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十殿閻羅之一—秦廣王麼?
眼見頭頂羣鬼跪伏,再到那尊鬼王浮現,周峰震驚之餘,卻又不免心生疑竇.
浮現在上的鬼王,雖然氣勢可怖,可光從面相看來,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凶神惡煞,反而跟普通男子毫無兩樣!
“不要被外象所矇蔽!這秦廣王身爲十殿之首,鬼道通天,中年之相只是其一表現,在那看似普通的面相下,可是閻魔王!”
便在這時,目蓮元魂於周峰體內出聲道。
聽到這個,周峰迴過神來。他將體表流溢的地藏光輝盡數收斂,收斂於心,是爲防備——面對一方閻王親自登場,他着實不敢再胡亂‘造次’。
蹊蹺的是,面對他的防備,浮現於半空中的秦廣王蔣愣是沒有發難。
他只是目光平淡的看着底下的周峰,那與常人無異的眼眸,除了多出一抹睥睨天下的霸氣,便只剩冷淡到骨子裡的漠然……
如同看待死者的漠然目光,不由令某人感到‘彆扭’,偏偏這個時候,頭頂羣鬼蔫息無聲,那詭異的沉默,恰似森然死寂!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詭異的寂靜裡,周峰不由在心中發聲詢問。
“靜觀事變,切莫動作,且看那秦廣王如何‘對’你……”
目蓮元魂應聲回道。
這一回,周峰卻是無言以對!
當實際發生的變故與預想中的不同,他甚至不清楚眼下該做些什麼。至於前面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
“底下‘生人’,你可知此地是什麼地方?”
而便在周峰有些不知所措之際,頭頂懸浮的秦廣王蔣很快打破了沉默。
這一破言,隱有鬼煞沖天,那是超然於羣鬼的煞氣,較之化身鬼將的李逍遙,簡直高了不知多少倍……
再觀周峰聞言,身心俱震,只震動下,他還得咬緊牙關!
什麼地方?這種多餘的問題他可不想回答,可不答又如何?
“呔!那小子,吾王問你話呢,還不速速回答!”
這時,羣鬼中又是鑽出一名凶煞將,激喝中,猶帶百鬼顯惡!
嗚哇嗚哇!
惡相百出,鬼森無盡,剎那間,不見閻王怒,羣魔亦亂舞!
“呵呵……好大的威風啊!”
周峰見狀,總算不再保持沉默,說着,他冷下臉去。
那面對閻王諸鬼都不怯色的神情,一如他來此前的決心!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入了,又何必畏之?
“爾等身爲陰司官吏,不爲孤魂野鬼度,只會狐假虎威,於此地作福!敢問秦廣王,這就是你的鬼道麼?”
不一會,無望神鬼動,只聽周峰言。
此一言,字字誅心!
“哇呀呀!好大膽子,竟敢質問吾王!小的們,給我上!”
一言過後,最先有所反應的還是那名凶煞鬼將。
只喝令下,羣鬼紛而舞爪,看似就要盡相傾軋下來。
可不等衝突再起,頭頂閻王再次落下聲音:“汝悍不畏死至此,只爲質問寡人無作爲?”
這一聲落下,羣鬼不得不平靜下去。
“不錯!我聞冥界變故,閻羅十殿名存實亡。可即便只剩一殿,閣下也該殫心竭慮,重新擔起陰司之責,可爲何爾等自甘墮落?”周峰不平,質問道。
這個時候,他重拾決心,就像他來此前的信念一樣。
佛祖寂滅輪迴也好,地藏王菩薩離去也罷,這些都不能成爲人們自暴自棄的理由。若人人都選擇放棄職責,那衆生呢?
誰該爲那些不得轉生,從開始就被葬送了命運的生靈負責?
“寡人明白了。汝爲‘生人’,一路赴此,只爲求個明白。可你又是否曾想過,都說天道好輪迴,然而如果輪迴都沒了,吾等又能做什麼呢?說到底,你也只看到了吾等的自甘墮落……”
時逢周峰二度質問,懸浮於半空中的秦廣王蔣面容有所動,淡淡解釋,語氣中帶着些許無奈。
只說到後面,好似還有話說不得!
輪迴,果然已經被佛祖掐斷了麼?
這個時候,周峰有所瞭然。
可即便如此,他卻無法理解。
如果說他只看到了秦廣王殿的墮落,那麼當年發生在冥界的變故又是怎樣的?真的只是地藏王菩薩離去,地獄‘揭竿而起’?
“當年冥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困惑之下,周峰終究難以放下這點。
即便聽過崔鈺的說法,並且在孽鏡臺中也看過景象,但他始終難以確定,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或許,真相只能從倖存者口中才說得明白?
