍不說話,把宋錚好好地打量了一遍。宋錚正不耐煩的時候,老皇帝卻哈哈大笑一聲,“好!好一個宋小郎!汝若早生三十年,當與我一爭天下!”

剛剛說罷,老皇帝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砰的一聲,砸在牀上。(有鮮花沒,施捨幾朵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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