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山死後,村裡的人都說何月娥是不祥之人,剋死了董山,都很排擠這對苦命的母子。何月娥也挺堅強的,一直沒改嫁,一個人將董翠翠拉扯大。
其實,從小到大,凌楓和何月娥也沒說幾句話,何月娥的家他也沒去過。
到了何月娥的家,凌楓的心中又是一陣酸楚。這哪是什麼家啊,就一座破破爛爛的茅草房,牆還是泥巴牆,牆體上滿是洞洞眼眼,好生破敗的樣子。也沒院牆,僅有的一道竹籬笆也是東倒西歪,發黴生蟲的。
“我的家和這個家又有什麼區別呢?窮人在這個世上生存,真的是受苦受累啊,遇上個生瘡害病的時候,日子就更加艱難了。我一定要把村衛生站開起來,像何月娥何大姐這樣的窮人,我都要免費治療,分文不取。”凌楓的心裡暗暗下了決定。
“叔叔,我家到了,我媽媽在牀上,跟我進去給我媽媽看病吧。”董翠翠拉着凌楓的手往屋裡走。
進了屋,撲鼻一股潮溼發黴的味道。
屋子裡沒有一樣像樣的傢俱,一張沒有上漆的桌子,四根長條木板凳,還有一張簡單的木架牀和一隻簡陋的大櫃子,便是全部。
董翠翠的媽媽何月娥躺在牀上,一牀洗得發白的被子蓋着她的身子,她的頭髮凌亂沒有半點光澤,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不過饒是如此,她的容貌還是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標準鵝蛋臉型,一雙杏眼大大的,睫毛兒長長的,彎彎的,鼻頭和嘴巴都很小巧,活脫脫就是一個明星臉。
沒人說過她像范冰冰,可凌楓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當真生出一種范冰冰正躺在牀上的錯覺。
這麼漂亮一個女人,如果是生在城裡,就算是丈夫死了,她要再嫁的話,想娶她的人也會排起一條長隊,她的生活也會衣食無憂。可她生活在了思想和經濟都很落後的山村裡,一個“剋夫”的名聲就足以葬送她一生的幸福。
看見董翠翠帶回來一個大男孩,何月娥顯得很驚訝,她掙扎着爬了起來,可一使勁,她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凌楓趕緊說道:“何姐,我是凌楓,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咳咳……咳……凌楓,你怎麼會到我家來了?你看,我都無法起牀給你倒杯水喝。”何月娥很窘迫的樣子。
“不用不用,是這樣的,我路過劉家診所的時候看見董翠翠在哭,董翠翠說生病了,病得很厲害,劉阿生卻不給賒藥,我就帶董翠翠過來了,我是來給你看病的。”凌楓說明了來意。
“你給我看病?咳咳……”何月娥撐坐了起來,背靠着木架牀的擋板,虛弱地道:“凌楓,你不是在讀書嗎?什麼時候會看病了啊?咳咳、咳咳!”
劇烈地咳嗽,前面一陣晃盪,幅度驚人。
可惜這麼好一個女人了,臥病在牀,沒有男人來憐惜,真的是好可憐啊。
世事就是這麼無常,有些人生來好命,一出生就含着金鑰匙,要錢有錢,要房有房,而有些人卻什麼都沒有,要爲生存而拼搏。但無論是多麼慘淡的人生,也要去面對不是?
凌楓的心中一聲嘆息,走到了牀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何姐,我學醫好些年了,讓我給你治病吧。”
“咳咳……可是我沒錢啊……咳咳……”
“不要錢,真不要錢,等哪天把你治好了,你給我煮個荷包蛋就行。”凌楓笑着說。
“不要開玩笑啦,凌楓……咳咳……”何月娥顯然不相信凌楓會治病,而且不要錢。
凌楓卻不多解釋了,抓住何月娥的手腕就把起了脈來。
把脈是中醫的一種手段,通過病患脈搏的虛弱和特徵來判斷病患的病竈所在。不過凌楓的把脈卻又不同,他是用內力注入病患的血脈,順着血脈進入病患全身,用內力來查找病患的病竈所在。
這個手段,名叫內力探脈,是他最近幾天才學會的,也是內力療法之中的一種技能。
他有一百四十四年深厚的內力,這就是強大的基礎,他學起內力療法之中的技能自然事半功倍的了。
第一次使用內力探脈,凌楓有些緊張,不過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哎呀,好奇怪的感覺……”何月娥驚訝地道:“好像有東西在我身體裡面躥來躥去,好癢,我的感覺好多了喂!”
