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行和夏菩提自然沒明白肖遙這話裡的意思,還以爲肖遙說的“三位名師”也就是幽默一下,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爲止,誰也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下棋,能看出一個人的心境,更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
雖然夏朗行未必喜歡肖遙,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被對方折服了,最起碼在這方面,他甘拜下風。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可以不喜歡他,甚至可以討厭他,但是,對方展現出來的那些東西,你又不得不表示欽佩。
一盤棋下完,夏朗行看着肖遙的眼神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也難怪自己的父親這麼看得起他。
想要讓別人看得起你,首先你就得有讓別人看得起你的資本,否則的話,別人爲什麼要重視你呢?這句話,在夏朗行很小的時候,夏菩提就反覆叮囑着。
這邊,吃着飯,而在秦家的別墅裡,秦鸞也走進了秦柔的房間。
“他來了。”
這就是秦鸞進了屋子說的第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秦柔的臉色就立刻變了,她趕緊站起身,繼而快步走到了秦鸞的跟前。
“誰來了?”秦柔問道。
秦鸞看了眼自己的妹妹,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笑意,揶揄道:“看你這幅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猜到了,問我也不過就是想要確認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那我就幫你確認一下吧,他來了,你的兒子來了。”
“來秦家了?”秦柔趕緊問道。
秦鸞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他來了京都,去了夏家。他和夏家的那個小姑娘走的挺近的,我估計,那個夏家的小姑娘對他可能有些情愫,否則的話也不會爲了他尋求家裡人的幫助,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夏家到底會不會伸出援手站在他那邊,在我看來,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畢竟夏菩提和夏朗行都是個人精,他們不可能因爲肖遙得罪秦家亦或者是楚家,而且,我也有絕對的理由相信,夏菩提不可能不知道這一次是楚家出的手。”
秦柔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了。
“那他這一次要鎩羽而歸了嗎?”秦柔問道。
秦鸞笑着說道:“你不是一直都對他很有信心嗎?這個時候怎麼又忽然沒有信心了呢?想讓他鎩羽而歸,我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以他的性格,如果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他也未必會去夏家。”
“或許,他只是碰碰運氣吧。”秦柔嘆了口氣,“他很可憐。”
“很可憐?”秦鸞微微一愣。
“是啊,秦天涯有秦家庇護,有楚家幫忙,夏意星受了委屈,也可以回到夏家,但是他呢?他受了委屈,他被人欺負了,卻只能一個人扛着,甚至還要保護他身邊的人,難道你不覺得他非常可憐嗎?”秦柔幽幽說道。
秦鸞忍不住打趣道:“身邊那麼多漂亮的女孩,夏家的小姑娘爲了他也甘願回家尋求幫助,能讓秦天涯恨得咬牙切齒,這樣的人可憐?”
秦柔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就會突然認爲肖遙很可憐。
“你啊,這就是母愛氾濫了。”秦鸞哈哈笑道。
“算是吧。”秦柔倒是沒有辯駁什麼,反正她本來就是肖遙的媽媽,母愛氾濫又怎麼了,難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秦柔坐在牀邊,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容顏,最後深吸了口氣。
“大姐,你去看看他吧。”秦柔說道。
“爲什麼?”秦鸞眉頭一皺,問道,“你覺得,我看他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嗎?”
說完這句話,秦鸞忽然明白了過來,有些詫異地看着秦柔,說道:“你決定對所有人攤牌了?”
“爲了他,我不能在這麼沉寂了,他是我的兒子,我是他的媽媽,我怎麼能看着他被別人欺負呢?楚家過分了,老爺子過分了,他們都太過分了,我怎麼能一直躲在後面不說話呢?”秦柔說着說着,就帶着哭腔了。
這是一個待人冰冷到骨子裡的女人。
這是一個意志如同鋼鐵般的女人,但是這個時候她卻快要哭了,任何一個熟悉秦柔的人看到她這樣一幅表情肯定都會大吃一驚,甚至會揉一揉自己的眼睛懷疑秦柔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上身了。
太反常了!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秦柔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了,她想要站出來,像一隻母獅子一樣發怒,告訴所有人,肖遙是她的兒子,任何人都碰不得!
