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另一部分人就要犧牲？這好像是你說給妖天仙聽的話。”
“不過他可能想不到，爲之犧牲的，或許遠比你拯救的要多……”獼猴所化面露諷刺，繼而說道。
這一說，使得周峰怔在了原地，那神情止不住的悲愴，終究抵不過因果。
他又怎能料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般田地？
“我還有多長時間可以挽回？”
這種局面沒有持續太久，不一會，周峰迴過神來，旋即脫口而出。
已經發生的事，自然是無法逆轉。可在另一部分人要爲他的行爲買單之前，改寫佛祖寂滅留下的因子，又是否能及時挽回呢？
然而抱着這種想法的他，怎麼也料不到獼猴所化接下來說的話：
“挽回？用贖罪來形容更適合一點吧。可惜的是，你從來都沒有認清事實。”
“事實是，不論是你去往時空島前的念頭，還是眼下抱有的心思，都是在嘗試改寫早就定下的結果。然而結果呢？”
“結果是，你可能改寫了一部分人的命運，但爲之要付出代價的人，卻是地藏王菩薩都超度不了的……”
最後一句話，多少有種蓋棺定論的意思。與此相配的，是獼猴所化方丈接踵流露出的表情。
那比猴兒狡黠更爲可惡的揶揄神色，像是在看周峰鬧出的笑話。
然而飽含人命的笑話，實際並不好笑。
“你很得意？”
這時，饒是周峰再有耐心，終究忍受不了獼猴所化‘看戲’的態度。
說着，他眉頭一挑，霎時迸發出的威棱，是尋常天仙境無法想象的氣場。當場，房間內的空氣驟然凝滯，一方樊籠無形展。
“唔！”
獼猴所化方丈憋紅了臉，那忽而沒得空氣的樊籠陣勢，逼得這位佛門尊者發不出聲來。
“可能正如你所言，即便我知了因，也改不了果。”
“但你似乎忘了，我改變不了佛祖寂滅輪迴留下的因果，可我也能提前終結你的性命。即便我不清楚千百年前，你是如何躲過那場浩劫的，”
煞得壓抑的房間，隨着周峰乍然變臉，氣氛頓顯陰沉。
緊跟着的，是他殺機畢露的言語：
“現在，我只想聽到些有用的東西！你如果再說一句廢話，今天我就送你去見佛祖。到了那，別忘替我打個招呼！”
聽到這些，獼猴所化睜大了眼睛，眸中所露神色，再無先前的嘲諷，而是盡數化爲不可理解。
他不解周峰何以變的如此乖戾。哪怕他曾算計過周峰，好歹也贈過他場造化！
難道在夜叉底層的三杯酒水的造化之情，周峰一點都沒記得了麼？
“爲！什！麼！”
不得其解的獼猴所化，只拼命從口中擠出這三個字來，這三個字囊括的是他對周峰所有的疑問。
然而周峰並沒有回答他。或許，獼猴所化沒有錯，錯的是佛祖，可他的確忽略了一點。
從周峰於時空島回來那刻起，他就再也不是菩提世界衆人所認爲的佛子。
那得知的真相，不僅破碎了虛空，更破碎了他對佛家的理解。如果連佛祖連人性都沒了，他又何必再固守那佛性呢？
“無量善事，菩提道業，因一事增，謂不放逸。今時今日，我周峰自做那放逸人。”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便是佛祖，也不外如是。因此，你與其問我爲什麼，不如死了後向佛祖請教吧……”
莫名之中，周峰若有所思，思後所答，卻是堅定了說不透的秉性。
同時，無形間施展的樊籠陣勢加深。幾欲逼得獼猴所化透不過氣來的勢頭，逐漸形成不可名狀的壓力，房間顫顫終欲崩。
“夠了！”
便在這間不容髮的關頭，獼猴所化總算鬆了口。
話音落下，周峰這才緩緩減去了無形樊籠的陣勢。緊接着，淡淡道：
“早作如此，何必遭罪？”
這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
獼猴所化聞言，不由惡狠狠的刨了他一眼。
或許，有些傢伙就得嚐到苦頭，才知道識時務，
只是眼下的周峰並不知道，這些傢伙中並不包括獼猴所化。他的‘堅持’，並非沒有理由……
“想要挽回你釀下的惡果，還得循着佛祖留下的因子解決。如我先前所言，三界內尚存在不爲人知的輪迴縫隙。當這些縫隙初露端倪時，便是毀滅的開始。”
不時間，獼猴所化神情略有緩和，遂順着周峰之前的疑問答道：
“你若是能趕在此前，抹去那縫隙，那一切結果都會被改寫。只是以現在的你想做到這點，在我看來與天方夜譚無異。所以告不告訴你，都沒什麼影響可言。”
一番話下來，大抵與他之前說的沒跑。可讓周峰疑惑的是，既如此，獼猴所化又何必遮遮掩掩，非要吃了苦頭才肯說出來？
“你說的這些，還是無用廢話，我能不能做到，也不是你說了算。你只要告訴我，這三界，分別是哪三界？還有那輪迴縫隙，大概又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彰顯？”略一思想，他接着問道。
