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在挑選武器時,就選了一把未開刃的鋼刀,在所有的兵器中,刀比起棍、棒都要輕,僅與槍相仿。但宋錚挑選的刀又是最小號的,只有五六斤重。
與之相比,谷正傑的木錘,外面包了一層厚厚的鐵皮。每一個十幾斤,兩個加起來近三十斤重。比起宋錚的鋼刀來,不可同日而語。
在過去的一盞茶多的時間裡,僅僅手中的兵器,就讓谷正傑消耗了比宋錚多得多的體力。
谷正傑不是沒想過引誘宋錚出手,但宋錚滑得像一條泥鰍,就算是主動進攻,也是一觸即退,根本不和谷正傑進行實質性的接觸。最重要的是,宋錚的速度遠超谷正傑預料,這使得他頗感無力。
谷正傑要誘使宋錚進攻,必然就要賣一個破綻,但如果破綻賣得太大,就會給速度超快的宋錚可乘之機。如是幾次下來,谷正傑只好拼着命追宋錚,最後將自己累得氣喘如牛。
盞茶過後,宋錚繞了兩大圈,不再逃了。他一擺刀,向前一指,“谷兄,如你所願!看刀!”
話音剛落,宋錚的身子如利箭般劃過兩人之間兩丈的距離,鋼刀兜頭便砍。
谷正傑剛剛欣喜自己可以和對方好好地打鬥一番,沒想到宋錚說戰就戰,速度快得出奇。他沒想過,一個人的速度居然可以快到這種地步。
不但是他,連場外的人也瞪大了眼睛,甚至連驚呼都忘了。本來宋錚還在兩丈之外,爲何轉瞬間,鋼刀就刀了谷正傑頭頂處?
剛纔正在恥笑宋錚的董明巖,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可以吞下一個鴨蛋。楊動和徐明軒等人則拳頭一緊,那聲“好”就卡在喉嚨間,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此時,谷正傑匆忙間,右手錘上挑,身子微微下蹲,左手錘則奮力前擺,意圖在阻止宋錚的進攻的同時,擊退對方。
宋錚一聲輕笑,鋼刀與木錘一觸即分,貼着木錘表面一側下滑,繞了半個圈後,詭異地鑽到了木錘下面。此時,谷正傑的右手錘還在上揚狀態,左手錘剛剛擺到側前方。宋錚的鋼刀如同毒蛇一般,叮向了谷正傑的左手腕。
以外人的角度來看,谷正傑的右手錘高高揚起,宋錚好像就在其錘下。只要木錘下落,宋錚肯定中招。然而,此時的木錘卻是上行狀態,宋錚就如此明目張膽地鑽到了谷正傑胸前,兩人的距離,拉近到不足五尺。
越是重的兵器,慣性也越大,控制起來就越費力。谷正傑就是這種情況。眼下,他被宋錚嚇得冷汗直冒。他知道,在自己的左手錘擺到正位擊中宋錚之前,左手腕肯定中招。這種速度上的差距,固然是由於宋錚本身的優勢,更重要的是谷正傑在剛纔消耗了太多的體力,現在拼鬥起來,有些力不從心。
無奈之下,谷正傑選擇後退一步。左手腕回曲,帶動左手錘靠在胸前一丈處,護住前面空門。右手緊握木錘下砸,不過,谷正傑不敢下落的太猛。萬一木錘下行過大,又會露出空當。他的意思是,自己的體力消耗如此之大,宋錚也好不到哪裡去。只要守到了這一時,反擊就在頃刻間。
現在,谷正傑早已收起了輕視之心。雖然剛纔宋錚一味躲閃讓其惱火,但在戰場上,只要能戰勝敵人,不管什麼方式,都是好方式。反之,堂堂正正拼鬥一場,貌似手段光明正大,但輸了比鬥,一切還是零。
谷正傑之父谷破虜,以勇著稱,卻勇中有謀。谷正傑從小便被其父教導,如何還不知道這些道理。所以,他心中的鬱悶是有,卻沒有什麼怨言。
在谷正傑的奮力回攏下,他的右手臂直伸,木錘頂在最前,左手則彎曲,木錘緊靠胸部。兩隻錘一前一後,擺好了防守陣勢。
“谷兄小心了!”宋錚又輕喝一聲,雙腳跺地,整個人突然向前躍起六七尺高,鋼刀竟然直接搠向谷正傑的雙目。
谷正傑大怒,這宋錚也太目中無人了。人一但躍起,在空中無法借力,是很難躲閃的。所以,在雙方對決時,只要不是一方刻意逃跑,那就很少會用到高高躍起的動作。此次,宋錚不但躍起了,而且還躍起將近一人高,實在欺人太甚了。
谷正傑想了不想,左手錘向上一撩,右手錘微微回收兩寸後,奮力擊向前上方。
“小郎大意了!”楊動嘟囔了一句。谷正傑進攻時,宋錚一路躲閃,不惜被人嘲笑,愣生生沿着比賽場地兜了兩大圈,好不狠狽。現在換了宋錚進攻,卻這麼輕易地給了對手機會。這讓楊動摸不到頭腦。
不止楊動,其他許多武舉都認爲宋錚此舉不妥。只有徐明軒這樣不會功夫,或功夫很差勁的人,才覺得宋錚的進攻快如閃電,飛身到空中的動作,飄逸瀟灑。
此時,宋錚右手鋼刀,擊在谷正傑左手錘上,發出噹的一聲。宋錚的左手卻微微向下一拍,與谷正傑右手錘接觸後,迅速回收,直抵到自己腹部位置。
在這一過程中,谷正傑右手錘的速度降了下來。即便如此,上面的力道仍然是很大的,宋錚就是藉着這股力道,再加上右手鋼刀上傳來的反震之力,他的身子硬生生再拔起兩尺多,整個人如同一隻大鳥一般從谷正傑身上飛了過去。而且還是有一種兩腿叉開的方式,使谷正傑被動地鑽了宋錚的褲襠。
