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剛心裡“咯噔…”一下,深知不妙,但他絕不認俘,本能的去掏腰間手槍。
剛握住槍柄還沒等他掏出槍套,後腦勺遭重重一擊,眼前一黑,天昏地暗的一頭墜進溪水裡,昏死了過去。
……
等左剛醒來時,他雙手被反綁吊在一顆樹枝上,頭部血肉模糊很昏沉。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三十六七歲,留着一撮丹仁須的瘦高個東洋兵,一雙三角眼賊溜溜緊盯着他。
有人喊此人叫少佐。
他的旁邊,站立着十幾個身穿新軍軍服,左臂綁着白布的特遣兵。
無恥,不敢明目張明放馬過來亮相,只敢縮頭縮腦的僞裝成新軍,就是幫孫子。
左剛心裡早把對手十八代祖宗罵了遍。
瘦高個的東洋少佐盯了左剛一會兒,露出一個邪邪的微笑,開口嘰裡呱啦一大通。
他講的是日語,左剛壓根就一個字都聽不通,旁邊有一個兵在做翻譯,說道:
“左剛先生,我們是菊刀特戰隊,我本人叫福田正一,你是陳天華的兄弟,也是浙新軍第六混成標團,突擊營營管帶,是他的左膀右臂,我只希望你把你們的老大呼出來,咱們坐下來談談。”
左剛眯起紅腫的獨眼,盯着福田獰笑道:
“哦…原來是東洋鬼子,呸!你們用卑鄙無恥手段進行伏擊暗殺,算什麼武士?!還想跟我的老大斗狠,呸呸,連資格都沒,你有種把小爺放下來,咱們單挑你贏了小爺再說。”
“八嘎…”
話音未落,只聽得“啪啪…”兩聲響,左剛左右臉頰上頓時出現二個深深的五指印,鮮血順着口鼻直往下淌。
瑪的,東洋人甩耳光的功夫,那絕對是超一流的,既快又有力。
“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山下忠一郎等人,是被你帶的人在拱宸橋租界裡殺害的,我這次專程爲山下君等人報仇,找你們算帳來的,還有領事館副領事渡邊正雄,他是我母親的親弟弟,他的死,你和你那位大少爺都要抵命。”福田咬牙切齒說道。
山下忠一郎?
陳天華猛然想起那樁‘上海通商銀行假幣案’,他奉命帶上宋小牛等護衛,混入日租界在東碼頭當苦力,伺機摸清假幣案那幫始作俑者的生活軌跡。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左剛指揮宋小牛等衆護衛,把山下忠一郎這幫搞假幣的主要成員共四名,全部秘密處死。
霹靂手段嚴懲了造假者,同時,也警告了日方幕後操縱者,在大清國土上,不要胡作非爲。
這事,當年震驚了日方高層,在日租界裡被人殺了,恥辱啊。
但日租界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因爲山下忠一郎等四人,在日方領事館給清政府,英方,通商銀行以及盛宣懷本人的通報裡,早已被遣返押解回日本國。
現在通報說這四人在日租界裡被人暗殺了,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所以,此事日方不敢發飈,不了了之。
“福田,山下忠一郎等人,是小爺我帶的人收拾掉他們的,寃有頭債有主,這事跟我家大少爺沒有關係,今天,我抵命就是囉!”
左剛毫不懼色地說道。
他以爲菊刀特攻隊如此興師動衆的,就是爲了報私仇,未免想的簡單了些。
“呵呵左剛先生,只要你告訴我陳天華在哪個方位,或者把他引出來,我立馬放了你,山下君那筆血債,咱管一筆勾銷。”
這次輪到福田想簡單了。
左剛和陳天華倆人是同年,可能左剛還大二三個月,十七歲就離家出來,成爲李存智的親兵護衛。
他是最早被李存智派給陳天華的五個親衛之首,其中就有姜五和陳二等。
從此以後,他是寸步不離陳天華,大少爺到長興搞豐衆銀行調研開始,他是唯一的跟隨者。
從路邊餛餛攤的巴老頭事件開始,他跟隨大少爺一路上歷盡艱辛,過關斬將,先救人,後又亡命叢林。
兄弟情誼,那是在五大親兵護衛中最爲深厚。
讓左剛出賣大少爺,想都不要想!
“呸!就憑你們這些慫蛋,還想抓到我家大少爺,別說沒門,就連扇窗戶都沒有,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
左則說着,朝樹下福田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聽到敵人想利用自己抓捕大少爺,左剛心裡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他知道陳天華的脾性,如果讓大少爺知道他左剛被敵人抓了,肯定會全力以赴來營救的。
他最擔心的,就是福田他們利用自己來逼迫大少爺就範,那可就麻煩了。
他決定惡言相向,什麼話難聽就罵什麼,目的是想激怒福田,讓其儘快弄死自己。
“福田,你這個烏龜王八蛋,你的兄弟山下忠一郎,那天在運河邊上扒光衣服,像一條賴皮狗似的,被小爺打得屎尿都出來了,最後折斷四肢沉塘荷花池,那叫一個慘呵。”
左剛羞辱性的破口大罵,那翻譯呑呑吐吐的表情,殊不知一語戳中了福田要害。
“八嘎雅路,死啦死啦的…”
福田正一臉色猙獰的盯着左剛,他擡起手中的軍刀,連刀帶鞘地用力砍在對方的腦袋上。
“咚…”
“咚…”
“……”
“我讓你小子嘴硬,還罵不罵了?”福田近乎於瘋狂般的擊打着。
只幾下,左剛的腦袋便被打開裂了,頓時血流滿面,腦漿都流了出來。
被赤紅鮮血模糊了眼睛,左剛頓時覺得暈暈乎乎的痛苦萬狀,但鬥志沒有喪失,仍然慢慢地擡起頭來。
一個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還有什麼可怕的,他現在一心只求速死。
鮮血順着他的臉頰右側流進嘴裡,左剛用盡自己最後一點力氣,朝福田臉上噴去。
“呸…”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福田下意識的躲了下,但仍舊沒能避開,被左剛一口血痰噴到了臉上,力道強勁還隱隱作痛。
“八嘎雅路,你死啦死啦的有…”
“八嘎…八嘎…”
當着衆多手下的面,被接二連三的極端侮辱,福田可謂是怒不可遏。
帝國軍人的尊嚴何在?
他是徹底被左剛激怒了。
只見他伸手抹去臉上的血痰,“嗆啷…”一聲拔出寒鐵軍刀,朝着左剛的胸腹部“卟嗤卟嗤…”瘋狂捅了十幾刀,這才停下手來。
左剛的胸腹部頓時破裂開來,內臟隨着鮮血呼呼往外淌出,腦袋無力地垂在胸前。