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碧凝的話,沈離岸緊緊提起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下,彎腰將蘇清歌攔腰抱起,靠在自己的胸前,轉身欲向牀邊走去。
碧凝一看,眼底一緊,當即跑過去張開手臂,擋在他的面前。
“沈離岸,你沒有太多時間了,再這樣下去,冬衣就要被宋阿末給打死了,我知道對你來說,冬衣只是一個隨從,根本沒有你的娘子重要,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該無緣無故的承受這麼多不該承受的,好,你有骨氣,你不想揹負背叛國家的罪名,楚驚寒都殺到你的面前了你還口口聲聲說要效忠於他的天朝,我沒有權利管你,那麼就請你出去吧,皇宮裡要找的人是你,是你的娘子,不要再讓其他無辜的人跟着你受連累,更不要讓冬衣無辜的喪命在那個男人婆的手裡。”
碧凝狠狠咬了咬嘴脣,醒着頭皮將長長的一段話如數說出,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對上沈離岸的眼睛,蒼白的臉上盡是倔強。
若不是爲了冬衣,她用得着這麼拼命的逃過師父來告訴他們嗎,她用得着用維持自己體力的內力來喚醒蘇清歌嗎,她完全可以在這場混亂戰爭中被師父帶走,可她最終選擇幫助他們,可他們呢,沒有一個人來領她的好意,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的嗎?
聽到碧凝的話,沈離岸眼底一閃,頓住腳步,看了看懷中已經昏睡過去的人,眼底一絲猶豫一閃而過。
碧凝的話確實點到了他的心底,冬衣有傷,他不能讓冬衣爲了他而受牽連,更不能讓冬衣無辜喪命,可眼下,楚驚寒的目的這般大,一時間竟真的找不出一個完美的對策。
“好了離岸,碧凝的話並非不無道理,如今的天朝已經歸順在沈離岸手下了,即便是你再有一顆效忠的心,在楚驚寒面前,也不過是太滑稽可笑,現下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不如,先聽從碧凝的話,看看那個秦世傾到底有什麼本事,可以一時間消退這麼多的人?”
蘇清義看了看一臉矛盾的沈離岸,抿抿嘴脣,想了想現下的局勢,不得不走上前低聲勸慰他。
“是啊沈王爺,楚驚寒的動作太大,我們都沒有料到他會使出一大批自身手下的人,這些人非同小可,我們若是硬來,是絕對會一敗糊塗,到時候不僅僅是安平王府保不住,就連冬衣和清兒,也會有最糟糕的結果。”
雲繡低頭認真想了想,也不忍的上前勸慰,此刻已經沒有一點辦法,如今最重要的,便是這唯一的辦法了。
聽了蘇清義和雲繡的話,沈離岸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們的話他並非聽不進去,前朝打仗時,他曾多次和離安國打過交道,都因兩國密切往來而相和,可這次竟要因爲自己之事而投奔離安國,當真是,接受不了。
房間裡一片安靜,隱隱傳出的只有陣陣的呼吸聲,懷中的人在此刻突然動了動,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夢到了不好的事情,沈離岸眼底一緊,遲疑開口。
“若是本王真的答應你們,就等於是從今
以後都要爲離安國賣命,我沈離岸爲天朝征戰一生,怎能輕易改變忠誠?”沈離岸咬緊牙關,骨子裡生來的倔強此刻已然發揮的淋漓盡致,還有自許久之前,對先帝,對整個國家的信仰。
他曾經想過,幫蘇清歌殺了楚驚寒,報了仇,便可以將這大好天下交給一個明君治理,而他本無心坐上君王之位,只想與他心愛之人一同遊盡天下,看盡山河風光。
可現在,一切的願望已然不復存在,楚驚寒沒有殺掉不說,他沈離岸,竟然還要心形勢所迫而答應爲離安國賣命來保全性命,這對他堂堂天朝安平王爺來說,簡直是諾大的侮辱。
無論如何,他也下不了狠心答應,這般無理的條件。
“離安國雖然不熟悉,卻也是一個唯一可以同天朝相較量的國家,有足夠的軍火戰隊,楚驚寒如今的勢力大增,到了現在的局面,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控制他的做法,唯一的辦法便是要藉助離安國的兵隊來打敗楚驚寒,更何況,我們還沒有爲清兒解開這癡情蠱毒,怎麼能任由那個秦世傾現在離開,既然他同意用條件來答應幫助我們,那麼爲清兒解毒之事就一定會有希望,我們不妨現在答應了他,先救清兒要緊啊。”
蘇清義看了看沈離岸依然猶豫的臉色,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中難得有一絲語重心長的意味。