“當年重重,全歸因果,地藏離去,並非引子……”
秦廣王蔣面對周峰的疑問,卻是率性即答。
這全無閻魔王習氣的性格,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周峰可能把心思都放在了當年變故中,索性沒有朝這方面想太多。
接着,他疑聲道:
“地藏不再,不是引發地獄大亂的引子?”
忽來疑惑,確是不明。若不是因爲地藏王的離去,冥界才發生亂子,那當年的真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寡人不清楚你這‘生人’何以對此事如此上心,不過看在你能闖過鬼門關到此的份上,不妨與你說個明白,”
不知爲何,秦廣王蔣居然有問必答。這種配合的態度讓人很疑惑。不過因爲好奇當年變故到底是怎麼回事,周峰還是全神貫注,作出了恭聽相。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緊接着從這位閻羅王口中說出的話竟是那般!
“那是陰曆十五的一天,閻羅十殿,本如常工作。可不知怎地,從轉輪王那邊突然發生亂子。”
“沒有誰能說清是怎麼回事,等寡人聞訊趕到那裡時,只看到六道生門被封閉。”
“一切從那開始,”
兀自敘述,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場景中。
那是六道生滅的景象,也是輪迴崩壞的起始點!
“六道崩壞,無數鬼魂不得轉生,冥界煞得陷入恐慌,那是你無法想象的慌亂。”
“在混亂中,各殿閻王第一時間想找地藏王菩薩解法。然而就在那時,地藏莫名離去,吾等不得其解,只得……”
說到這時,秦廣王蔣忽而頓了頓。霎時浮現在這位閻王臉上的神情是那般不忍,似乎災難,就於那一刻爆發!
“到底怎麼了?!”
周峰見狀,難免有些心急道。
直到這時,一切同那崔判官的說法還沒太大偏離,只是更具體些,可同時他又察覺出一絲不對!
不對的地方恰恰在於地藏消失的時間段,這纔是疑點中的重點。
冥界變故,不是由於菩薩離去才發生的,而是亂子發生後,地藏才離去。
這看似只是先後順序問題,其實正是最大的問題。
六道生門被斷在前,地藏王菩薩離去在後,這至少可以證明,冥界之亂跟地藏王菩薩沒有任何關係。
甚至菩薩離去,很有可能是爲了解決這個亂子。
然而根據眼下的狀況來看,菩薩沒能成功……
“六道生滅,不僅意味着無數鬼魂不得超生,如何安置它們纔是當時最大的麻煩。爲了保持冥界秩序,十殿閻羅商談經過,最終決定驅使百萬獄卒,將無數鬼魂暫時擱置於各層地獄,”
秦廣王蔣沒有管周峰的疑惑,接着說道:
“可吾等始料不及,這個做法非但沒能解決麻煩,更導致無數不得超生的鬼魂們奮起抵抗,並最終釀成難以控制的災變……”
最終之言,真相得顯,周峰聽了,不覺稀奇!
敢情這纔是冥界陰司體系不存的根本原因?
不過說到底,他也能理解。
想來當年那些發往六道轉生的鬼魂們,大多都是無罪者。
基於這種狀況,他們自然不願意被收押在十八層地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這種行爲,簡直就是把有罪者的下場強加在無罪者身上!到頭來,也怪不得任何人……”
略一思忖,周峰如是說道。
這一說,頭頂羣鬼隱有震憤。
不等憤怒的羣鬼有所動作,秦廣王蔣嘆了口氣,說道:“吾等也是不得已纔出此下策。”
“換做你,又能如何?”
面對這位閻羅王的反問,周峰卻是毫不客氣的冷聲道:
“冥界這麼大?非得把鬼魂驅散到十八層地獄麼?”
“愚蠢!你就沒想過,若是把那些鬼魂自由放置,他們能不會出現差錯了?這裡可是冥界!真正的善人死後會直接昇天!”
“能被引渡到此地的,即使一生無罪,也不可能是什麼好人……”
令周峰沒想到的是,他似乎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秦廣王蔣等閻羅,必然是考慮過其他做法的。可權衡利弊下,只有把無數鬼魂集中控制在一起,才能避免不可收拾的局面出現。
只是眼下看來,十殿閻羅最終還是失敗了!
“這也算是因果關係麼?”
周峰領會過來後,不由喃喃出聲。
真相沒有他想的那麼誇張,但也的確不是崔鈺說的那回事。其中真假,各自參半。
只不過讓他想不通的是,那崔鈺爲何要說秦廣王蔣‘徇私枉法’,吞噬羣鬼,以增長自己道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