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老掌門說的話，和之前當着衆人面說的話，似乎是相反的。
肖遙算是明白爲什麼老掌門要清場了。
他很好。
雖然在他看來，自己對於青城山而言並不算是什麼外人，可之前留在大殿裡的那些人，更不可能是外人吧？最起碼自己親近的多了。
可，老掌門寧願在自己的面前說這些話，也不願意在他們面前說，又是什麼原因呢？
好在，肖遙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既然老掌門將他單獨留下，也一定是因爲願意將內心真實的想法給表露出來了。
所以，自己接下來需要做的，是安安靜靜聆聽，不要出言打斷，破壞老掌門說話的節奏。
只要老掌門願意繼續往下說，那什麼都好。
很快，老掌門也再次開口了。
“對於姜國而言，其實他們也不在意飛昇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他們在意的是，會不會招惹到大秦王朝的怒火。如果是以前，他們斷然不需要擔心這些，畢竟鞭長莫及。”老掌門說道。
肖遙若有所思，說道：“只是現在，姜國的局勢有些不大對勁了，猛虎軍雖然沒有做到步步緊逼，可，也讓府軍感覺到了壓力，如果這個時候大秦王朝攙和進來，站在猛虎軍那邊，府軍很快會露出頹勢，甚至是敗跡。”
老掌門含笑不語，可能他現在心裡想的是，和聰明人說話是舒服，肖遙剛纔說的，是他想要表達的，對待別人，他需要解釋這一點，但是對於肖遙，他完全不需要解釋。這和舉一反三的道理差不多，他說一句話，肖遙會非常自然的想到後面剩下的兩句三句。
“可即便是這樣，您也不需要向他們低頭啊！”肖遙繼續說道。
在沒山的時候，他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了，之前想的是，只要自己了青城山，見到老掌門，能得到答案，所以現在，他迫不及待的將自己內心深處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老掌門點了點頭，顯然也是認同肖遙的說法。
“如果青城山真的殊死抵抗，即便是數萬士卒，也不可能將青城山怎麼樣，一方面是因爲青城山地勢好，另一方面則是因爲青城山大多都是修仙者。”老掌門說到這，稍微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百姓的信仰。”還是和之前一樣，老掌門還沒說，肖遙接着話頭補充了。
老掌門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知道你小子聰明，和你說話，不是那麼費勁。”
肖遙皺着眉頭問道：“既然您也知道，那爲什麼……”
老掌門嘆了口氣，說道：“很多事情，都不是想象那麼簡單的，雖然事實是如此，可是，青城山有多少弟子？他們總不可能都是孤兒吧？其大部分都是被家人送山想要修行的，他們的家人，還在山下。”
肖遙吃了一驚。
雖然老掌門還沒有說完，可肖遙已經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了。
“您是擔心，府軍雖然沒有辦法對付青城山，但是卻會轉過臉扣押青城山弟子的親人？”肖遙問道。
老掌門自顧自用手指在茶水裡蘸了蘸，又在桌子畫着圈，口說道：“要說扣押，似乎也不算太糟糕吧？”
確實，扣押，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最壞的結果，便是株連九族。
這樣的事情，他覺得府軍並不是做不出來。
講感情？說人性？別鬧了，你都威脅到人家的統治地位了，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和你從道德的角度出發討論大是大非呢？
肖遙嘆了口氣：“是因爲如此嗎？”
老掌門笑了一聲，說道：“這一個理由，還不夠嗎？”
肖遙沉默以對。
老掌門繼續說道：“當然了，也有別的理由，如，如果青城山真的和府軍打起來的話，違背了修道者的初心，還會殃及百姓，這也是一場戰火啊！府軍猛虎軍開戰，我們沒有去阻止，因爲天下原本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這不叫戰亂，叫大勢。”
聽了老掌門的話，肖遙下意識點了點頭，因爲他覺得，老掌門說的這些，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總而言之，我都必須要站出來了。”老掌門說道。
肖遙笑着說道；“但是我覺得不值得。”
“不值得？”老掌門微微一愣。