碧凝生性善良,天真單純,這些天以來,他們對她的瞭解也是頗深,他相信碧凝這些話不是在騙他們,更不是在引他們上鉤,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還得靠碧凝了。
“對啊對啊,若是你現在就這樣死了,你的娘子還會被他們抓回去,然後一生被那個楚驚寒的蠱毒所控制,到時候你們陰陽相隔,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出你的娘子了,反而會讓她在迷迷糊糊中和她的仇人一同到老,這對清醒的她來說是極其痛苦的,就算是爲了你的娘子,你也該答應師父的條件,躲過這一劫纔有希望啊。”
碧凝看到他眉宇鬆動半分,立即趁熱打鐵,上前兩步迫切開口,黑白分明的眼底盡是一片期待。
在她心裡,她當然是希望他們都可以平平安安或者躲過這場劫,若是真的眼睜睜看到自己熟悉的朋友們一個個無力的倒在一片血泊裡,她碧凝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了吧,或許,她會在這種噩夢中度過一輩子。
“既然如此,我要去看一看那位離安國的二皇子,再作打算。”沈離岸垂目沉思片刻,擡眼看向門外,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溫度,在安靜的大廳中清晰傳出。
“好,我這就帶你去找我師父。”終於等到他稍稍的妥協,碧凝懸起的心重重落下,揚起微微蒼白的嘴角,邁腿帶着三個人飛快往安平王府正廳院落跑去。
碧凝趕到的時候,冬衣和宋阿末之間的較量還在繼續,爲了不讓皇宮中人發現蘇清歌,沈離岸將她緊緊抱入懷中,特意在她身上披上一塊黑色蒙布,遠遠看上去,直能看到沈離岸像是抱着一
把琴。
“師父,師父,我把他們帶來了,你快點幫他們離開這裡吧,皇宮中的人已經搜到清辰居了,我的好多藥材都被他們弄翻了,師父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啊。”
剛一跑到屋檐下面,碧凝就萬分焦急的拉着秦世傾的衣袖,眉宇間一片着急。
冬衣的動作已經越來越吃力,相互鬥爭這麼久,宋阿末畢竟是女兒身,顯然也已經吃不消了,但是對上受傷重傷的冬衣,還是大佔了便宜,蘇清義幾次預想上去與宋阿末這這爭鬥,都被雲繡快速攔截下來。
碧凝看着眼前的情形越來越着急,終於忍不住了,手臂一用力,整個身子都掛在秦世傾身上,軟着聲音撒嬌求助。
“師父我求求你了,你幫幫他們吧,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不是說,如果沈離岸答應了你的條件,你就一定會讓他完好無損的嗎,師父你不能說話不作數,現在他們人都來了,你也要實行你的承諾了。”
碧凝滿心焦急,聲音裡已然染上了濃濃嗯任性,整個人如同猴子一般將秦世傾纏的嚴嚴實實的,大有他不幫忙,就一同與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秦世傾無奈至極,一個指風將她彈下拉到身後,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離岸,清亮的聲音如同流水般傳出。
“不知在下徒兒的話可當真,沈大將軍真的願意答應我的條件,歸順我離安國,從此因爲我離安國做事?”秦世傾挑挑眉毛,一雙眼睛緊緊定心他猶豫不決的臉,不急不緩的開問。
“離安國人才衆多,朝中有才大臣更是比比皆是,爲何一定要這般爲難沈離岸?”沈離岸暗自咬咬牙,抱緊懷中的蘇清歌,磁性低沉的聲音在兩人之間格外清晰,這也是第一次,沈離岸和秦世傾的正面談論,而內容,卻不是爲了蘇清歌的蠱毒。
“離安大臣衆多,卻沒有一個可以和沈大將軍這般相比的,不瞞你說,我這次作爲拜訪使者來到天朝,父皇在我臨走之前多次告訴我,一定要找到一位名爲沈離岸的前朝將軍,若是可以,便將他帶回離岸。我一直在奉父皇之命,如今也如願以償終於看到沈大將軍了,當然是想要你跟我一同回去了。”
秦世傾勾勾嘴角,一番話說的極力流利,彷彿是早就準備好的一樣,沈離岸心底一動,收了收手臂,再次轉頭緊緊盯着秦世傾。
“二皇子的父皇,也就是離安國當今的皇上了,既然離安皇上這般賞識沈某,沈某當真要多謝離岸國王的讚賞了,只是,沈離岸從小貴爲天朝王爺,自然事事效忠於天朝世代君王。若是今日離岸真的答應了你,那麼來日在黃泉之下,還如何面對天朝皇家的列祖列宗?”
沈離岸一番話說的極漂亮,對別人來說,或許雖拍手叫好大聲讚賞,而面前的人,只是定定的看了他許久,眼底閃過一絲讚賞,才緩緩開口。
“好,不愧是天朝中人人佩服的沈大將軍,果真有不同常人的性子,我離安國就缺這等人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