“小柔,如果你真的要這麼做,那你先前所付出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呢?”秦鸞嘆了口氣說道。
“當初,我把他送走就是爲了保護他,可是大姐,你現在也看到了,現在他又暴露在了槍口下,如果我不站出來,不爲他擋子彈,那他怎麼辦呢?”秦柔說道,“當初我把他送走,就是我的一種妥協,我原本以爲,他們會忘了肖遙,不會再去找肖遙的麻煩。”
“……”秦鸞沉默了片刻,說道,“他太耀眼了。”
“是啊,原本我以爲,他會成爲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遠離一切,但是事與願違,他還是走進了我們的視線裡,走進了所有人的視線內,這根本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小柔,你相信嗎?我覺得,肖遙會來秦家的。”秦鸞忽然說道。
“他來秦家?”秦柔微微一愣,沒有明白自己大姐的意思。
“是的,我有預感,他一定會來!”秦鸞說道。
秦柔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了……
後院裡,擺放着一張小桌子。
秦叨擾穿着一套中山裝,半眯着眼睛,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金絲鳥籠。
“早知道秦叔叔喜歡鳥兒,我一定會派人找些名貴的鳥兒過來。”楚辭穹笑着說道。
“不用。”秦叨擾搖了搖頭,說道,“我喜歡鳥,但是卻不喜歡籠中鳥,沒了野心,甚至還將籠子當成了自己的保護壁障……你不覺得它非常可憐嗎?”
說到這,秦叨擾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飛翔在藍天的鳥就不一樣了,它們還有野性,它們屬於整片天空,但是這隻鳥呢?它的世界,就是這個籠子。”
楚辭穹的眼睛稍微眯了眯,問道:“您說的,是肖遙?”
“它就是外面的鳥,秦天涯這一類,就是籠中鳥,你說,秦天涯怎麼可能玩的過肖遙呢?”
“那您覺得,該如何是好?”楚辭穹問道。
“還是需要一杆槍,獵人手中的槍。”秦叨擾說道。
楚辭穹的嘴角稍微抽了抽。
他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了。
肖遙不被認可,不被秦家人認可,但是,不管怎麼說,肖遙也都是秦叨擾的親外孫啊!難道,他還真的打算要了肖遙的命不成?
楚辭穹越發的警惕秦叨擾了,連自己外孫的命都敢要,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呢?最可怕的人,莫過於此了。
“秦叔叔,或許,秦天涯有能遏制肖遙的能力呢?”楚辭穹小聲說道。
秦叨擾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了笑容。
“你怕什麼?”秦叨擾問道。
楚辭穹搖了搖頭:“我沒有怕什麼。”
“但是現在你就是害怕了啊,你不想殺了肖遙,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即便你幫助秦天涯,也就是想要讓肖遙活的不那麼自在,讓他知難而退,但是你沒有殺心,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怕什麼。”秦叨擾問道。
楚辭穹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我知道了,你是擔心秦柔知道你殺了肖遙,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對不對?”秦叨擾笑了起來。
楚辭穹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他卻用沉默的方式告訴了秦叨擾,對方說的都是對的。
確實,這都是他的顧忌。楚辭穹也不是傻子,他和肖遙也素不相識,但是,既然對方是秦柔的兒子,他就不能做得太過分了。
“辭穹啊辭穹,你聰明瞭一輩子,怎麼會在這麼點小事上犯糊塗呢?想要讓一個人心死,你就得掐斷她最後的念想……她的心不死,你怎麼能將其救活呢?”秦叨擾眯着眼睛說道。
“而且,你也應該懂得什麼叫借刀殺人嘛!”秦叨擾繼續說道,“你的身後有那麼多把刀,想要借一把,應該也不難吧?”
楚辭穹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老爺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那麼恨肖遙呢?”
“沒有爲什麼。”秦叨擾的臉上忽然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冷霜,頓時,周圍空氣似乎都凝結成冰了。
也就在這時候,秦家的管家忽然跑了過來。
“老爺,有客人來了。”管家氣喘吁吁說道。
“誰?”秦叨擾擡了下眼皮子。
“夏家夏菩提——還有一個我沒有見過的年輕人。”管家說道。
秦叨擾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表情淡然:“早就知道他會過來了,但是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態度……而且,他來的也有些太早了。”
他轉過臉,看着楚辭穹,說道:“走吧,見見那個年輕人。”
楚辭穹眉頭稍微皺了皺,點了點頭,站起身跟着秦叨擾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