原本他以爲，自己說了這麼多，肖遙最多隻是沉默，卻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能如此沉穩的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
什麼叫值得，什麼叫不值得，這其該如何評判呢？
老掌門第一次覺得，和肖遙聊天竟然也是個技術活，這完全跟不對方的節奏啊！
看到老掌門臉的表情，肖遙繼續說道：“老掌門，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確實需要妥協，但是妥協的，不該是青城山。”
老掌門眯着眼睛看着肖遙，並沒有立刻開口，反而等着對方繼續說下去。
肖遙倒也不是那種墨跡的人，繼續說道：“首先，從我的角度看，犯了錯的並不是青城山，而且，這也不是一個死局，我承認，您的想法很好，最起碼是爲了青城山的弟子，爲了姜國百姓，可是，爲什麼一定非得向自己開刀呢？”
“那不然呢？”老掌門問道。
肖遙站起身，來回踱步。
他可能也需要時間思索一會吧，老掌門心裡想着。
可老掌門還真是猜錯了。
當他聽完老掌門說的那些話的時候，實際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還沒有組織好語言而已。
在肖遙來回踱步的時候，老掌門也是一言不發，他擔心自己一旦開口，會打亂肖遙的思維。
在短暫的沉默後，肖遙終於重新開口了。
“老掌門，這一次洪飛昇去清秋王朝其實也是幫我的忙，至於其的原因，我不好解釋了，可既然他幫了我的忙，他應該做的事情，自然而然該交給我做。”肖遙說道，“現在，青城山陷於危難間，若是洪飛昇在這裡的話，斷然不會答應讓你離開青城山，跟着府軍那些人回去，他不會答應，我自然也不會答應。”
老掌門臉色一變，問道：“你想做什麼？”
他總覺得，這一刻的肖遙，像是換了個人似得。
肖遙笑了一聲，說道：“您不敢做的，或者說，是不願做的事情，我去做了便好。”
“如呢？”老掌門問道。
其實這個時候，老掌門已經隱約猜到了一些。
“不是還有三天的時間嗎？三天的時間，足夠我去應付一切了。”肖遙說道，“總而言之，您需要做的，是繼續待在青城山，打消之前的想法。”
說話的時候，肖遙已經朝着門口走去了。
三天的時間，聽着不少，可實則也不多。
他必須要加快自己行動的速度。
等走到門前的時候，肖遙又轉過身，看着老掌門，說道：“您要是真的要下山，我攔不住，也不敢攔，可若是真的那樣，洪飛昇該如何看我？他在清秋王朝，如何心安？那便是陷我於不義；他在清秋王朝做的，原本是我該做的，替換的也是我的角色，現在我來到青城山，自然也是要替換他的角色，若是沒有留下您，便是陷我於不孝。所以，我還是希望您能留在這裡，等着我回來。”
老掌門看着肖遙，肖遙也同樣看着老掌門。
兩人對視着，在這一刻，談話彷彿也變成了一場博弈，好在最後勝出者是肖遙——老掌門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答應肖遙。
肖遙終於鬆了口氣，說道：“我還是堅持我之前的看法，依然是有一方需要妥協，但是妥協的人，絕對不該是青城山。”
說完，邊走出了門。
等肖遙離開之後，原本還守在大殿外的那些人，也都走了進來。
“掌門，肖遙這是要去哪啊？出門的時候，看到我們都沒打招呼，一副很着急的樣子呢！”說話的還是之前那個銀髮老頭。
老掌門看着大殿門口，目光眺望着。
“皇城。”老掌門說道。
“皇城？”衆人都是一臉驚愕，“去皇城做什麼？”
“逼他們讓步。”老掌門深吸了口氣，說道，“這大概是不敢做，也不想做的事情了……”
片刻間，肖遙便下了山。
雖然他嘴沒說，可他和老掌門已經心照不宣。
府軍想要殘害青城山弟子親人，肖遙想要阻止，也忙不過來。
即便他可以指揮猛虎軍，手還有青銅兵馬俑，可是想要保護那些弟子的父母，顯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說人手夠不夠，能不能忙得過來，是時間，顯然也是不夠的。
既然是這樣，他能做的，是前往姜國皇城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姜國國君，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他也很好，那傢伙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大秦王朝可怕嗎？這一點肖遙並不否認。
可是，他肖遙難道不可怕了？
下山的時候，肖遙也暴露了自己身的氣機。
一路往北。
很快，他察覺到了自己身後多了兩條尾巴。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