內力入體,那是一股強身健體,護心強腎的能量,何月娥的感覺肯定是一下子就會好許多的,很明顯的一點就是她已經不咳嗽了。
何月娥看凌楓的眼神,也不一樣了,充滿了尊敬的意味。
三分鐘後,凌楓鬆開了何月娥的手腕,他對何月娥的病情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他說道:“何姐,你這是肺結核啊,很嚴重的病,如果不及時治療,你會死的。”
“你摸一下脈就知道我得了肺結核?”何月娥很緊張很害怕。
凌楓的內力探脈,等於是他鑽進了病患的身體之中,用眼睛去看病患的病竈,比起那些大醫院裡的CT、核磁共振什麼的一點也不輸效果,更重要的是綠色環保,非但沒有半點輻射什麼的副作用,還能緩解病人的痛苦!
當然,這個是無法跟何月娥解釋的。
凌楓只是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何姐,你是不是有時候會咳血?經常胸悶氣短,感覺無法呼吸?夜裡,你會咳得更厲害?”
“是呀是呀,你怎麼知道?”何月娥覺得凌楓真的厲害得很。
“那就對了,你得的是肺結核。”凌楓神色凝重。
何月娥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烏溜溜的杏眼裡也浮現出了淚花,她有些哽咽地說道:“這病,得去大醫院吧?我已經病了兩個多月了,家裡沒有一分錢收入,就連糧食也快吃完了……”她的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我不怕死,早死早解脫,可是我死了,翠翠這孩子沒人照顧……她好可憐啊……”
何月娥一哭,董翠翠也哇一聲哭了起來,嚎啕地道:“媽媽,我不要你死啊,媽媽,你不要翠翠了嗎?媽媽啊媽媽……嗚嗚……嗚嗚……”
可憐的母子倆哭得悽悽慘慘慼戚,凌楓也受到感染,眼眸裡也隱含淚花了。
“凌楓,你是好人,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何月娥幽幽地說道:“要是我死了,你能幫我照顧一下翠翠嗎?翠翠是個好孩子,她很乖的……我死了,你就是翠翠的爸爸,她跟你姓凌,好不好?”
凌楓的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了出來。
他知道,何月娥是沒有辦法才這樣求他的,哪個母親捨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呢?
也沒考慮這件事會給他帶來什麼影響,也沒考慮這樣的事情妥當不妥當,一時感動,一時衝動,他衝何月娥點了點頭。
“翠翠,快叫爸爸。”何月娥趕緊催促董翠翠叫人。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嗚嗚……”董翠翠一邊叫人,一邊哭。
董翠翠這一叫,凌楓才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他趕緊說道:“何姐,你這病吧,我其實能給你治好,只是有點麻煩而已,我需要準備一些藥材,準備好了我就來給你治病,把你治好。”
“凌楓,你不用安慰我了,這病我聽說過,要去大醫院醫,得花好幾萬吶。”何月娥悲傷又絕望。
凌楓掏出幾顆小病丸,放到了何月娥的手心之中,他說道:“這藥是我自制的,你早上吃一顆,晚上吃一顆,它雖然不能治癒你的病,但會減輕你的痛苦,緩輕你的症狀,提高你的免疫力。我準備好了,再來你家給你治病。”
何月娥拿着幾顆小病丸,沉默不語,眼淚靜悄悄地流着。
凌楓說道:“何姐,你相信我,你要是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吃一顆藥,你就知道我沒騙你了。”
何月娥半信半疑地吞了一顆小病丸。
小病丸入喉即化,一股清涼的感覺在何月娥的胃裡誕生,飛快地在她的身體之中蔓延,所過之處彷彿被清水洗滌過一樣,輕鬆得很,舒服得很。她的肺部本來還火燒火燎地難受,但吃了一顆小病丸之後,症狀立刻就減輕了許多,她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蒼白的臉頰上也生出了幾分紅豔豔的血色。
凌楓笑了一下,“何姐,現在舒服多了吧?我不會騙你的,我能治好你的病。”
先前何月娥還不相信凌楓能治好她的病,但現在她相信了,可她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來,“凌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是藥材也要不少錢吧,我沒錢啊,真沒錢。”
“不要錢,真不要錢,我要用的藥材去山裡採就行了。”凌楓說。
“那我要怎麼才能報答你啊……嚶嚶……”感動得一塌糊塗,何月娥又哭了起來。
凌楓伸手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地道:“我不要你報答,我不是說過了嗎,等你好了,給我煮個荷包蛋就行了。”
何月娥含淚點頭。
“爸爸,爸爸,我現在有一個好爸爸了!”董翠翠忽然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凌楓的腿,又笑又哭,好開心的樣子。
凌楓的臉頓時紅了,想要糾正一下董翠翠的錯誤稱呼,但看小女孩這麼開心,他心中就不忍糾正了。他心裡暗暗地想到:“董翠翠這個孩子和我一樣,從小沒有父親,難得這麼高興,她喜歡叫就讓她叫吧,叫一聲我也不吃虧嘛。”
旁邊,牀上的何月娥卻直勾勾地看着凌楓,心裡也悄悄地想着,“翠翠叫他爹,他怎麼不糾正呢?難不成,他真想當翠翠的爹啊?哎喲,哎喲……亂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