這一問，獼猴所化沒有再搪塞什麼，只頓了會說道：
“此三界，分別是仙魔佛。至於輪迴縫隙會在何時何地顯露，我真的不清楚。或許你可以在回到仙界後，調查天道盟成立之前的事得知。不過我得提醒你，如今的三界，早已不是當年的三界……”
“天道盟？這與天道盟有何聯繫？”
這個回答，卻是令周峰目露異色。
他倒是沒想到，寄身在菩提世界中的獼猴，還知曉着外界的天道盟。這裡面是否存在貓膩呢？
“我說了，具體的東西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天道盟是在佛祖寂滅後不久成立的。”
“你若能查清楚天道盟成立前的歷史，可能多少能知曉佛祖寂滅時，留下的輪迴縫隙分別在哪裡…”獼猴所化如此答道。
只說到這裡時，又是一頓，彷彿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講。
周峰見狀，當即挑了挑眉，那不容糊弄的意味表露出來。
獼猴所化終究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關於如今的三界，仙界且不談。魔界入口，早因爲當年的大戰而關閉，想要進去並不容易。”
“還有佛界。同魔界入口一樣，佛界的入口，也早已遺落，就連我也感應不到，如今的佛界在哪。而這些，都是你接下來要面對的難題。”
一語接着一語，聽到最後，周峰終於意識何爲困難重重。
且不說他現在有沒有力量抹去，三界內還存在的其他輪迴縫隙，光是找到這些縫隙都無從可查。
可除此之外，他又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你說連你也感應不到如今的佛界存在。那當年仙界那場大戰，又是否屬於佛祖一人牽起的？”
“你真正想問的，應該是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佛界由於當年佛祖牽頭的災難，從而徹底毀滅了，對麼？”
看似答非所問，實則正中下懷。周峰默不作聲，算是默認了獼猴所化的說法。
一如他言，仙界尚可不談，魔界入口的問題，或許可以從邪雷皇那裡下手，那麼剩下的佛界，纔是首當其衝！
“不用想了，你預測的這種可能不現實。佛界並沒有毀滅。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佛當初有這樣的力量，那他何必要以寂滅之法，留下輪迴葬送的因子？”
“正因當初還做不到，纔會另闢蹊徑！”
獼猴所化看出了周峰的思想，旋即一語中的。
“如此說來，佛祖是打算拿自己的命，去葬斷三界五行了？”
周峰思來想去，貌似只剩下這一種可能。
“不錯，當年那場大戰，也正是無數先輩察覺了我佛的念頭，所以才爲此抗爭。可惜的是，他們都失敗了……”
獼猴所化證實了周峰的想法。
周峰瞭然，一時竟無話可說。
本以爲真相揭開後，一切都不再是問題。不曾想，揭開真相只是第一步，後面仍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抽絲剝繭的完成。
“我會成功的，不是麼？”
驚覺之下，周峰默默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這是個疑問句，也只能是疑問句。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走吧……這裡，已經沒有答案了。”
這時，獼猴所化方丈一下子像是老了許多。那本還算矍鑠的面容堆滿了複雜之色，如同行將就木的老者，看得人不由心酸。
周峰打起了精神問道：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說明菩提世界並非佛界本源之地。可那陰山死海又是怎麼回事？它們前身不是靈山南海麼？”
“是，也不是。你所見的陰山死海，前身的確是靈山南海，但那不全是真的，只能說是佛界的投影。”
“當初佛界蒙難之際，三世諸佛大多隕落時空，唯有菩提掙脫了出來，後造下這方世界。”獼猴所化淡淡的說。
說道菩提時，這位佛門尊者罕見的流露出驚畏之色。驚是驚懼，畏是敬畏。
或許在他心中，菩提不僅僅是仙界裡最爲強大的仙帝境，還是佛門中遺世獨立的偉大先驅！
“既有菩提，何出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