在外人看來,好像宋錚被谷正傑的右手錘擊中後,撩到了後面。
由於宋錚身子再一次拔高,完全出乎谷正傑的預料,谷正傑完全沒有下一步動作。而宋錚從這麼高的距離下來,卻不敢直接雙腿直挺挺着地。那樣的話,非把他的兩條腿廢了不可。他在空中迅速併攏雙腿,在腿尖剛剛接觸地面時,迅速蜷膝,接着雙臂抱頭前滾翻。
緊接着,宋錚立即一躍而起,迅速轉身,手中的鋼刀又一次刺向谷正傑。
此時的谷正傑還未完全轉過身來,顯然,他被宋錚驚人的縱身一躍嚇了一跳,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等他剛轉了半截身子的時候,就看到宋錚的鋼刀直奔自己的肋側而來。
“啊!”谷正傑脖兒梗一緊,堪堪將右手錘墊在身前。噹的一聲後,刀錘相接,宋錚手中的鋼刀被彈開。然而,宋錚卻沒有後退,反而再次上前,左手掌心,緊貼住對方的右手錘。
谷正傑奮力將右手錘向前頂,宋錚則後退半步,左手掌心像膠一般粘住對方的錘。等谷正傑力道稍減,宋錚又貼了上去。谷正傑連頂了幾次,除了讓宋錚後退了兩三步外,根本無法擺脫。
谷正傑氣急,掄起左手錘砸向宋錚。然而,由於兩人距離很近,宋錚的輕質鋼刀總比谷正傑快上一線,使得谷正傑剛剛舞動左手錘,宋錚的鋼刀便叼向其手腕。使得谷正傑不得不全力防守。
最令谷正傑無奈的是,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脫——自從比賽開始到現在,他已經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谷正傑努力了幾次後,宋錚像膠皮糖一般粘住了他,無奈之下,谷正傑只好僵持住,盼着宋錚能早點體力耗盡。不過,他也知道希望有些渺茫。從兩人的喘息聲就知道,宋錚的體力比起自己來要好得多。
宋錚的臉色也更紅了些,額頭微微見汗。比武較量可不比單純的跑步,其耗費的心神比起跑步來簡直是天地之別。宋錚想起了前世的拳擊,那結身強力壯的拳擊選手們,往往一個回合兩三分鐘,便汗流浹背。
眼下,宋錚已經與對方纏鬥了將近一刻鐘了,中間還沒有任何休息。幸虧宋錚體力超強,又有春陽秘譜,眼下的僵持狀態,對他十分有利。當然,在這種狀態下,他也無法分出心神再去進攻。谷正傑同樣體能不凡,大木錘橫亙在兩人之間,也使得宋錚無法再施展別的手段進攻。
難道憑體力耗死對手?好像有點勝之不武啊!宋錚暗道,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呢?既贏得漂亮,又讓谷正傑心服口服。說實話,宋錚還真動了收谷正傑當小弟的心思。對於目前的他來說,任何一分力量都是珍貴的。
在宋錚積極思考着對策的時候,場下的圍觀者更議論紛紛。這場比賽說不上刺激,卻是意外迭出。從來沒有這樣一場比鬥,兩個人一追一躲弄了半天,卻愣生生沒出場地。也從來沒有一場比賽,防守和進攻轉換如此迅速和明顯;更沒有一場比賽,一方直接從另一方對手的頭頂跨過去。更奇怪的是,這個名叫宋錚的武舉,好像渾身粘了膠糖,能緊緊地貼住對手,使得對手竟然無法擺脫。而且這塊膠糖一旦進攻起來,卻快如閃電,哪有一絲拖泥帶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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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嫂,這是什麼怪功夫?這人矮一些的選手看上去比對方弱不少,爲何能與對方如此相持?”半山腰處,一身繡鳳紫衣的逄葳問道。
身後的黑衣婦人搖了搖頭,“我看不出來,江湖上也從來沒見過這種功夫。看着有些八卦拳的痕跡,卻完全不同。而他出刀的章法也比較亂,時而中規中矩,時而率性而爲,卻每每奏效。”
逄葳沉默了一會兒,“等這次大比過後,這個人我想見上一見。”
“郡主,何必等到大比,明天我便把他提過來,給郡主審問。”黑衣婦人冷着臉,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祁嫂不必着急,咱們主要是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用的人才。這幾天看下來,倒真有那麼幾個。如果弄到王府裡,也不算埋沒了他們。祁嫂把這個記一下吧。”
黑衣婦人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幾張紙來,找到二百四十四號宋錚的位置,手指一彈,一道銀光閃過,紙上頓時多了一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